魚頭農家樂之後過了兩天，正當申尹打算故技重施打著喝咖啡旗號去找李赫的時候，李赫突然撥了電話過來。

申尹在接電話之前狠狠清了清嗓子。

李赫開門見山的提到“禮物”。

“我可以自己選禮物嗎？我不想要東西，我想要你幫我一個忙。”

“當然可以，什麼事情啊？”

“我聽喬言說，你們公司簽約的自媒體，都住的還比較好，可以請你給我推薦幾個公寓樓盤嗎？我要租房子。我想要有大窗戶光照好的，有公寓管家可以幫忙收取快遞的那種。”

申尹的鹿眼倏的睜大了些，但語氣克製的很好：“可以的，我幫你問問吧，到時候我整理整理，抽一天帶你看看。”

“不用麻煩，就把樓盤名稱發我…”

“我助理在叫我，我回頭再跟你細說哦。”申尹利落的掐斷電話。

這可真是犯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枕頭，申尹伸了個懶腰，舒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點開公司大群：“要喝奶茶的加一，我請客。”

群裡自然是一片沸騰。夾在一堆加一跟單裡的，也有幾個好奇心重又跟她關係不錯的小leader調笑幾句。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大群裡請客！申總大放血哦】

【今天奶茶店的店員手要搖斷。】

【申總有喜事不是早有預兆嗎？】

申尹凝下眉，最後這句顯然是在說鄭皓元，她敲打幾個字：【一月份各類活動太多。辛苦大家加班，犒勞一下。】

語氣公事公辦，群裡一下就從感恩變成哀嚎。那幾句話很快被刷過去。申尹又點開那人的對話框，單獨叮囑了兩句。

午休的時候申尹抽空問了幾個同事，也問了幾個博主，篩選了幾處比較新的帶管家的公寓樓盤。

分彆查看地段，最後在北城大輻射的區域裡挑了幾個備選。都是地鐵直達的方便位置。

鼠標在地圖上點了點，她嘖了一聲，後悔自己公寓買得太早，當時手上剛賺到第一筆大錢，北城的房價又節節攀升，害怕再耽誤下去硬往水裡丟錢，咬咬牙買了工業園區附近的公寓。

後來周邊開發，她家樓盤又攀了一截，如今彆說買，連租金都很高昂——其實也在地鐵線路上，但申尹不敢給李赫推薦。

一來意圖太明顯，二來她還記得喬言說李赫如今收入大幅下滑。

申尹一拍腦袋，是得趕緊給他找房子，佳豪一晚四位數的房價，再這麼住下去，可不是個小數兒。

下午策劃組的總監來敲她辦公室的門：“申總，可以打擾一下嗎？”

申尹手邊沒彆的要緊事，就招手讓她進來。

總監一坐下就眼巴巴的倒苦水：“申總救命啊，最近唇膏的商務太多了，我們翻不出花兒了，您幫忙看看吧。”

申尹以前就是帶策劃組的，把現任總監領進門之後就把這擔子卸下了。沒有公司CFO成天埋頭給甲方出方案的道理。

申尹被她苦瓜一樣的臉逗笑：“彩妝商務不是一直很多嗎？”

“之前都是給Alin她們這些女生做，現在是給鄭皓元做，不一樣的嘛，而且秦總說了，不許做市麵上的同質方案，要做精做質感。”

申尹眉毛挑起：“鄭皓元？”

策劃總監把手機推到申尹麵前，點開鄭皓元三天前發布的一條視頻。

可以說是普通到有點樸素的一個場景了，鄭皓元身著黑色襯衫，扭過身子趴在黑色的沙發背上，光線很暗，手機開著閃光燈對著鄭皓元的臉。

他的下半張臉埋在自己的臂彎裡，隻露出泉水一樣透亮的一雙眼睛，但黑色的夜晚，泉水也純粹不起來，好似剛發現鏡頭，微微眯起，釋放不耐又冷淡的信號。

臉也揚起來，刀鑿一樣精致的鼻尖和下頜線離開手臂的遮掩，直衝鏡頭，但讓人出乎意料且屏住呼吸的是——他的唇上有一抹口紅，從唇角擦出去的一道。

這個畫麵隻存在了不到一秒，鏡頭最後結束於被鄭皓元的手撥開落入黑暗。

文案配的是：不接吻。

BGM配的是：《kiss me kill me》。

申尹陷入沉默，等到視頻又自動播放了三遍，她才問：“誰出的策劃？”

“他自己隨便拍的。”

申尹又看向400萬的播放數據和8.7萬的評論量，重複道：“他自己？”

“嗯，然後我們合作的品牌方要塞單的需求就打爆了。”

那能不爆嗎？充滿幻想的留白空間，反轉又傲嬌的文案和配樂，精致的臉龐和最後仿佛被女友惹到撥開手機的猝不及防的結束。

鄭皓元不做博主做策劃也會是一把好手。

申尹的臉也皺起來：“想做出一樣效果的視頻有點困難，刻意策劃難免有匠氣，而且他最後結束的太快其實也根本沒展現口紅。真落地到個案裡品牌方是接受不了的。”

“誰說不是呢，但品牌方們也提到這點了，就說希望拍個類似的氛圍感強烈的。”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申尹歎口氣：“想做高品質係列的話是做不多的，隻能接熱門色推廣不能接品牌推廣了。”

總監嘴唇動了動，沒接話。

“有全係列要推的？”

“花綻的新係列。”

“噢…”申尹明瞭，給錢很大方的國牌，也是縱想長期合作的對象，她拿指尖點了點額頭，拍板道：“那你跟花綻談一下，就出一個視頻，不分開拍。品牌需求你都轉我一份。”

“好嘞！”總監肩膀一振：“那申總您多操操心，年假之前我請您搓頓大的！”

申尹笑了：“也不一定就能給你們好創意。”

“沒事，來點靈感迸發下都很感謝了。”總監雙手合十，很是誠心。

總監離開後，申尹又把那條視頻看了好幾遍。

她想起一個月前的一個午後，鄭皓元抱著她沙發上的抱枕窩在沙發一角，眉毛皺的打結：“為什麼要給我接潤唇膏的商務啊。”

“北城這麼乾，你不用潤唇膏？”

鄭皓元彆扭的支吾：“…偶爾。”

申尹哧一聲笑了，有點挑釁的說：“可以用但不能敞開來說？噢…男人的自尊心啊…”

“我不是那意思，我隻是不知道怎麼演繹，對著鏡頭嘟著嘴抹嗎？”

申尹一邊瀏覽郵件一邊回答他：“呈現的辦法太多了，商品賣的是需求，就好像賣水的重點不是表現水，而是展現渴。”

抬眼看向窩在沙發裡的男孩，柔軟蓬鬆的像一隻大狗狗，嘟嘟囔囔彆彆扭扭，剛入行的博主都會有這個階段，不知道怎麼化身成為一個銷售——而這正是mcn公司存在的理由。

申尹安撫他：“內容策劃公司會替你做好的，你隻需要放心的展示你自己，你可以看看96年木村拓哉的那支口紅廣告，相信我，沒有比那支更成功的口紅廣告了。”

“商品沒有性彆，你也可以做到的，”申尹眨眨眼，突然把聲音放輕：“而且我十分欣賞能完全挖掘自我優勢，並懂得如何展現的人。”

鄭皓元自己閒著沒事做拍口紅玩？

申尹清楚不是，他隻是知道自己早晚會看到這條視頻。

非常微妙的，申尹感到一絲愧疚，對於鄭皓元，她可能真的沒有處理好。

她從未對他剖析過自己，也未向他界定過自己的底線範圍，她平日裡表現的灑脫大方，留給他錯誤的大方隱忍的印象也不一定。總之當他犯了一點小錯之後，不由分說的把他三振出局，她作為更年長的那個是苛刻了點。

但感情沒得法庭，沒人能審判她和鄭皓元誰錯的更多些。隻有一點，申尹對天發誓，在那天踏進小澄園之前，她就已經決定放棄這個可愛的男生。

她是個獨占欲強的自私鬼。那個臉頰吻真的刺痛她了。

申尹接到了總監那邊發來的產品簡介和甲方需求，又讓他們把最近做過的口紅類的視頻彙總鏈接發過來。

粗粗瀏覽一遍，申尹不知道是該驕傲還是該哭，基本上短視頻市場上常見的植入方式，策劃部門都做過了。留給她的空間實在不多。

申尹給總監發消息：【deadline什麼時候？】

總監：【時間還比較充裕，年後才投放。但放年假前創意要先對齊一下。】

申尹表示收到，又切回鄭皓元的主頁麵，他近期的數據簡直漂亮的可怕，粉絲的粘性和畫像也都很好。秦姿瑤永遠是如此正確且精準，不管是雷厲風行的簽下鄭皓元也是，提前接洽演藝公司也是。

縱想是留不住鄭皓元的。

不管是為了鄭皓元，還是為了縱想，她都需要好好動動腦筋，把這把柴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