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日 從過去,到未來(1 / 1)

孟澄潭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的生日,自己的資料卡上也沒寫,龐近月當時還是特地向他問的。

所以這天也沒彆人給他慶生。

孟慶宇倒是照例給他發來3002塊的紅包,對應他的生日日期。

他從早晨起來就一邊期待晚上與她相會,一邊控製自己不要過分期待,如此忐忑不安地度過開學考的第二天。

二中的開學考水漫金山,各科老師批個卷子打出分就會發下來,連班級排名都不會有,主要目的就是讓老師摸一下底,同時促使學生們收收心。

昨晚龐近月沒來給他補習,因為還沒開始上課,該講的假期已經講完,也就是這個原因,她才會在小作文裡特意提醒他不要忘記等她。

九點四十一分,班級裡的其他同學都已離開,龐近月從教室後門冒出頭來。

然後拖進來一個大袋子。

孟澄潭:“?”

龐近月在他身邊施施然坐下,牽起他的手。

“今天呢,是小孟同學的十六歲生日,這一年他送了龐近月一條她高攀不起的手鏈,作為報複,她也準備了一條項鏈,想要親手給小孟同學戴上。”

她在大袋子裡翻來找去,掏出一個盒子,打開,拎起一條吊墜。

吊墜是一顆透明的心臟,玻璃材質,燈光下呈現淺藍色,正中央密封著一顆歐珀做成的月亮,閃著七彩的光芒。

“我是月亮,是圍著你轉的月亮,以後我不在你身邊時,它就是我,一直陪伴著你。”龐近月將吊墜戴在孟澄潭修長的脖頸上。

“嗯,謝謝你。”孟澄潭紅著臉注視她的雙手。

“十五歲這年呢,小孟同學學習非常刻苦努力,輕鬆考上了二中,他真的超級棒,所以龐近月要送他一整套練習題,助力他接下來兩年半也成績棒棒。”

龐近月吭哧吭哧從袋子裡搬出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語數英政曆地六門科目,孟澄潭哭笑不得地幫她一起搬到地上。

聽聞“十五歲這年”,他已經本能地預感到接下來將發生什麼,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十四歲這年呢,小孟同學開始健身,至今成果頗豐,龐近月對他的nice body讚不絕口,於是給他添置了一台動感單車。畢竟你家裡已經有啞鈴凳、橢圓機、引體向上器和六角杠啦,其實我本來更想買跑步機的,但預算範圍內實在買不到好的,就換成了動感單車,快遞今天剛到你家,我已經拜托孟叔叔下次回家幫忙收一下啦。”

聽聞前半段以為她會從袋子裡搬出一套動感單車的孟澄潭臉色更紅。

“十三歲這年,小孟同學買了數位板,繪畫方麵龐近月對他隻有敬仰,所以給他貢上一份智能手繪本,性能不高專業性不強,但優點是長得跟活頁本幾乎一模一樣,即便是課上畫畫,老師也隻會以為你在做筆記,嘿嘿。”龐近月從袋子裡拿出盒子遞給他。

“十二歲這年,小孟同學受龐近月影響,開始聽歌,播放記錄超五位數,獎勵他一套骨傳導耳機,跑步遊泳都能用,衷心祝願他以後聽音樂不費耳。”

孟澄潭有些不知所措地接過盒子,他擁有普通的有線耳機、藍牙耳機、頭戴式耳機,但確實沒用過骨傳導。

目前為止龐近月送出的禮物,全部都是對他有用,而他手頭沒有的東西。

“十一歲這年,小孟同學入宅啦,正式成為一名二刺螈,成為龐近月的好夥伴,可喜可賀!”她輕快地鼓起掌,“為了表達對夥伴的喜愛與關懷,龐近月送他一套手機支架與筆記本電腦支架,日常居家出行必備,愛護頸椎健康。”

沒錯,她之前就發現,孟澄潭居然從來不用支架,總是低著頭看屏幕,過於不人道。

“十歲這年,小孟同學開始種花,雖然他現在因為學業繁忙暫停了園藝事業,但假以時日,他和龐近月的小家裡一定能開滿五顏六色的花朵。現在他得到了一盆愛之蔓,非常好養活,隻是隨便澆點水,就足以從現在一直堅持到它的新家。”龐近月拿出一小盆葉子形狀是心形的植物,其藤須尚且短少,等待著時間的培育。

“九歲這年,龐近月不想呆在家裡,拉前來做客的小孟同學出去玩,在外麵看見一隻小野貓,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小孟同學很喜歡貓,現在知道啦。”

她對這件事印象非常深刻,因為當時她被那隻貓抓撓一下,最後去打狂犬病和破傷風。

當時小小的孟澄潭慌張極了。

“現在我們還養不了貓,但我聯係了平京市的一家貓舍,她們已經開了十年,不出意外以後也會繼續開下去。”龐近月拿起手機,給孟澄潭展示貓舍的視頻,“等我們有錢有閒了,就去一起挑一隻貓貓。”

“八歲這年,小孟同學畫畫被龐近月目睹了,她好奇地盯著小孟同學。”

這還是她當時看了孟澄潭給她畫的畫像才想起來的,當時她穿著米色大衣,從後麵歪著腦袋看他,把正在埋頭繪畫的他嚇一跳。

“那天她拿起小孟同學的油畫棒玩耍,結果用力過猛掰斷了一根,現在她賠償小孟同學一大盒。”她拿出一整套油畫棒,168色。

孟澄潭家裡有水彩、彩鉛、顏料,但確實沒有油畫棒,小學用光之後就沒再買過。

繪畫工具自然是多多益善,工具不同,呈現的風格與效果也截然不同。

“謝謝你……”他更加不知所措地接過來放在桌上。

今晚至今為止,她已經送給他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又下意識以為這是在做夢。

“小孟同學七歲這年,龐近月得到了她的智能手機,她得意極了,到處炫耀,也分享給小孟同學玩耍。現在她送給小孟同學一個充電寶,容量十六萬毫安,讓他的手機持久續航,關鍵時刻還能拿來防身。”她把一塊石磚般又厚又重的東西塞進他手裡。

孟澄潭的充電寶用了好幾年,之前帶出去已經有些接觸不良,他原本想等損壞之後再買新的,結果被她捷足先登。

對於寢室裡根本沒有電插座,想充電隻能去找宿管阿姨的二中學生來說,這個容量有點過於實用,直接充電自由。

“六歲這年,小孟同學在龐近月家掉了一顆牙,當時他害羞極了,龐近月很沒良心,哈哈大笑。”這件事她也印象深刻,“現在龐近月送他一把電動牙刷,解放雙手,牙齒更潔白。”

孟澄潭一直是用普通牙刷,隻不過刷得非常仔細,每次都要刷十分鐘以上,每天三次,彰顯潔癖本色。

龐近月每次在一旁看著都手累。

“五歲這年……”她握住孟澄潭的雙手,“小孟同學與龐近月第一次相見,他陪著龐近月玩了很多幼稚的玩具,真是辛苦他啦。”

雖然她對那時的情形已經沒有了具體印象,但想也知道自己七歲的時候在玩什麼。

“所以呢,為了感謝他……”龐近月拉著他的手,去解自己的長大衣扣子。

孟澄潭睜大眼睛,這時他才發現她沒有穿校服。

寒假一直看她不穿校服的樣子,他都已經習慣。

她脫下大衣,裡麵竟然是一件帶輕紗和繁複花邊的白色連衣裙,款式就像她小時候那件公主裙的放大版。

教室裡空調還沒關,不算冷,龐近月也不太怕冷,這件衣服沒露胸沒露背,況且穿著光腿神器。

“為了感謝他,龐近月想穿著這件衣服為他跳一支舞。”她彎起眼睛笑著,“不過不是現在呢,稍微等一等喔。”

“四歲那年,小孟同學……”

“等,等等,四歲的時候我們還沒見麵。”孟澄潭有點慌張地搖搖手。

“嗯,對,四歲那年小孟同學還沒見過龐近月,”她點著腦袋,“但這不妨礙龐近月給四歲的他送禮物。”

“四歲那年,小孟同學還在青城市住著,”這是她從龐建宏那裡打聽來的,“青城市有很漂亮的大海,現在龐近月送他兩串貝殼風鈴,向他發出邀請——”

她將裝著風鈴的透明玻璃瓶遞給他:“——這個暑假,我們去青城市旅遊吧,我們自己撿貝殼,自己做標本,嘿嘿。”

“嗯,我答應你。”孟澄潭接過玻璃瓶,眼圈微紅。

“三歲那年,小孟同學可能剛學會熟練地走路,龐近月沒有機會陪他學走路,但現在他可以陪龐近月學輪滑。”她從袋子裡拿出兩雙輪滑鞋,“龐近月對輪滑感興趣很久啦,現在向小孟同學發出第二個邀請,我們一起學輪滑,就當是第二次練習走路,暑假去青城市陡峭的公路上滑,肯定很刺激,嘻嘻。”

孟澄潭拿著一雙黑色輪滑鞋,眼圈通紅,已經幾乎無法克製嘴角的抽聳。

她要回到他的過去,締造他的未來,用她熾熱的情感在他人生中織出一條完整的線,連結未曾相遇的舊日與並肩前行的明朝。

“兩歲那年呀,小孟同學應該在努力地學說話,現在他不僅語文,英語日語都很出色,真是了不起呀。龐近月給他買了一套日語網課,附帶練習題和考試指導,如果他日後有興趣對日語更進一步,可以直接進行學習喲,龐近月也會陪他一起學習的。”她低頭,將手機裡的課程鏈接轉發給孟澄潭。

他此前沒有專門進行過係統的日語學習,都是記歌詞附帶擴充語法和詞彙量。

“一歲那年,小孟同學出生的第一年,我萬分感謝他的降生,他是這個世界送給我最好的禮物。”龐近月將自稱改回“我”。

“為了表達我最真誠的謝意與愛意,我想為他唱一首歌。”她站起身,燦爛地笑起來,“一邊唱,一邊跳。我不擅長唱歌,但我相信他不會嫌棄我的。”

“這首歌的名字就叫《月》。舞蹈是我自己編排的噢,這也是我第一次編舞,多擔待啦。”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與白色雪地靴,在教室最後方擺好姿勢,緩緩地揚起手。

“獻給十年來一直默默守候我的小孟同學,是梔子雪山,也是孟澄潭。”

用“梔子雪山”偽裝自己,始終陪在她身邊的孟澄潭。

他坐在椅子上,注視著她,無法移開視線。

“‘你是如此美麗’,傾聽著這般話語的時光,我便是月亮”

“‘你是如此醜陋’,傾聽著這般話語的時光,存在於此處的我,便是月亮”

她的少女嗓音帶著微微的少年氣,十分明快自然,調子也基本準確。

這首歌孟澄潭也會唱,此刻傾聽著她的清唱,腦海裡便響起伴奏的聲音。

“儘管一直綻放光芒,也終將有一天會消亡,因而不斷找尋我眼中美好的事物”

“不是仿造或說謊,而是映射心靈的鏡像,存在於此處的我,便是月亮”

龐近月記性很差,不擅長記歌詞,這首歌她近幾天聽了快一百遍,歌詞單獨拿出來背誦十遍,才完整無誤地記住。

“閃耀著,閃耀著,讓我們舞動到厭倦為止吧,不為人知的月光,大概也沒有放在心上”

“閃爍著,將中傷我的家夥置之不理,總有一天會逝去,永遠、永遠地迎來謝幕——我便是月亮”

她在桌椅與黑板並不寬敞的空隙間輾轉騰挪,舞步輕盈,身姿靈巧。

“不在乎人們眼中我的樣子有多麼肮臟,但想要你眼中映出的我無比漂亮”

“我不是人們編造的偽裝,請讓我們像笨蛋一樣擁抱對方”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的夜晚,才應當歌唱、歌唱、歌唱”

她的歌聲沒有任何技巧,卻飽含情感,月光一般向孟澄潭傾灑而來。

淚水終於自他的眼中落下。

“閃耀著,閃耀著,讓我們歌唱到厭倦為止吧,不為人知的月光,大概也沒有放在心上”

“閃爍著,將中傷我的家夥置之不理,總有一天會逝去,永遠、永遠地迎來終章——”

孟澄潭張開雙唇,輕聲跟著她一同唱起來。

“讓我們起舞,直到世界滅亡,就算不停旋轉,世界也不變如常”

“讓我們歌唱,直到世界終場,即便一直呐喊,世界也依舊模樣”

龐近月的音域有限,副歌的高音進行了降調,孟澄潭音高足夠,而因為是男聲,聽上去略微沉實。

“但那便足夠,已彆無所求”

二人的歌聲恰好和諧地重疊在一起。

“僅僅存在於此處,存在於此處,我便是/你便是,月亮。”

最後一句孟澄潭將歌詞裡的“我”改為你。

龐近月邁著輕巧的舞步來到他麵前,在他額頭印下一吻。

“這個,送給零歲的小孟同學。”

“而這個嘛……送給十六歲的小孟同學。”

她吻上他的嘴唇,手指揩去他麵頰的淚水。

“生日快樂,孟澄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