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你錯哪了?(1 / 1)

親朕 辣椒超柔 4498 字 10個月前

獨孤明氣極反笑,起身緩步走到秦方好麵前,蹲身與他平視。

秦方好嘿嘿笑著,手裡捏著人把柄,全然不懼。

獨孤明在秦方好臉上掃幾眼,忽然抬手掐住他脖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緊箍著秦方好細白脆弱的脖頸。

秦方好像隻脫水的魚,張開嘴竭力喘氣,抬手去扣脖子上越纏越緊的手指,卻是徒勞,快窒息而亡之際,聽到獨孤明在他耳邊輕聲道:“敢透漏半個字,就擰斷你的脖子。”

“不……不敢……咳咳!”秦方好臉色憋得通紅,腦袋脹痛,感覺眼珠子都要被擠出眼眶了,“錯了……咳咳……”

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獨孤明將他往後一推,鬆開手。

秦方好順著力道躺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獨孤明站起身,長身直立,垂眼斜睨著秦方好,道:“這是利息。”

秦方好緩了幾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揖手道:“謝陛下隆恩。”

獨孤明眉宇微蹙,剜他一眼,抬步回案前繼續看奏章。

此後幾日,獨孤明再未開口說過半個字。

秦方好錄無可錄,秦思道這幾日盯的緊,每日都要查閱皇帝起居書稿,一連幾日紙上都是重複那幾個字,便起了疑,懷疑兒子被天威壓迫,幫著粉飾。

秦方好也很無奈,小皇帝往日話雖不多,好歹見個下臣議事或是喚內侍。這幾日不知犯什麼病,隻杵在案前看奏章,不說話也不動彈,跟雕塑似的。

怕父親再找小皇帝發瘋,野史是不敢編了,差事乾的沒滋沒味,想調個官職父親又不同意,說換彆人他不放心,給秦方好愁壞了。

不過很快那一懷愁緒便有了消解之法。

他做了一副麻將。

晚上找幾個小廝打一通宵麻將,白天上宮裡睡大覺。

開始是趴在書案上睡,睡久了腰酸背痛,於是帶了毛毯和枕頭,直挺挺躺屏風後酣睡。

有次正睡著,迷迷糊糊間看見小皇帝悄無聲息站他邊上,一身黑袍,麵色冷森,陰羅刹一般,給秦方好嚇一哆嗦。

有病!

有大病!

秦方好將一口國粹含在嘴裡,冷眼看那羅刹飄走才小聲吐出來。

隻這一嚇,害他一連幾日睡覺都會忽然驚醒,看看身邊有沒有站人。

好在都相安無事,懸著的心才放下,覺也安穩了。

轉眼立夏,日子渾渾噩噩過著。

厚毯子蓋著有點熱,秦方好抬腿掀開一角,翻了個身,恍惚間見腦袋邊上立著兩雙靴子,抬胳膊想推遠些,竟沒能推動。

“秦方好!”

秦方好猛然睜眼,仰頭看見他爹和小皇帝站在邊上!

秦思道滿麵怒容看著這不爭氣的兒子,獨孤明則挑著半邊眉尾等著看好戲。

秦方好一下彈坐起來,用力搓了搓臉,掀開毯子跪下:“爹……”

“既然令子誌不在此,老師就不要勉強了。”

獨孤明輕飄飄的嗓音在頭頂響起,秦方好抬頭刮他一眼。

秦思道怒喝道:“還不快跪好!”

秦方好直起背,跪板正了,眼睛看著麵前兩雙靴子。

隻見那雙金線雲紋麂皮靴緩緩抬起,兩步挪到秦方好的書案邊,隨後傳來翻書頁的嘩啦聲,頭頂又響起那道讓他深惡痛覺的聲音:“嘖嘖,秦小公子博覽群書,難怪落筆如此風流。”

秦方好閉了閉眼。

沒猜錯的話,小皇帝手裡應該拿著他書案上那摞男風雜書在翻。

畢竟書案上沒彆的書。

搞半天,在這給他憋個大的,這心機死綠茶。

秦思道顫手指著秦方好,氣得不知罵什麼好。

偏偏獨孤明還在一旁拱火:“依朕看,令郎做起居郎著實是屈才了,朕封他個翰林院大學士吧,老師覺得如何?”

秦思道顏麵儘失,揖手道:“陛下恕罪,是老臣教子無方。”

秦方好氣得直磨後槽牙,伏首道:“陛下恕罪,微臣玩忽職守,恥食俸祿,有負天恩,罪該萬死。現經陛下策化,微臣醍醐灌頂,如夢初醒,求陛下給微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微臣定當洗心革麵,銜恩悔過。”

小皇帝話裡話外就是讓他滾蛋,他偏不滾,他就要像顆定時炸彈一樣掛在他脖子上,讓他寢食難安,時刻警惕。

秦思道也屈膝跪下:“請陛下開恩!”

“老師何至於此,”獨孤明扶起秦思道,睨一眼秦方好,“朕相信令公子定是挾才為善的君子。”

秦方好耷拉著眼皮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上次說好兩兩相抵的,這一招回首掏是什麼意思。

不講武德的小人!

秦思道見兒子還一臉的冥頑不化,腦殼子都疼,低聲嗬斥道:“還不快謝恩!”

秦方好聞言,膝行幾步到獨孤明跟前,墊著他腳尖狠狠磕幾個頭:“謝陛下隆恩,臣定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秦思道赧顏衝獨孤明僵笑兩下,簡直沒眼看他這不肖子。

就這還沒完。

晚上秦方好回府,就見雙親正顏厲色端坐堂前,父親手裡還拿著一把戒尺。

秦方好歎口氣,進屋便乖乖跪下,悶聲道:“爹,娘,孩兒知錯了。”

“你……”秦思道手拿戒尺指著他,“你錯哪了?”

秦方好飄著眼珠子思考片刻,道:“當值時間偷懶睡覺。”

“還有呢?”

“還有?”

秦方好撓撓腦袋,真要一一列舉,那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你……”秦思道手裡的戒尺在他頭頂敲了敲,“你跟爹說實話,你有沒有斷袖之好?”

“爹,您說什麼呢!”秦方好莫名其妙地看著秦思道,“怎麼可能!”

秦思道傾身湊近他,道:“那你為何看那些男風雜書?”

秦方好滿不在意道:“就隨便看看。”

秦思道又問:“那聖上和近衛的私情是不是你有意編造?”

“呃……”

這是個千古難題,他要說不是,父親肯定還要找小皇帝鬨,萬一把小皇帝惹毛了,真降罪於秦家,得不償失。

他要說是……

秦方好看了看父親手裡那柄一尺長的梨木戒尺。

希望彆打臉吧。

“是。”秦方好道。

“你!”

秦思道騰地站起身,揚起戒尺就要打,方氏忙起身攔住,苦求道:“老爺,念在好兒是初犯,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吧!他延年臥病,身子骨本就弱,怎經得起如此毒打啊!”

秦思道歎口氣,側頭對方氏道:“夫人,父母愛子應慈而有威,不可一味慣縱啊!”

言罷,一手攔著方氏,一手執戒尺顫指著秦方好,道:“把手伸出來!”

秦方好將雙手平舉起來,掌心朝上,提醒道:“父親打了手,孩兒便沒法寫字,明日可要告假休整幾日了。”

他不是嘴欠,挨打他有經驗,手上沒東西遮擋,挨起打來生疼,打身上要好些,有衣物緩一緩。

可在秦思道眼裡,兒子這番言語就是明晃晃的挑釁了,手中戒尺調轉方向便往秦方好屁股上抽了一道。

“啊!!!”

秦方好痛的身子猛地一挺,雙手在屁股上直搓。眼見父親揚手要打第二下,秦方好也顧不得這麼多,小步跪行到母親身後,求饒道:“父親彆打了!兒子知道錯了!再不敢了!”

秦思道這會兒都氣昏頭了,哪裡肯聽,舉著戒尺繞過方氏直追著秦方好抽,秦方好便往後躲。

大半夜的,一家三口在那玩老鷹捉小雞。

追逐一番後,秦思道終是力竭,指著躲在茶幾底下的秦方好,氣喘籲籲道:“去祠堂跪兩個時辰!”

這一夜才安生下來。

翌日清晨

秦方好又拎著小木箱樂嗬嗬出門了。

昨晚挨那幾下,也就當時痛,其實沒傷著,隻留了幾道紅印,皮外傷都算不上。

今日當值不無聊。

宮人進來稟報,說雲太妃求見。

獨孤明正在看奏章,眼皮緩緩一抬,道:“準。”

秦方好之前深居簡出,對外頭的事知之甚少,未曾聽說過這雲太妃是誰,便趴在屏風邊探出半個腦袋去看。

隻見一名中年婦女邁進來,荊釵素衣,不施粉黛卻猶存風韻,行至殿中央,微微福了福身:“老身淩氏見過陛下。”

獨孤明放下奏章,喚宮人賜座,對婦人道:“雲太妃守陵三年,勞苦功高,應當朕去看你的。”

雲太妃笑道:“老身日夜掛念陛下,今日回宮本想先來看陛下的,又恐縞素晦喪衝撞陛下,便先去換了身素衣來見陛下。”

獨孤明無波無瀾地點點頭,道:“朕已吩咐宮人灑掃出寢宮供太妃暫住,晚上再備上酒宴給你接風洗塵。”

雲太妃微微一怔,勉強笑了笑,懇切道:“那陛下會親自來給老身接風洗塵嗎?”

獨孤明道:“朕政務繁忙,不得脫身,有空再去。”

雲太妃失落地點點頭,又聽獨孤明道:“太妃路途辛苦,回寢殿歇息吧。”

話畢便拿起方才沒看完的奏章繼續閱覽,雲太妃緩緩起身,再抬頭,臉頰便掛了兩行清淚。

“陛下當真如此狠心,”雲太妃雙目含淚,帶著哭腔道,“到現在也不願喚我一聲母妃嗎?”

獨孤明視線從奏章移到雲太妃臉上,眼神寒凜,沉聲道:“雲太妃,你僭越了。”

“僭越?”雲太妃紅淚低垂,自嘲地笑了笑,“這宮裡誰人不知,我才是你的生母,陛下又何必自欺欺人。”

獨孤明冷眼看著她,沉默不語。

他似乎不擅長口角紛爭,於秦方好亦如此,爭執時多數在沉默。

雲太妃抹了把眼淚,繼續道:“當年我剛生下你,月子都沒出,先帝便將你從我懷裡搶了去給皇後撫養,她生不出孩子與我何乾?為何要來搶我的!大雪的天,我在鳳王宮門口跪了三天,他們就是不肯將你還給我!”

“他們奪走了我的骨肉,還不讓我們母子相見。這些年你與我生疏,我隻當你是顧忌先帝後,如今二人都已不在人世,你卻依舊不肯與我親近,當真是認賊作母了!”

“夠了!”獨孤明拍案而起。

嘭——

一聲巨響。

二人皆是一愣。

尋聲望去,隻見殿角的紅木白紗屏風已然傾倒在地。

秦方好撅著屁股,雙手還保持著攀附紗屏的動作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