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蹤跡 男人怎麼啦!我這可是被天道……(1 / 1)

管事一把奪過彆鬆來手裡那塊葉子形狀的小木塊,看了半天認出是前幾年老莊主送給白朗兮用來易容防身的靈寶——一葉障目。

他二話不說一道靈力打在彆鬆來腿彎處,猝不及防受了這一擊,彆鬆來悶哼一聲,不受控製地半跪在地上。

“少莊主人呢?你二人究竟商量了什麼?為何你要替他結侶?”老莊主神情有些複雜,雖然知道那人不會乖乖成親,但也料想不到他竟出此損招等著自己。

彆鬆來嘴唇緊閉,想起白朗兮的話,略微垂下頭。

管事看他這副三棍子敲不出一句話的樣子,一時間也動了真怒,朝身側噤若寒蟬的攏月弟子連連大喝道:“去請家法!”

每任莊主都要親自操練莊內弟子,但輪到白朗兮這邊出了不少狀況,於是攏月弟子平日都是和彆鬆來對練、受他指點,並不想對他動用家法。

看到方才雙方劍拔弩張的樣子,弟子們立在一旁努力縮掩著身形,但最終還是被攪進戰局,他們其中一人動作十分遲疑,不知管事說的是氣話還是真的要罰鬆來師兄。

老莊主頗為頭痛按揉著眉心,知道管事這副作態也是害怕自己真罰到彆鬆來身上,他輕飄飄抬手,示意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弟子退下。

“行了,都是陪了我這麼多年的老家夥了,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這事大抵怨不到鬆來身上,是朗兮自己策劃的吧?”老莊主半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神疲憊望向默不作聲的彆鬆來。

彆鬆來沉默不語,老莊主卻知他這是默認了。

老莊主並不十分憤怒,隻是有些惆悵,他遠眺天空的眼神中透出些許茫然,半晌,深深歎了口氣。

“起來吧,這事怨不得你。”

聞言彆鬆來喉結微動,抬起目光,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糾結,但還是垂下頭,任憑管事動作粗暴將他一把拽起來也絲毫無動於衷。

原本盛大輝煌的合籍典儀此時宛如一場鬨劇,老莊主雖被這兩個行事荒誕隨意的小輩弄得麵上無光,但眼下最要緊的是不能繼續讓外人看笑話。

他強打起精神,麵上艱難露出一個笑臉,朝眾人道:“小輩們行事跳脫,讓大家見笑了,今日之事還請諸位守口如瓶,不要毀了攏月山莊和逍遙城的清譽。”

台下眾賓客都是活了百餘年的人精,聽出老莊主話語中透露出的隱隱威脅,也明白他這是丟了麵,怕來往眾人把事情傳散開,於是搬出兩家名頭來鎮壓住流言蜚語。

眾人打著哈哈。

老莊主一臉疲憊道:“此次招待不周,還望各位多多海涵,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招待各位,大家先請回廂房吧。”

說罷,命在場的攏月弟子將人群請離婚台。

瞧出這幾位心情實在不佳,眾人怕這火苗燒到自己身上,紛紛匆忙離開後院。

鬱染一向看熱鬨不嫌事大,腳下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對婚台上劍拔弩張的幾位異常感興趣。

謝風拂對他的小心思可謂是了如指掌,見他動作墨跡,麵無表情揪著那人衣領子便離開後院,任憑手下人怎麼扭動,那隻手宛如鐵鉗般死死製住他直到回房。

此時閒雜人等均已散儘,隻剩下惹出鬨劇的當事人。

彆鬆來這邊,由於老莊主知道自己孫子是個什麼性子,也能猜出這次大概又是白朗兮坑了為人老實且重義氣的彆鬆來,於是也不好懲罰他,隻是還要看逍遙城這邊的意思。

和他相比,另一位“代嫁”的燕雪客卻並沒有這般好運氣。

原本麵色紅潤、容姿傾城的少年此時快被逍遙城主黑沉著臉的模樣嚇死了,嘴裡結結巴巴討著饒:“爹、爹你先消消氣,這可不關我的事啊!”

逍遙城主似憤怒的猛虎般噴著粗氣,他快被眼前這蠢貨氣笑了:“不關你的事?你是說這嫁衣、蓋頭是自己長腳披到你身上的?”

燕雪客嘴角一撇,委屈道:“確實不關我的事,都是長姐強迫我的!”

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逍遙城主罵道:“你這麼大個人了,你長姐能強迫你什麼?”

燕雪客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起來,記起那夜和燕翎做的交易,又看看麵前快要氣得當場升天的老爹,他咽了口唾沫,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心一橫,嘴皮子禿嚕得飛快。

“前些日子去爹書房裡想偷幾本心法來學,結果被長姐抓了個正著,主要是她躲在紗帳後麵嚇唬我,我手一抖不小心……將兩本秘法燒著了,所以長姐才拿這事威脅我——”

“我那兩本珍品!竟是你這孽障乾的?!好好好,今日若不處置你,來日可還了得!”

逍遙城主聽到這裡氣上加氣,當即召出聶虹劍就要朝燕雪客劈去,卻被城主夫人一把攔下,但紅色劍氣已然朝燕雪客飛去。

燕雪客將將結丹,這劍氣來得突然教他躲閃不及,隻能直愣愣看著那道紅光朝自己襲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著紅衣、極為高大的身影舉著把未開刃的平直寬劍擋在他身前,硬生生將劍氣抵消。

燕雪客微微愣神,認出這是方才和自己結契的假白朗兮,他嘴上磕絆道:“多、多謝了……”

彆鬆來收起手中劍,並未搭話,隻是奇怪看著自己的雙手。

燕雪客縮在這人身後,突然有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底氣,他從彆鬆來身側探出個腦袋,破罐子破摔道:“反正那書是被燒毀了,您之後再怎麼罰我我都認,替嫁這事……反正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你這逆子狗膽包天還強詞奪理,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也不必再回逍遙城了!”

他看著提著聶虹劍、餘怒未消的逍遙城主嚇得心尖一顫,腦子一抽口不擇言道:“您不認我、不讓我再回家也沒關係,反正我如今和這個、這個人結了契,天道都認了,我以後就和他住了!”

聞言彆鬆來倒是神情未變,一旁的管事可是著了急,忙道:“這可是天大的烏龍,結契之事萬萬不能當真的,誰能想到您這、您是位男兒身呢!”

眼見一向古板的管事變了臉色,老莊主心裡暗暗發笑——這老家夥雖麵上不急,實際上夜裡做夢都想趕在自己之前抱上重孫,可陰差陽錯彆鬆來竟和個男子結了契,真可謂世事無常。

他正想著,隻聽燕雪客清亮的聲音響起:“男人怎麼啦!我這可是被天道認可的姻緣!老伯你是看不上我嗎?”

燕雪客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話能臊死人,早在心裡悄悄扇了自個兒好幾掌,但話已出口,他又不想在逍遙城主麵前認慫,眼下隻能嘴硬。

管事也被他直白的話搞得下不來台,一張老臉紅了白,白了青,但倒也不敢說出什麼置喙天道的話。

一旁的逍遙城主可不管他這些,大步流星朝他走去,一把抓住燕雪客纖細的胳膊便要把這丟人玩意帶走。

燕雪客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以他對自家老爹的了解,這次回去不被打個半死也得去一層皮,於是泥鰍般掙脫開逍遙城主的大手,隻把自己藏在彆鬆來身後。

這下逍遙城主徹底怒了,城主夫人見事態逐漸朝著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連忙拉住城主,低聲道:“你要罰他不是早晚的事嗎?眼下找到靈兒才是重中之重。”

城主惡狠狠瞪了燕雪客一眼,嚇得他更不敢離開彆鬆來半步。

城主夫人略鬆口氣,無心再想自己不省心的兒子,她口中發出幾聲清脆鳥鳴,片刻,一隻身形纖長優美的鸞鳥自天邊飛來。

二者交流片刻,城主夫人眉頭微蹙道:“連自己的坐騎都沒帶走,她這是鐵了心不讓我們找到。”

逍遙城主原本隻是被怒意衝昏了頭,此刻冷靜下來,隱隱有些後怕:“這可如何是好,她從未離開過逍遙城,又不帶著玉鳥,遇到危險怎麼和家裡人聯係。”

老莊主聽了這話也頗為憂心,一時也顧不得兩個隨性的年輕人讓他們在千宗百門前丟了臉,滿心擔憂起他們的安危來。

燕雪客喉頭一陣酸澀,同樣是犯了錯,自己就要被逍遙城主打罵,而長姐這般行徑竟還能讓家人牽腸掛肚,他垂下頭,活脫脫像個被戳破皮的紙老虎。

但還是不願讓父親母親提心吊膽,少頃,他抬起頭,緩緩道:“我有法子聯絡上長姐。”

城主夫人道:“你能找到靈兒?”

燕雪客從彆鬆來身後冒出來,他點點頭,嘴裡還是有些埋怨道:“這事本來就是長姐一手策劃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從小是怎麼欺負我的……”

逍遙城主此時腦子裡冒出無數個燕翎遇到危險的畫麵,聽到燕雪客還敢磨蹭,大手拍到他頭上,罵道:“講正事!”

燕雪客撇撇嘴角,從胸口處掏出一個鳥羽,道:“這個就是她給我的,說是以後想找她就把這根鳳羽引燃。”

城主夫人接過羽毛,指尖燃起一小簇火焰,羽毛碰上火苗,頓時有一股灰煙緩緩升起。

片刻,有輕快颯爽的女聲傳來。

“怎麼了小弟?這麼早便點燃了羽毛,說吧,找我什麼事?”

城主夫人給燕雪客使了個眼色,燕雪客輕咳兩聲道:“長姐你現在在哪兒?結侶儀式都辦完了。”

燕翎撲哧一聲笑出來,語氣中透出幾分調侃:“小弟,你真和朗兮哥結契了?哈哈哈怎麼回事,這門親事天道也認了嗎?想不到你們還有這等緣分哈哈哈!”

想到今日事全由這氣死人的燕翎所致,燕雪客咬牙切齒道:“我不是和朗兮哥結的契,他、他也找了人假扮。”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咳咳誒喲!”

聽到那邊似乎沒了聲響,城主夫人還未確定燕翎蹤跡,她輕杵燕雪客胳膊,燕雪客問道:“長姐?你那邊怎麼了?”

“哎呀,沒事,笑過頭了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燕雪客還想問她現在在哪兒,隻聽燕翎語氣急促道:“小弟我不和你說了,姐姐這邊還有事,下次等我有空了找你,你和你道侶在那邊好好過日子吧哈哈哈!”

下一瞬,羽毛上的緩緩升起的灰煙戛然而止。

燕雪客被她最後一句話氣得臉色漲紅。

不過好在城主夫人在燕翎切斷通信時,已通過這根鳳羽大致確定了她的蹤跡,方才趁她鬆懈之時也下了追魂秘法,如今隻等著給逍遙城弟子發追魂香將人找回。

見這二人尋女心切,老莊主也不好阻攔,隻讓他們儘管放心去找燕翎。

至於燕雪客這邊,畢竟他和彆鬆來的婚契受了天道認可,雖不知以後如何,但眼下攏月山莊必定會好好看顧他直至夫婦二人歸來。

城主及夫人急匆匆駕著鳳鸞神鳥走了,餘下幾人立在院中。

老莊主被今天的事弄得心力交瘁,讓管事扶自己回了房,隻留下燕雪客和彆鬆來大眼瞪小眼。

燕雪客看著彆鬆來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發怵,囁嚅道:“我,我住哪兒啊?”

他又害怕彆鬆來嫌他煩,忙補充道:“我是想先把這身衣服換下來,這衣服照著我長姐的身形做的,我穿著……有點緊……”

彆鬆來看著眼前人的頭越來越低垂,而自己已經能看到這人小巧的發旋,他心裡一動,半晌道:“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