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月山莊 “莊主和夫人伉儷情深,真叫……(1 / 1)

相比於之前去過的青陽城,攏月山莊這邊就近多了,禺洲和天啟宗相距不遠,三人禦劍不到兩個時辰,便隱約窺見被濃濃白霧包裹的攏月山莊。

三人還未落地,鬱染遠遠便瞧見下方一片金燦燦的建築,在陽光的照耀下,山莊折射出不容人忽視的璀璨金光。

鏡水劍逐漸向下方飄去,鬱染眼睛被金光猛地一刺。

再睜開眼時,隻見一座極為華美的玉宇瓊樓映入眼簾,整個山莊依山而建,全然架在懸崖峭壁之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因著地勢高險,周圍還有白雲繚繞。

剛一落地,鬱染還未將鏡水收入劍鞘,嘴裡就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雖在天上便已見識了攏月山莊豪氣衝天的程度,但落地之後才真正見識了什麼叫金碧輝煌。以金瓦做屋頂的,鬱染活了這好些年也才見這一回,連話本上都不敢如此描繪,山莊門楣都是以金玉製成,更顯富麗堂皇。

兩名侍者模樣的人立在門前,見山莊前的空地上突然落了三個人,二人眼神稍一對視,其中一名隨後朝他們走來。

這人雖身穿普通粗布灰衣,腳下卻走得極穩,隱隱有靈氣在他周身流轉,整個人氣定神閒不卑不亢,顯然也是名修為不淺的練家子。

他走到三人麵前,臉上帶笑行了個拱手禮,問道:“三位可是天啟宗謝掌門座下弟子,到我攏月山莊來參加少莊主的合籍典儀?”

謝風拂略微頷首,隨即報上名諱,鬱染鬱潭也照葫蘆畫瓢分彆報出自己姓名。

隻見這侍者一手摸向腰間掏出個小冊子,隨後又從懷裡拿出一支金杆毛筆,那毛筆上並未沾染任何墨汁,隻見他兩指撚住軟毛微微一抿,潔白的筆尖便有烏墨溢出。

待他登記完後,便引著三人去到山莊裡麵,才跨過門檻,鬱染才明白了什麼叫堆金積玉,什麼叫銅山金穴。

他口中喃喃自語:“掌門也沒說攏月山莊這麼……富有啊。”

見鬱染被眼前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驚得眼珠子渾圓,侍者笑了起來,道:“二位來得少,咱們攏月山莊先前也不長這樣,直到上任莊主娶親才改換門楣的。”

鬱染好不容易回了神,聞言來了興致,問道:“哦?禺洲合籍還有這種說法?”

侍者笑道:“倒也不是禺洲的習俗,我們莊主和夫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自小便訂下婚約,待夫人及笄後莊主便迫不及待將人娶了回來。”

鬱染一臉恍然大悟,嘴上說著好聽話,道:“莊主情深意篤,定是非常珍重夫人。”

侍者點點頭,道:“確實,不過這倒也不是山莊變為這般輝煌模樣的根因。”

見鬱染愈發好奇,他也不再賣關子,直言道:“我們莊主夫人乃是禺洲第一富商卓家的獨女,可謂是金玉堆裡捧出的曠世寶珠。在此之前幾代莊主都延續家中傳統,吃穿十分簡樸,山莊那時還是黑瓦灰牆,到處都灰撲撲的,莊主怕夫人自小嬌生慣養住不慣老屋,於是傾儘大半數家產將攏月山莊整個改造一番,結果——”

鬱染順著他的話,接著道:“想必夫人定是異常感動吧。”

侍者用手背捂嘴笑起來,道:“不,夫人非但不感動,還嫌棄莊主沒有金剛鑽瞎攬瓷器活兒,將山莊改得麵目全非。”

見鬱染笑起來,他又道:“莊主本來是為了討好夫人,結果反而惹了夫人嫌棄,但山莊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便也不再改動,我們就這樣一直住了二十年。”

鬱潭話中隱隱透出幾分欽羨,感歎道:“莊主和夫人伉儷情深,真叫人羨慕。”

聞言侍者臉上笑意卻逐漸退散,鬱潭心思細膩隱約察覺出氣氛不似方才,正遲疑著要不要問明他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隻見侍者停下腳步。

“老莊主正在前方廳堂等候三位,我還要去門前迎客,便不再領著三位入內了,見諒。”他說完也不等三人回話,便腳步一轉,沿著來時路,腳步飄忽,眨眼功夫便消失在金牆之後。

鬱潭心裡惴惴不安,以為是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輕拽鬱染衣袖,小聲問道:“師兄,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鬱染神經大條,絲毫沒意識到氣氛的悄然改變,他側臉朝向鬱潭,茫然看著他:“啊?說錯什麼?”

見他這副模樣,鬱潭嘴巴微張,遲疑片刻複而合上,不再言語隻是輕輕搖頭。

鬱染才踏過門檻,隻見主位上端坐一位須發儘白的老人,他精神矍鑠,炯炯目光射向來人,使人不禁察覺到一絲壓迫感。

謝風拂三人依次行禮。

老莊主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似是極為滿意,不著痕跡地點點頭,隨即笑著招呼他們落座。

他臉上雖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但眼裡不時閃過幾道精光,周身散發出的氣勢令一向散漫的鬱染也情不自禁直起身端坐起來。

老莊主開口笑道:“風拂幾年不見,想必修為定是精進不少”說完他朗笑幾聲。

謝風拂神色淡然,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老莊主謬讚,風拂愧不敢當。”

老莊主嘖嘖歎道:“風拂還是和以前一樣惜字如金啊,年輕人還是活潑些好。”他似乎想起什麼,“這次的宗門比試,想必榜首之位又是你的吧,真是年輕有為!”

“這次我與鬱染師弟是並列第一。”謝風拂抬眼掃過正神遊天外的鬱染。

老莊主輕“啊”一聲有些出乎意料,視線落在謝風拂對麵落座的鬱染,道:“你就是鬱染吧。”

鬱染察覺到他打量的視線,頓時皮子一緊,直覺這老莊主不似謝掌門那般好說話,直起身來拱手道:“回老莊主,弟子正是鬱染。”

見他一副緊張的樣子,老莊主笑著擺擺手道:“我認得你。”

這下換了鬱染大吃一驚,他臉上流露出些許驚訝,在腦海中搜查一番並未回憶起自己見過麵前這位老人,道:“可我……”

“你大抵是記不得我了,可我卻對你印象極為深刻。”老莊主神秘一笑,“你是玢陽的弟子,初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五六歲。”

“我記得你小時候被玢陽管得死死的,連小孤山都出不去……嘖嘖,玢陽那嚴苛多變的性子確實是個人都受不了他。”老莊主臉上寫滿對玢陽道長的嫌棄,“那時我帶人外出辦事,路過天啟宗,想著好久不見謝明安了,於是上山前去看了看那老家夥,結果就被你鑽了空子。”

鬱染睜大眼睛,驚道:“我?”

老莊主輕撚胡須,點點頭道:“不錯,正是你。我們當時下了山想動身回山莊,剛登上攏月仙舟,隻見一個人被仙舟彈飛了出去。”

“你當時還挺機靈,躲在一黃花梨木的大木箱中,但仙舟隻認我們攏月山莊的弟子,所以你才被趕下去。”

鬱染尷尬地撓了撓臉頰,乾笑道:“這我還真沒什麼印象……哈哈。”

此是鬱染已是尷尬地坐立難安,但老莊主似乎並未瞧出來,嘿嘿一笑嘴中依舊不停:“那時你不知犯了何事,被玢陽道長罰了,小子膽子夠大,竟想出這法子離宗出走,玢陽找你找得險些將小孤山翻了個遍……不過後來我聽說,我們把人交給他的當晚,你就被玢陽吊在小孤山前的一棵大槐樹下,脫了褲子被狠狠揍了一頓——”

“老莊主慎言!”

此話一出,不僅鬱潭小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一向麵無表情的謝風拂嘴角都勾出一個不容忽視的弧度。

鬱染臊得臉色通紅,連忙叫停麵前這嘴上沒個把門的老人。

看著笑得一臉奸詐宛如一隻老狐狸的老莊主,鬱染嘴角微抽,心道方才覺得這位老莊主威嚴凜凜、氣勢迫人的模樣,定是他的錯覺。

老莊主笑夠了才發現坐在鬱染身旁的鬱潭,看著鬱潭臉上精致奇麗的銀質麵具,他眼神裡流露出幾分探究,道:“這位我倒是真不認得,這是你們哪位師父的弟子?”

還沒等鬱染說話,鬱潭便站了起來,恭敬給莊主行禮,回道:“弟子是玢陽道長近日新收的徒弟。”

聞言老莊主頗為驚訝,撚著胡須思忖道:“玢陽這老家夥居然還收徒啊。”

又是一番寒暄過後,謝風拂將裝著從萊汝山藥園裡采到的三百年合綺花的木盒雙手奉上,老莊主見了這花眼裡閃過一絲懷念,令身邊立著的管事將盒子取來。

將嬌嫩欲滴的合綺花從木匣中拿起,老莊主喃喃自語道:“謝明安這老東西還是這麼喜歡送人草藥啊,當年送給初還和卓藍的賀禮,如今還要送一份給他們的孩子。”

他說的聲音很小,但鬱染還是聽清了,他疑惑問道:“掌門當年送給莊主和夫人的賀禮也是合綺花嗎?”

老莊主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道:“確實如此,我兒為人溫和有禮且天資聰慧,將我攏月劍法悟至第八重,二十歲那年娶了自小愛慕的卓藍為妻,一路順風順水,沒受過什麼磕絆……”

他話音未落,似乎想起什麼,眼中笑意淡了下去。

鬱染還等著他說下去,隻見老莊主咳嗽兩聲,身旁立著的管事一臉緊張,低聲道:“莊主,今日時間差不多了,您該去休息了。”

莊主擺擺手,道了句無妨。

見管事隱隱有散客之意,謝風拂從座上站起,鬱染鬱潭緊隨其後,他拱手道:“既然您身體不適,那我們也不便繼續叨擾。”

老莊主歎了句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隨即命人將三人送到攏月山莊東側的廂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