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場鬨劇結束,莫生憐就再不會出來了,到時候她的任務完成不還是輕輕鬆鬆?
先這樣阮傾意,再那樣阮傾意,然後阮傾意的記憶就能被她吃掉了。
使用了不曾挖掘出的憶妖技能,如今記憶中每個人在哪,哪裡有風吹草動,江月照都特彆清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葉忘營。
趙越池此時已經鬆開帕子了,他站起聲,嗓音輕柔:“我不好參與莫家人的事情,但憐憐那裡,我會去試著溝通。阮小姐,你保重。”
阮傾意無意識地緊握著帕子,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趙越池從門口出去了,葉忘營隨其移動不受控製地飄蕩。
江月照搖搖頭,隻覺眼前的葉忘營現出了重影,左中右各自都有一個葉忘營,讓她不知道如何選擇。
但右邊的臉最臭,估計就是了。
江月照摟住葉忘營脖子,將人抱了個滿懷,感受著火靈根靈體特有的溫暖,不肯撒手。
“找到你了!”
分外柔軟的軀體靠在身上,清淺的呼吸被敏感的脖頸感知到,沸騰起熱意,葉忘營禮貌地將手背過身後。
“江月照。”葉忘營喊她。
江月照的手卻抱不牢葉忘營,沒人支撐,就自顧自地往下滑,眼看就要跌在地上。
葉忘營最終還是接住了她。
兩人接觸,江月照又再次抱緊了他,還在胸口蹭了蹭,她聽見了葉忘營叫她,還記得回答:“怎麼了?你身上好香啊,臉是冷的,身體是熱的,真好玩。”
趙越池還在往前走著,絲毫沒有察覺他頭頂上有兩個人抱在了一起,臉與臉挨得極近,呼吸交纏,呼出綿綿熱意。
葉忘營低頭,與江月照拉開距離,看向明顯比剛剛淺了一個色的江月照,手輕輕扶上她變得略微模糊的五官,那雙一向笑著,彎出一潭甜水的杏眼此時霧蒙蒙的,沒有焦距地看向他。
不滿他的遠離,江月照扯他胸前衣服,臉趴過去,聽見青年的心跳聲。
“不乖,不許離開我。”
她話音落下,葉忘營周身就出現了金黃色的字跡,與那向他們頒布任務的字跡如出一轍。
上麵寫著。
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葉忘營不許離開江月照。
葉忘營原本要挪開江月照的手頓住,怔怔地看向那行字,江月照還在他懷裡拱,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顯然神智已經不清醒了。
任務浮現的時間是十息,很短的時間,葉忘營的速度卻更快,手還維持著抱江月照的姿勢,一枚留影石就出現在了半空,將那句話刻了進去。
小字消失。
留影石又自動開始放剛剛刻下的東西,卻隻是尋常的半空風景,趙越池的半邊身子還被刻入了。
留影石珍貴,是一次性產品。
葉忘營一手摟著江月照,麵無表情地將留影石捏碎。
趙越池已經回到了自己家中,正準備打坐修煉。
葉忘營領著江月照坐在他洞府竹林的石椅上。
江月照乖乖做好,依舊睜著那雙眼睛看他,動也不動,很乖巧的樣子,與往常大相徑庭。
葉忘營臉上紅暈未退,聲音微啞,問她:“你為什麼沒跟著莫生憐?”
江月照笑:“我是憶妖,我在記憶裡無所不能,我想跟著誰就跟著誰。”
說著,她似乎反應過來,皺眉:“葉忘營,我不是說了,你不能離開我嗎?”
隨著她的話,葉忘營居然不受控製地從江月照對麵的石椅上站起來,再走到江月照麵前。
江月照頰邊酒窩現出,拍了拍自己的腿,葉忘營就坐在了她的膝上。
兩人身高體型本就有差距,江月照神誌不清,根本沒有思考過哪怕是靈體,葉忘營也比她重得多,高大的青年不受控製地坐下來,不得不交付全部體重。
馬上把兩人都帶得要跌下去。
葉忘營一把拉住江月照的手,自己充當那把椅子,抱小孩似的抱著江月照。
人肉做的椅子可比什麼石椅搖椅好多了,江月照放心一靠,再一抬頭,就能看見葉忘營的臉。
“臉好紅啊。”她抬著頭,就要伸手去摸。
葉忘營彆過頭,可距離太近,本就沒什麼可以逃脫的地方,江月照冰涼的手觸上葉忘營上挑的眼尾。
“眼睛也好紅,彆哭,我會保護你的。”
江月照手上有長年練劍而形成的劍繭,哪怕是變成了能隨意漂浮在彆人頭上的靈體,這點也並沒有改變,反而是隨著她力量的衰弱,身體的恢複能力降低,而愈發凸顯。
略微粗糙的觸感撫摸在葉忘營眼皮上,江月照不知輕重,把眼角皮膚按得更紅了。
葉忘營隻得閉眼,可江月照摸著他的眼睛,卻一點也不安分。
另一隻手細細勾勒他臉頰輪廓,從鋒利的眉,到柔軟的唇。
葉忘營鴉黑的睫毛輕顫,忍不住睜開眼睛。
“江月照,不可以這樣。”
眼睛睜開,少女的手指就剛好碰到脆弱的眼球,激發出生理性的淚水,隻一滴,還未滑落就已經濕潤在眼角。
“真好看。”江月照離他很近,說話時氣息就灑在唇邊,葉忘營發現隻要一俯身,就能接觸到少女柔軟的麵頰,麵頰上的酒窩,以及淡色的唇。
葉忘營從來難以抵抗。
他再低頭,前進時眼睛的輕微刺痛讓他清醒。
沒什麼理智的江月照一切遵循人的本能形式。
不,她不是人,人族對她二十年的馴化已經隨她的記憶不知流落在何方了。
她是妖,野性難馴,不知何為殘忍的妖。
葉忘營雙眸緊隨著她而動。
纖細的手指感受到眼球的柔軟,覺得好玩,忍不住再往裡進一些,但微薄的理智又在勸誡她不能這樣做。
葉忘營的左眼再次被刺激地留下淚來。
哪怕再冷硬的人的眼淚都是水做的。
葉忘營抓住她的雙手,讓其回到本該待的地方。
他臉上紅霞沒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隻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許多複雜的情感難以壓抑,讓他有些窘迫的垂下了頭。
旁邊的趙越池結束修煉,又從書房拿了一本書來看,恰好經過竹林。
江月照依舊坐在他懷中,杏眸雖然略顯空洞,但執拗地裝滿了他。
哪怕隻是想象,也讓葉忘營心臟飛跳,情難自抑。
江月照被縛住了手,一時安靜了下來,她打了個哈切,累極了的樣子,在懷抱裡昏昏欲睡。
葉忘營自然不能讓她輕易睡去,還有許多事情沒有搞清楚。
他開口,問:“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江月照乖乖答:“莫生憐隨便跑出來會影響我們完成任務,所以我付出了一點小小的代價,使用了我一部分的完整能力。”
葉忘營皺眉,這可不像是一點點代價的樣子。
他接著問:“你需要多久恢複?”
江月照答:“我睡一覺就好了,沒多大影響的。”
“你會記得這段記憶嗎?”
江月照抬頭看他,輕輕地笑,成年的葉忘營還有幾分幼年時的影子,她腦子混亂,問:“葉忘營,你的願望是什麼?你是想我記得還是不記得,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哦。”
葉忘營難得停頓,現在的江月照很乖,問什麼答什麼,他近乎喃喃:“那你彆記得,好嗎?”
江月照點頭,空中又浮起一行字。
江月照不會記得這段記憶。
“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我不離開你?”葉忘營眼睫輕顫,明明還是那冷淡的神色,可潮紅的臉與眼眸的幽深卻誠實展現了他儘力遮掩的情緒。
江月照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給自己調整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雙手環抱住葉忘營的腰。
“你不能離開我,阮傾意識海會腐蝕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但葉忘營卻瞬間明白了江月照的意思。
葉忘營不能離開江月照。
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含義。
僅僅是字麵意思而已。
江月照還是以為是自己的一個念頭讓葉忘營陪她進來了,心裡自責。
自由出入他人識海是憶妖的天賦,葉忘營長時間待在這裡,會被阮傾意發現,當成敵人來對待。
江月照當他是朋友,不想他死罷了。
“睡吧。”葉忘營撫上她的頭,指尖再動,一把石椅緊挨著他出現,他把江月照放下,手輕輕搭在江月照的袖子上。
*
江月照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莫生憐的體內,依舊是睡在那張靈獸皮毛鋪成的大床上,琉璃桌上的點心已經被丫鬟們收拾走了。
她頭微痛,坐起身,看到了站立在窗邊的葉忘營。
青年也已經回到了趙越池的體內,但這段記憶裡隻有他們兩人是外來者,彼此知道身份,能夠看到對方的真實模樣。
葉忘營沒有挽發,月光打在墨色長發上,有微風從窗戶縫隙裡進入,牽動幾縷發絲。
“醒了。”葉忘營神色淡淡,朝她走過來,江月照發現他的眼尾微紅,將周身鋒利中和,自身昳麗的長相得到相當凸顯。
但是,江月照又默默躺倒。
為什麼,她不是已經把葉忘營哄好了嗎?
為什麼。
葉忘營又生氣了?
江月照累得很,花費了許多記憶能量把莫生憐禁錮住,現在隻想懶懶地躺在床上休息。
葉忘營還在看她,江月照把自己縮在被子裡,聲音傳來,悶悶的。
“我累了,不想哄你,你自己去調整一下。”
“不要每次見我都冷著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