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縮小版的藤樹在江月照手裡拚命掙紮著,揮動細細的枝條抽打她的手背。
可惜它的力量也隨著自身的縮小而減弱,對江月照來說,這力度就像是撓癢一般。
江月照催動靈力,亂風驟起,把小藤樹吹得東倒西歪。
“就是這個東西,害我們那麼狼狽,還差點偷襲了你,我現在就削了它!”
江月照捏著藤樹,手指微微一動,風刃就從指尖發出,一下一下刮著藤樹,一會吹斷它片葉子,一會又將根須絞斷一根。
藤樹意識到掙紮是沒有用的,立即努力伸長葉子,緊緊纏在江月照手腕上,瑟瑟發抖,驚嚇中,所剩不多的葉子又往下落。
葉忘營皺眉:“給它個痛快吧。”
江月照點點頭,他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已經解除了威脅的藤樹上。
而為了防止它又害人,隻好把這藤樹就地斬殺。
她捏著藤樹的手逐漸用力,褐色的樹乾上逐漸出現裂痕,樹皮一塊一塊往下掉著,藤樹這下是真的慌了,它沒想到長得那麼好看的兩個人族居然提出如此殘忍的想法。
它用它僅剩不多的樹葉腦袋仔細思考,之前看過的那些人類是如何脫困的。
靈石!它有很多靈石。
藤樹哆哆嗦嗦地從身體裡掏出一塊又大又亮的淺藍色靈石,滿滿的靈力幾乎就要溢出來。
江月照眼睛一亮,捏著它的手放鬆了一些,接過靈石,道:“這居然是上品靈石?不對,這靈力,是極品靈石!”
凡間以金銀細軟為貨幣,修真界則是靈石,各種各樣的靈石,而極品靈石則是所有靈石中最貴的,一塊可換一千塊上品靈石。
江月照是個劍修,眾所周知,十個劍修九個窮,還有一個特彆窮。
明心峰師徒四人,據林羽婉介紹,師尊用折扇,大師兄用長鞭,師姐用鐵錘,隻有江月照是個劍修。
當時初入門時三個人死命暗示江月照不要選劍,可這缺心眼的孩子看著他們對劍異樣的眼光,自信地選擇了成為一名劍修。
事後又據林羽婉所說,他們問起江月照,隻見江月照一臉疑惑問:“當時師尊、師兄、師姐你們都死死盯著月華,我以為你們是想要我選它。”
於是乎,江月照光榮地成為了一名窮的叮當響的劍修。
她自然不可能拿著師門給的保命法寶拿去倒賣,自己除了劍也沒什麼特殊的技能,隻能十年如一日看著富得流油的師兄師姐,咬牙過著貧窮的日子。
眼下,藤樹吐出來的極品靈石激起了江月照內心深處對於財富的渴望。
她搖晃藤樹,想要再搖出那麼一兩顆,隻要再一顆,她就可以全款買下一月前路過宗門聽品閣看到的,價值兩千上品靈石的漂亮劍穗了。
可藤樹被她搖得根須皆開,都沒有再吐出一顆靈石。
江月照疑惑:“難道隻有這一顆嗎?渺淼秘境裡的靈植也不過如此嘛。”
葉忘營用上挑的鳳眼掃過藤樹和江月照手中亮晶晶的靈石,絲毫不為金錢所動,道:“殺了吧,彆浪費時間了。”
藤樹渾身一顫,這句話又出現了。
它之前圍觀這些人類修士殺人越貨,都是在對方痛哭流涕,承諾交出所有財富時佯裝饒人一命,再等到拿到後殺人滅口。
為此,它用它為數不多的樹葉腦袋冥思苦想,終於沒有一開始就全部交底,還是逃不過被殺的結果嗎?
它偷瞄一眼冷若冰霜的葉忘營,又看了一眼雖然把它樹葉和根須都削下來,卻對著它眉眼彎彎,笑得正甜的江月照,堅決投入了後者的懷抱,用儘所有根須和樹葉緊緊纏繞著少女纖細的手腕,一圈又一圈。
江月照問它:“你還有彆的東西嗎,有的話就伸出兩根觸須,沒有就不伸。”
藤樹忙不迭把自己所有根須都伸了出來。
江月照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燦爛,眼中柔意更甚。
她手指微動,一直狠狠吹拂藤樹的風一下柔和了,似秘境裡春天的小風,舒服得藤樹枝葉隨風飄蕩,陶醉其中。
江月照挑眉看向葉忘營,笑得很甜,露出不甚明顯的虎牙,無聲啟唇:“看,機緣這不就來了?”
葉忘營走過去,把纏繞在江月照腕間的藤樹揪出。
藤樹感受到一股令人生厭恐懼的火靈力從麵前這眉眼冷淡青年的體內溢出,明明沒有碰到它,卻依舊讓樹感受到深刻的威脅。
“小心有詐。”他回給江月照四個字。
江月照嘿嘿一笑:“富貴險中求嘛,怎麼樣,做不做?”
葉忘營最終還是跟上了。
藤樹被葉忘營提在手裡,根須卻連碰都不敢碰到葉忘營衣角,隻瑟瑟發抖,放任自己懸在半空。
跟隨著藤樹指引的方向,兩人七拐八拐,走了很久,路途中還斬殺了兩頭煉氣八階逐風獸,一隻築基中期彌頭鹿。
雖然能應付,但自身靈力也被消耗不少,葉忘營背部又溢出血來,江月照的慣用手從胳膊自小臂也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要不是途經的路上,稍深一點的泥土表層都挖出了靈石,江月照幾乎要以為藤樹是故意在消耗他們的了。
“四周妖獸頻出,越往前走修為越高,且靈氣愈發濃鬱,在淺層地下有靈石掩埋。”江月照搜尋著自己這幾天被林羽婉惡補的《修真界寶物八十八鑒》中的相關知識,眼睛越來越亮。
她猛地轉身,看向默默跟隨在她身後的人:“葉忘營,我們不會是找到靈脈了吧?”
就是那種修真界越來越稀缺,幾乎都被各大勢力壟斷,一出現就引得大乘期仙尊現身爭奪,引起一陣腥風血雨的靈脈。
葉忘營身姿挺拔,一直關注著手中的藤樹,一路上隻默默看著江月照東奔西走收集靈石,自己卻並未拿過一塊。
此時江月照停的猝不及防,他下意識捏緊藤樹,又惹得其瑟瑟發抖,葉忘營有些出神,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點頭同意江月照的話。
江月照得了肯定,繼續興致勃勃向前走著,愉快的幾乎要哼出了歌。
聽品閣那條很襯月華的漂亮銀色劍穗,還有收集了萬年雪梅花瓣的香囊都可以收入囊中了!
江月照很喜歡收集一些沒什麼用卻精致的小玩意,她的屋子裡就有不少諸如此類的東西,什麼迷花蝶百年脫落一次的斑斕翅膀,民間出土的千年前王朝皇後的鳳冠......
即使對修煉沒什麼用,江月照依舊對此樂此不疲,失憶後尤甚。
可或許樂極生悲是人生的常態。
就在他們即將抵達靈氣最為濃鬱的地帶時,一直沉默不語,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葉忘營,突然伸手拉過江月照的衣袖,一個點腳,帶她飛到樹上。
葉忘營站在江月照右側,右手用來防止藤樹逃脫,便隻能用左手抓江月照使劍的右手了。
他力氣極大,江月照的傷口在他手下崩裂開來,星星點點灑在樹上。
可兩人皆顧不上這些細節。
站得高,看得遠。
他們借助繁茂樹枝的遮掩,透過綠葉往下看去。
不遠處那個身穿黑袍,氣質陰沉的人,不正正好是江月照一直在尋找的隊友李異嗎?
她掏出測定儀,隻見兩個小點幾乎要重疊在一起,那是她和葉忘營。
而另一個本該在邊緣位置的小點已經消失不見。
江月照之前隻是以為李異走出了測定儀範圍,沒想到,居然是被抓了嗎?
李異靜靜躺倒在地上,雙手雙腿皆被繩索束縛著,地上有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臉色慘白,胸膛沒有起伏,不知是死是活。
而不遠處,正有一般人馬升起炊煙,烤起野豬肉,眉眼帶笑,吃得正歡。
他們似乎是使用了什麼屏蔽氣息和聲音的靈器,江月照隻看得到他們臉上的表情還有在動的嘴,卻什麼也看不到感受不到。
她扭頭看向葉忘營,青年側臉流暢分明,沒了正麵看時掩藏不住的昳麗,隻餘一片冰冷。
他的手還沒從江月照胳膊上鬆開,臉色比方才更沉,正專注地看著前方。
葉忘營應該是有所感覺,才會突然帶她來到樹上。
僅僅是比她高上一小階,便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
江月照收回目光,沒管流血的手臂,企圖通過對麵人嘴唇的開合判斷出他們所說的話來。
半晌沒研究出結果來,卻看到幾個吃飽喝足的人一齊來到李異身邊。
為首的男子用腳踢了踢李異,李異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皺皺眉,示意身邊的人往後退幾步。
樹上飛出一堆驚鳥,亂叫著朝相反的方向飛去。
江月照隻覺高大的樹木都隱隱震顫,男子一腳居然一腳把李異踢出百米遠,正正好就在他們藏身的樹下。
李異終於轉醒,從喉間噴出大灘黑血。
因為爬不起來,黑血升起在臉頰幾寸處,又往下墜在他的臉上。
他無力地睜開眼睛看向茂密樹枝處,眼眸微動,輕輕朝江月照他們吐出幾個字。
與此同時,葉忘營維持著向遠處眺望的姿勢,抓著江月照手臂的手不自覺抓得更緊。
他用氣聲不帶感情地說出來人的身份:“是清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