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宗。
修真界四大宗門之一,也是最臭名昭著,不是□□勝似□□的宗門。
彆看名字起得道貌岸然,但其收徒並不看天資心性,隻要身負靈根便能拜入,自此之後,清玄宗便放養這些弟子,弟子們拉幫結派劃分勢力,互相傾軋爭奪資源。
宗門長老長年閉關雲遊,對弟子疏於教導,但實力普遍強,不管弟子在外麵惹出什麼禍來,隻要能活著到他們跟前告狀,大都不問緣由一手解決。
是林羽婉叮囑過儘量遠離的宗門。
清玄宗惡行修真界皆知,李異也已是築基大圓滿,混跡修真界多年,又怎會不知道呢?
此時,將李異踢走百米遠的青年已經再次踱步到李異跟前,他用鞋尖碾過李異的臉頰,問他:“鑰匙在哪呢?拿出來,爺饒你一命。”
李異一張嘴,喉嚨裡就不住冒出黑血來。
青年了然一笑,右頰側有一個淺淺的酒窩就露出來。
他揮揮手,一身著粉裙,眉目柔美害羞帶怯的姑娘便站了出來。
“青兒,給他擦擦嘴。”
李異嘴唇開合,粉帕子上很快沾滿了血。
青兒嬌俏道:“三爺,他把我帕子都弄臟了!”
江月照終於依稀辨彆李異開合的嘴是在說什麼了。
走。
因為是麵朝天躺著的姿勢,李異能一眼就看到躲在樹上的江月照和葉忘營。
而其餘人等皆低頭關注著李異,一時也沒有發現他們。
看著李異的慘狀,悲憤自江月照心底傳來,她開始理解師姐臨行前對他們三人所說的,在宗門外要一致對外了。
據她觀察,那個被叫做“三爺”的人,也不過築基中期修為,青兒也隻有築基初期修為,而且境界不穩,像是剛剛升上來的樣子。
再往後那些被靈氣遮掩住氣息的人江月照就感受不出來了,但總歸不可能比李異高的。
怎麼差一步金丹的李異會倒在這些人手裡。
江月照握緊手中的劍,已經在估算著和葉忘營兩人一起,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把李異救出來的可能。
她拍拍葉忘營,指向下麵站著的兩人,比了個揮拳的姿勢。
葉忘營神情未變,對她搖了搖頭,拿出一顆匿息丹遞給江月照,這是先離開從長計議的意思。
地上的青年笑容更盛,一腳踩在李異身上,逼得人又吐出一口血來。
他抬頭,容貌是明媚的少年人模樣,臉頰邊還有淺淺的酒窩,紮著小辮,笑容燦爛,道:“樹上兩位道友,有什麼要交流的,不如也讓爺聽聽?”
既然被發現了,江月照索性不藏了。
她拔劍出鞘,直接從樹上跳下來,揚聲道......
江月照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有一雙眼睛能轉。
身邊一空,葉忘營跳下了樹,聲音淺淡:“無意冒犯,我與師妹本想在此處狩獵木耳鷹,不想打擾了道友,這就走。”
木耳鷹,一種通體黑紫色,在修真界很少見,在各種秘境裡卻算長見的物種,據傳是依托化神期及以上大能的血而生。
因極擅偽裝成木耳躲在樹上休息而得名,,其血朱紅,是畫符的上佳材料。
說著,葉忘營朝青年點了點頭,欲轉身走。
“等等。”
可青年怎麼會就這麼放任他們走了,他舔舔有些乾裂的唇角,看向古樹茂密的枝乾。
這棵樹也許長了有成百上千年了,粗轉的主乾可供十人合抱,樹枝擠擠挨挨,看不太清樹上少女的長相,隻看到一雙水潤潤的杏眸,此刻瞪大望他,很驚恐的樣子。
“我們也要捕獵木耳鷹,不如合作?”
他淺棕色的眸子澄澈似琉璃,望著樹上的江月照。
視線如某種黏膩的爬蟲,隻待人一出現就將其絞殺。
葉忘營身姿挺拔,轉過身,竟然也沒猶豫,道:“好,那就麻煩道友了。不過我師妹性情羞怯,不喜言語,還請道友們不要為難她。”
話音剛落,江月照就感覺自己能動了。
她向外眺望,或許是青年久久去而不返,剛剛還開心的喝酒吃肉的一行人紛紛往這邊趕來,穿過了靈器的隱匿範圍,她居然感受到了金丹期的靈力,而且還不止一個。
金丹期是怎麼進來的?
她跳下樹來,隻能暫且按兵不動,照著葉忘營所說的表演。
“師兄。”隻見江月照怯怯地扯了扯葉忘營的衣袖,斂下杏眸,半個身子都躲在了葉忘營身後。
江月照垂下眼去,正正好能看到躺倒在地的李異,沒了青年的折磨,他已經不再口吐黑血了,胸膛微弱的起伏著,寬大的黑色帽兜落下,露出他慘白得看得清紫色血管的臉。
此時李異也半闔著眼,看向江月照。
青年又開口了:“我叫關旭景,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他笑容溫柔,看向江月照。
而江月照,江月照還記得他是怎麼踹李異的,隻再扯扯葉忘營的手臂,讓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把她遮住。
葉忘營任由江月照動作,不動聲色側身。
“我名江營,師妹名葉照照,還請道友多多關照。”
在那邊喝酒吃肉的人也趕了過來,一群人來勢洶洶,為首的是一個築基後期,那兩個金丹期並沒有出現。
關旭景與他們解釋了緣由,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折扇,啪的一聲打開,擺在胸前搖著,臉上依舊笑著。
他道:“江兄與葉師妹莫怕,地上之人是我們清玄宗的叛徒,妄想一個人獨占資源,我們隻不過依照門規對他進行了處罰罷了。”
江月照倒是從沒聽過哪個宗門的弟子能夠代替執法堂進行處罰。
她還記著葉忘營安給她的人設,微微低頭看了一眼地上之人,便害怕轉頭,貼著葉忘營後背站著。
她本身就長得可愛,杏眸鵝蛋臉格外顯小,在有意偽裝下,氣質柔弱而乾淨,若不是這一身築基期修為,說她剛剛踏入修真界也是可以相信的。
葉忘營冷冷打斷關旭景:“我們並無意打擾關道友處理宗門內務,這木耳鷹,道友可有捕捉的好方法?”
江月照躲在葉忘營身後,借助自己的身高優勢完全掩在他影子底下。
背部微癢。
是江月照在他背上用手指緩慢寫字。
“我要救他。”
是這四個字。
江月照倒是有耐心隨葉忘營一同與清玄宗一幫人周旋,可她看著地上黑血流了滿地的李異,覺得他怕是等不到被解救的那一天了。
“關師兄......”江月照聲音柔軟,似一把小羽毛扇子輕輕刮著風,若是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她擠出幾滴眼淚,半落不落地藏在眼眶中,垂頭看向李異,似有不忍。
“這個人會怎麼樣,會死嗎?好可憐。”
關旭景聞言,手中折扇的頻率慢了下來。
他看著地上半死不活的李異,眼裡劃過一道冷光。
還沒交代出東西的下落,怎麼能救這麼死了。
他揮揮手,道:“青兒,聽到葉師妹的話了嗎?帶這叛徒去療傷。”
青兒瞥了江月照一眼,柔柔應一聲“是”,便拖著李異下去了。
關旭景又邀請兩人去他們駐紮的營地裡暫做休息,從長計議抓捕木耳鷹的事。
並打探出了兩人是來自一個不知名的小宗門,並且這個小宗門他依稀記得是歸屬於清玄宗這件事情。
江月照捧著酥軟的野豬肉,小口小口的撕咬吞咽著。
火光照在她的臉頰上,映出粉紅色一片。
關旭景放下折扇,把垂落到胸前的小辮掃到背後,隻覺得江月照吃得格外斯文,也吃得格外多。
他托腮專注看著她,淺棕色眼眸跳躍著火光,像是在觀察某種小動物。
江月照吃得滿嘴流油,從進到這秘境開始便處處凶險,如今好不容易吃上一口熱的,眼前還有人在不合時宜的窺伺。
手中肉很快吃完,她有些意猶未儘,嘴邊適時地遞過來一塊金燦燦的肉。
“謝謝師兄!”她甜笑,心滿意足接過肉來。
視線不經意偏移,看向遠處,那兩名金丹期到現在還沒有露麵。
手裡的靈獸肉鮮美,她卻突然停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葉忘營和關旭景同時出聲。
“何事?”
“怎麼了葉師妹?”
江月照隻是搖搖頭,什麼話也不說,此時已近黃昏,天邊淡色月亮悄然出現。
江月照抬頭望去,眼中惆悵萬分。
“不妨說與關某聽聽?”關旭景見狀,更加關心,本來帶笑的唇也抿平,自動站起身來,擋住江月照欣賞月亮的視線。
“關道友,我......”江月照看著他,纖長睫毛被光影映照,投射出淺淺一道影子。
葉忘營不再言語,伸出手來,靠近火焰,默默炙烤著半熟的靈獸肉。
“以往我說出來,大家都會笑我......”
“我不會的,葉師妹。”
江月照苦笑一聲:“那我便當關道友不會吧。”
她聲音輕柔,嗓音還夾雜些稚嫩:“我雖是個劍修,但其實以慈悲之心入道,劍下尚未有亡魂,最是看不得人受苦,今日隻看了一眼,那叛徒的慘狀便時時浮現在眼前。”
“我心知他是罪人,可我手握師兄為我烤炙之佳肴,他卻饑寒交迫......”
江月照又歎一口氣:“罷了,關師兄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原來如此......”關旭景沉吟片刻,終是伸出手來,青兒馬上出現,他隨手撈出一塊靈獸肉,叫她送去給李異。
江月照乘勝追擊:“我想去看看他怎麼樣了,關師兄若不放心,可隨我一起去。”
關旭景搖搖頭,露出厭惡表情,隻讓青兒隨他們二人一齊去了。
關押李異的地方並無人值守,隻是離那兩道金丹氣息更近,或許這也是關旭景這麼放心讓江月照去探望的原因。
清玄宗有金丹期坐鎮,足以碾壓渺淼秘境中的所有人。
江月照趁青兒打開食盒,自背後劈向其軟頸處。
葉忘營皺眉看向她。
江月照自信一笑:“放心,我可是憶妖,小小修改一下她的記憶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是她最近剛剛找回的部分傳承。
李異正昏迷著,雙目緊閉,一時半會醒不來的樣子,江月照往他嘴裡塞了一顆高品階解毒丹,又把食物放進他懷裡,靜靜等他轉醒。
月色下,江月照五官嬌俏可愛,卻少了些剛剛的嬌羞內斂。
葉忘營腦海裡又浮現剛剛吃飯時江月照與關旭景的對話。
神情柔弱,似乎任何一擊都能把她擊碎。
他身姿依舊挺拔,上挑眉眼衝淡五官的昳麗,攻擊性悄然展露,淡淡開口,帶著自己都不自知的嘲諷:“劍下未有忘魂?修慈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