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闕山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青豆拍拍他的後背,在一旁給予他無聲的支持。
她安慰他:“放輕鬆,你彆忘了我可是坐擁一個公司的人,馬上就可以給你上演一個現代版‘烽火戲諸侯’。”
闕山傷心的情緒都被她打斷了,忍俊不禁般勾起嘴角。
仔細想了想,他覺得不行,語重心長地告誡青豆:“不能這麼隨便,那可是一大家公司,你得為員工負責,怎麼能為老板的私人行為買單呢?”
青豆無辜道:“可是我的公司,我還不能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嘛?”
“啊......”闕山有些為難,聲音低了下來,“你說的也對。”
但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對。
闕山心底鋪著一層淺淺的疑慮,但很快就落下了厚厚的青豆,覆在上麵,遮蓋住底下的那層。
青豆摸摸他的腦袋,“乖乖,不難過啊,學校不開心咱就離開,我來帶你學好不好哇?”
闕山睜大眼睛,眨巴了幾下,直勾勾看她。
青豆跟他細數,“你看,我是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從建築畢業的,後來還學了園林,平時公司的項目有城市規劃那些,你想學哪個方向我都會!”
闕山聽她說完,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啞聲道:“我不想學了,我不學這個了,我放棄了。”
青豆哄他,“那就不學了,什麼建築還需要我們乖乖親自上!不難過噢~”
她把闕山的頭摁在自己頸窩裡,下巴抵在他腦袋上輕輕蹭著。
闕山安心地擱在青豆的懷抱裡,連那些傷心的情緒都逐漸消散了。
他們沒有回青豆原來的住處,而是去到她的新家。
吊燈已經裝好了,裡麵的家具布置也與吊燈相搭配。
隻是青豆剛剛回家,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險些以為有人在她家裡裝監控了。
她接聽電話,手機裡傳來盛總的聲音。
“打擾青總了,不知道青總下午有沒有事?”
青豆看了眼闕山,回答說:“沒有正事,但有私事。”
闕山蹲在地上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
那頭盛總繼續說話,青豆“嗯嗯啊啊”地應和著。
最後,青豆說了句:“行,那就這樣吧。”
掛斷了電話。
闕山一邊收拾,一邊問她:“是誰打來的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盛總,他說想找我商談一點事情,但沒說是什麼事。”
闕山垂眸,問道:“那你要去嗎?”
遲疑了片刻,青豆挑挑揀揀著說法,回答道:“盛總說是我前幾天問過他的事情,所以,我要去一下。”
“好,那你去忙,我在家裡收拾東西。”
青豆擔憂地看他一眼,“你一個人可以嗎?”
闕山輕鬆一笑,“我一個大男人,一個人怎麼不可以?你快去忙吧,彆耽誤了時間。”
“哦對。”青豆看了眼時間,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往玄關的方向走。
她把剛脫下的鞋再次穿上,一扭頭,就看見站在她身後的闕山。
“那我走啦?”青豆問。
“嗯,一路小心。”闕山揚起一個笑容,朝她揮手。
青豆走出門外,朝他擺了擺手,隨後轉身,帶上房門。
“早點回來啊。”闕山終於將埋藏在心的話,吐露出口。
隻是他想讓她聽見的人,聽不到了。
失落地垂下眼,他蹲下身,擺放好青豆換下的拖鞋之後,仍然維持了半天蹲著的動作不動,眼睛呆呆地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發呆。
青豆走了,她什麼時候回來呢?想她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想他。
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子裡一閃而逝,他終於想起來還有收拾東西這回事,起了身。
“所以說,你去青島實地考察了兩天?”盛浩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青豆斜了一眼他手上拿著的茶杯,心裡腹誹他真是走到哪都不忘記喝茶,嘴上回應著:“是啊,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下當地的風貌和環境呢。”
盛浩餘笑嗬嗬地放下茶杯,“辛苦青總了,這麼為項目付出,跟青總比起來,我是什麼也沒做啊。”
“哪裡哪裡,盛總也搜集了很多資料啊。”青豆謙虛擺手,開啟商業互吹模式。
不謙虛不行,出去遊玩偏偏給自己蓋上個考察工作的戳,這個說法也已經足夠冠冕堂皇了,要是繼續給自己戴高帽,未免也太臭不要臉了吧。
青豆自問不是一個這麼不要臉的人。
她輕飄飄轉移話題,“盛總在電話裡說是有重要的事,不知道是什麼事讓盛總這麼著急找我呢?難道是項目合作上的事情嗎?”
盛浩餘沉吟片刻,“還真不是合作上的事,若要說的話,也許算一件私事,隻是這事情前兩天青總剛問過我,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青總一聲。”
前兩天商量過的事情?那不就是小賣部老板娘的事情了嘛。
她不露聲色地端起麵前的茶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茶。
剛喝進嘴裡,青豆動作一頓。
她好像知道為什麼盛總那麼偏愛喝茶了,因為在飯桌上,喝茶是個很好的緩衝自己的機會啊。
有多少人借著喝茶,避開了一些話題,掩飾了自己的狀態啊。
她抿了一會兒已經喝進嘴裡的茶水,沒品出來有什麼不一樣。
她喝了一口就放下手裡茶杯,見狀,盛浩餘開始敘述事情。
青豆越聽越驚訝,,她完全沒想到事態是這樣的發展。
但是想想夫妻倆各自的人品,發生這樣的事,也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路東原來被不懷好意的同事帶著學炒股,結果欠了一屁股債,而直到要債的人找上門來,賈思清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還在外麵乾了這樣的事。
青豆心情複雜,這樣的事要是發生在她身上,她都不知道能不能保證自己不崩潰。
但是賈思清卻腦子清楚得很,她立馬報警,在警察的協調下和路東迅速地離了婚,孩子歸她。
畢竟在丈夫單方麵欠債而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是可以申請離婚而不承擔相應債務的。
但是離婚之後,她並沒有帶著孩子直接離開,而是尋求親戚朋友同事的幫助,以路東自己的名義,借到了剛好能夠還的上債的錢。
“雖然以後路東仍然要還大筆債務,但至少不會增加那麼多的利息了。”盛浩餘點評道。
青豆卻沒接著他的話往下說,而是問他:“盛總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也代表著賈思清向你們公司尋求幫助了?”
聽見這句問話,盛浩餘的下一個動作是——端起茶杯,呷一口茶。
慢慢咽掉口裡的茶水,他才回答道:“是的,她找路東的曾經打過交道的同事還有上司借錢,在我的員工身上發生的事情,甚至事情都鬨到公司來了,我肯定不會不知道。”
“那盛總有沒有慷慨解囊呢?”
盛浩餘笑了一下,“借錢又不是送錢,怎麼能叫‘慷慨解囊’呢?”
“那依盛總的意思,應該叫作什麼?”
“可能是叫作‘雪中送炭’,也可以叫作‘扶貧’‘救濟’。”
“啊......”青豆恍然大悟,“原來盛總是這個態度啊。”
“難道青豆不這麼認為嗎?”盛浩餘反問道。
“很巧,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青總應該也會理解我的選擇了,我並沒有做出‘救濟’或者‘扶貧’的舉動。”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真的聽到事情是這麼一回事時,青豆還是稍稍挑了挑眉。
看來,他果然也不是那麼熱衷於做慈善的人,還有點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到底不是一個無原則的濫好人。
“不過,盛總對待賈思清,有沒有想要‘救濟’的想法呢?”
“青總又說錯了,對於賈思清,不能叫作‘救濟’。”
“那又是什麼?”
“是‘投資’,或者‘襄助’。”
青豆“噗嗤”一聲笑開,“聽到這裡,我隻覺得,盛總的語言功底,真好啊。”
原則感,也真強啊。
不過,她喜歡這種相當有原則感、分寸感、邊界感的人,她更喜歡的,就是有原則感、分寸感、邊界感的好人。
盛浩餘就是這樣的一個好人。
“接下來,談談項目的事情吧?盛總難道約我商談的原因僅僅是為了討論路東的遭遇嗎?”
盛浩餘含笑點了點頭。
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青豆直接拉著他說項目進度。
說完已是天黑,青豆乾脆衝盛總一揮手,“就算家裡沒人等,你這個孤家寡人也早點回家去吧!我有人等,我得快點回去了。”
盛浩餘一怔,好脾氣地笑笑,看著青豆走遠了。
“我回來啦!讓我看看你晚上做了什麼!”
青豆一進家門就直奔廚房,闕山果然在。
“做了什麼呢?做了什麼呢?讓我來康康!”
青豆一一看過去,點道:“糖醋裡脊,不錯我喜歡,蔥爆牛肉,哇塞我也喜歡!還有麻婆豆腐!好喜歡!香菇炒青菜,嗯是得加點素的,不錯,涼拌秋葵,咦喲我想吃!還有乾絲湯,我倒要嘗嘗你的湯鮮不鮮!”
闕山鬆了口氣,時間拿捏得很好,她剛回來菜就做好了,還熱乎著。
青豆催促著闕山把菜都端上餐桌,忙不迭取了兩套餐具出來,就要坐上餐桌吃飯。
她挾起一筷子菜正要送進嘴裡,突然想起來還沒洗手。
她沮喪地放下筷子準備去洗。
這時一筷子菜遞到她嘴邊,她驚詫望去,闕山眼含笑意看著她,輕聲說:“我洗過手了,筷子還沒用過,你可以先吃我夾的。”
青豆眼睛亮晶晶的,“哇嗚”一口吃掉到嘴邊的食物,然後飛奔去洗手。
闕山收回她剛吃過的筷子,麵不改色地又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