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過程中，闕山忍了又忍，最終還是頂著李司幽幽的目光，做賊般打開手機，跟青豆說了剛才遇到的這件事。
李司默然收回目光。
談戀愛的小情侶就是這樣，他理解。
然而敘述完了，闕山仍巴巴地守候著對話框，即使他知道青豆沒回就肯定是在忙，並且一忙就是很久，但他放不下手機。
他不想有一丁點出現青豆回了但他沒有立即回複的狀況的可能。
李司：舔狗，是這樣的，他理解。
再等等。
然而一會兒之後又是一會兒，一節課已經下了，闕山還以托著腮趴在桌麵上的姿勢，等待著對話框出現對方的回應。
李司額頭上爆起青筋。
這下真的忍不了了，這擺明了就是沉迷戀愛無心學習了嘛！
他一把揪起闕山的衣領，逼人的目光直刺著他，“前兩天你怎麼說來著？不過堅持了一天你就放棄了？”
闕山冷不丁被提了起來，這才堪堪從戀愛的思緒裡抽離出身。
“啊？什麼？怎麼了？”他有些晃神，即使眼睛已經看向李司，但眼神卻無法聚焦到他臉上，反而不知道落於空中的哪一點了。
旁邊的章散和王武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但正在治人的李司是他們不敢招惹的，因此他們隻敢悄咪咪用眼神覷著這邊，不敢過多表露關注意圖，更不敢插話。
而此刻的李司顯然已經被徹底激怒了，陷入了狂化狀態。
他怒極反笑，輕嗤一聲，收回了手，說：“看來你對富婆的‘愛’，也不過如此。”
說起這個，闕山的瞳仁一下就聚焦了。
他緊盯著李司嘲諷之色愈濃的麵容，說：“你說什麼？是什麼意思？”、
李司：“我說，你對富婆的、所謂的，‘愛’，也不過，如、此，嘛。”
闕山聽得出來李司說這句話的時候滿含挑釁之意，但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什麼事都好好的啊，他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
他向章散和王武投去疑問的目光。
兩人紛紛閃避開他的求助，眼觀鼻鼻觀心地將目光投向課本。
他們從沒有這麼認真地看過書。
甚至，還討論起來了——
章散：“這個建築，是哥特時期的標誌性建築啊。”
王武：“是的，你看這尖券，這尖拱，非常華麗又優雅啊。”
章散：“對對對，不僅如此，他們還有結構上的平衡……”
闕山疑惑：他們竟然，這麼熱愛外國古代建築史的嗎？從前也沒見他們討論過這些啊？
章散&王武：你以前沒見到是因為以前沒有這時候。老天保佑，阿彌陀佛，戰火千萬彆蔓延到我們身上，阿門。
然而戰火並沒有燃起來，李司沒再說話，而是厭棄地翻了個白眼，就不搭理他了。
闕山滿頭霧水。
好好地，怎麼就拿他和青豆說事呢？
什麼叫他的愛不過如此？
他撓了撓頭，不懂。
被這麼一打岔，他想要守候青豆消息的那股癡纏勁兒也散了。
上課鈴打響，老師繼續講課。
他不舍地看了眼仍沒有收到回複的消息頁麵，狠狠心關掉手機，逼著自己將目光投向台上的老師。
一旁的李司深深閉眼。
搞了半天他白生氣了。
這小子根本就是個棒槌，除了富婆，啥也不知道。
不行，不能再想了。
想想就更氣了。
為傻蛋生氣，不值得啊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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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回公司的車，青豆開始懷疑自己。
她想要擺脫總裁的工作，不就是為了不要每天都出去每天都開會每天都簽一大堆字嗎？
為什麼她今天還是帶著員工們出去考察了？
這和之前的工作有區彆嗎？
沒有。
所以，她到底在搞什麼呢？她圖啥呢？
青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圖的是實現理想，改革行業？
嗯，這麼聽起來就舒服一點了。
不那麼像悲慘打工人了。
勉強得出結論的青豆打開手機，發現闕山給她發了很多條消息。
她還沒來得及點開看，一個電話就撥了進來。
是盛總。
青豆點了接聽，手機裡傳來盛總溫和的聲音：“青總吃飯了嗎？”
“還沒有，盛總呢？”
“哈哈哈，青總真是年輕啊，不吃飯也扛不住，我老了，一天三頓盼著吃……”
兩人相互寒暄了一番，進入正題。
盛總：“不知道青總關於新項目的前期準備工作做得如何了？我這邊可是很期待青總的方案啊。”
青豆：“不瞞您說，方案還沒有確定。我們這邊也一樣期待最終方案，所以一點都不能含糊，前兩天我剛把交上來的方案都打下去了，今天這不，帶著他們考察實地情況來了，這才到現在都沒吃飯。”
那頭朗聲大笑，笑完之後便說：“我可不是在催促青總加快進度，還希望青總不要誤會，說句實話，青總這樣精益求精，吹毛求疵，對每一個細節都精準把控，才是我得知的最好的消息，畢竟，我和青總，都有著同一個目標啊。”
青豆也笑了，“既然這樣，那就好說了，還請盛總放心，我對於把這個項目做成的期望，絕不會亞於您。”
“哈哈哈哈……”那頭又是一陣大笑，隨後接著道，“其實我今天，也不僅僅是想問青總這邊的進度。”
青豆：“願聞其詳。”
“我這幾天去了解了不少青總的理想規劃，在這之間呢，我也有一些想法，我把這些新想法啊，也都記錄下來了，還希望能擇時與青總交流交流。”
青豆有些詫異。
她本以為這還隻是一個短期的合作，並沒有想到盛總有意深入。
莫非，他是想掌握這個項目更多的主導權，以期獲得更多利益？
無怪乎青豆這麼想，實在是在這個行業裡麵，以利動人才是常態，像她這樣，天天把理想掛在嘴邊的，若不是有些家底，早就被行業淘汰了。
而盛源跟木林在此之前也沒什麼合作，這次答應和盛源合作，也是迫於形勢的無奈之舉。
她本以為，她和盛總基於同一個表麵目的，早就達成共識了，萬萬沒想到盛總又會這麼找上門來。
不管怎麼樣，得先探清楚盛總究竟是什麼用意才行。
她向雅雯遞了個眼色。
早在青豆接起電話時，雅雯就停下車來在一邊聽著這場談話，此時接收到青豆的顏色，她立即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於是青豆繼續進行這場對話：“那肯定是需要交流的，作為合作者，盛總有想法儘管提！我們這邊一定充分考慮盛總的想法。”
“哎，不用不用，我的本意就是交流討論，況且我隻是合作者，又不是雇傭者，哪裡需要你們考慮我的想法？當然，如果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那是最好的結果；如果談不攏，那就算啦，也不必勉強。木林跟盛源可都是行業龍頭企業，哪裡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非得湊一起呢？”
青豆原本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盛總說得對。那好，盛總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來好好討論討論。”
不管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間也不遲，肯定能找出個解決方式的。
“那就今天下午吧？青總有行程嗎？”
青豆：“沒有，那就這麼定了。”
她掛斷電話。
肉眼可見地，她的心情變得差勁了起來。
她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況。
盛總當初答應她的合作就是彆有居心。
她的心情一直一直往下沉，墜入深不可見的穀底。
帶著這樣惡劣的心情，她想起剛剛還沒有來得及看闕山的消息。
她努力平複下心情，讓自己平靜下來，暫時彆想那麼多。
然後打開手機，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在看見某個名字再次出現時，她的心又是“咯噔”一聲。
盛源……
她喃喃念道。
這個名字，今天的出現率，是不是太高了呢。
闕山遇見的這個“廢物”男人，她接到的來自盛源老總的電話。
但是闕山和她在一起並沒有很久，消息也沒有公開，按理來說，外人是沒辦法知道這個事情的，自然也無從通過闕山的方式朝她下手。
隻是現實永遠不會按照人所期待的方向發展。
這一切隻是她的預料，實際情況如何，她無從判斷。
隻是，一個靠妻子養家的廢物，真的會牽涉進複雜的商業爭鬥裡麵嗎？
想不通，一切都想不通。
各種事件千絲萬縷，糾纏在一起。
可等她想要抽絲剝繭、條分縷析之時，又發現它們之間並沒有明晰而貫穿的線索。
這樣的情況就很有意思了。
要麼是真正的線索還沒有浮上水麵，要麼就是，這一切都是巧合。
巧合嘛，自然是沒有清晰的主線的。
沒有所謂的算計，也沒有費儘心機的布置，更沒有算無遺策的人心。
有的隻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的安排……嗎？
青豆嘴裡緩緩滾過這幾個字，被她翻來覆去地念叨了幾遍。
而後她笑了出來。
這個，比鬼屋有意思。
不論是算計，還是巧合。
此刻給她帶來的心臟驟跳的緊張感都是真實的。
這種如探險般刺激的感覺，是她所著迷的。
她舔了舔自己有些乾澀的嘴唇。
下午的會麵，她真的是越來越期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