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天課,闕山都坐立不安。
他死死按捺住自己隨時想要奪門而出、去找青豆的欲望。
有時他實在忍耐不住,剛想起身,旁邊的舍友就像是側麵也長了眼睛一般,頭也不回地伸出手,準確地搭在他的肩上,然後使勁把他摁了下去。
與此同時,他另一邊的舍友低聲說:“再忍忍,富婆也很關心你的學習吧?肯定不希望你翹課去找她吧?”
最後一個舍友把書向他麵前推了推,努努嘴示意他低頭看書。
闕山猶如困獸般,被舍友預判了所有的預判,定在了原地。
他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哎喲!”章散用氣聲驚呼道,“這可不興扯!”
李司平鋪直敘地說:“茂密的頭發是你身上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彆連這個都失去了。”
王武沉聲道:“你說過富婆很喜歡(揉)你的頭發的吧?”
闕山隱忍閉眼,小心翼翼鬆開了頭發,慢慢放下了手。
見狀,章散爽朗一笑,“這不是你的頭發,而是你和富婆的共同財產!”
闕山麵無表情看著他,輕啟薄唇:“哈哈。”
章散笑得更燦爛了。
“好了,”李司及時製止了一場戰爭的發生,“聽課吧。”
王武默默想:事實上我覺得就算不製止,這場戰爭也根本不會發生,闕山根本不是勇敢的人……
李司:我知道,我隻是想展示一下我的權威。
他的眼鏡片上閃過一道銳利的弧光。
闕山的確是老老實實坐在教室一下午,但他根本沒有在聽課。
思緒早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看著他這個樣子,舍友們也很頭疼。
雖說之前他也沒有多努力,但是對學習好歹是有點上心的。
課也會聽,作業也會認真準備,考試也會提前複習。
但現在,整個人的魂都飛了。
他們麵麵相覷。
雖說他的確是打定主意要傍富婆了,看起來富婆也很喜歡他,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以色侍人終會為人所厭棄。
最好還是自己有點傍身手段。
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
唉,這題他們也不會了。
晚上闕山肯定會再去找富婆的,他們到時候,也一起跟著去看看吧。
他們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闕山本人的意見,並且認為那根本不重要。
於是下課之後,闕山剛邁出步子,就見他的舍友們自然地跟了上來。
他沒多想,隻認為他們跟他一樣,都是要出教室。
然而出了教學樓,他們仍然跟在他後麵。
他也沒多想,因為宿舍樓和學校大門的方向也是一樣的。
可是,過了宿舍樓了,他們仍然跟在他身後。
闕山:?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也許舍友也是要出學校,去外麵吃飯?
沒再多想,他腳步一拐往地鐵站方向走。
誰知舍友們也跟他一齊腳步一拐。
闕山:???
這次是真的有點不對勁了。
遲鈍如他都感受得出來。
他轉過身,納悶地問:“你們是一直在跟著我嗎?”
三人滿臉都是“你才發現”的驚訝。
闕山疑惑,“你們要出去玩?”
王武遲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吧?”
闕山歪歪頭,“算是?你們不確定?那你們出來乾嘛?”
李司理所當然道:“跟你一起啊。”
闕山搞不明白,“我去找青豆,你們為什麼要跟我一起?”
“因為我們就是要跟你一起去找富婆啊。”
闕山滿臉震驚,他顫巍巍伸出手,指著他們,“你、你、你……”
“你們怎麼這樣?!那可是我的青豆!”
他悲憤欲絕。
章散:【流汗黃豆】
王武有些無語:“你想多了。”
李司解釋:“我們隻是覺得,你們確定關係了,作為你的舍友和好兄弟,我們也該和富婆一起吃吃飯,聊聊天。”
章散連連點頭,附和道:“對,雙方都得認識一下嘛。”
闕山恍然大悟,“是這樣啊!有道理!是該見一麵!”
闕山:談戀愛確實得向周圍人官宣啊!瞧我,都給忘了!
他感激地對他們說:“還是你們想得周到,沒有你們我果然不行。”
章散:“咳咳。”
而後心虛地移開目光。
李司淺淺微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
王武臉色漲紅,眼神遊移著,含糊應聲:“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三人苦心隱瞞下自己的小心思。
哪怕不隱瞞闕山也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他們好歹得做一下表麵功夫。
這是他們的人生操守,道德立場,朋友情懷。
不可違背(最好)。
(實在不行,違背亦可)
【心虛.jpg】
青豆雖然還是沒太弄明白雅雯的情緒到底為什麼這麼多變。
但她認為大家都是女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行了,不必要深挖。
青豆:雅雯,愛你喲~【wink.jpg】
因為上午耽誤了一會兒,文件沒有處理完。
所以青豆和雅雯溝通完行程之後就繼續處理完文件。
此時正是深冬,臨近年關的時候,各個部門都如臨大敵。
不僅要企劃著新的項目,還得做公司的年度總結,這一年以來公司的所有狀況,都得做一個總回顧。
青豆常常吐槽這都是期末作業,但她也知道,一個公司沒有過去的總結是不行的,所以每年也隻能耐著性子做。
青豆:【凋謝.jpg】
她惆悵地望著窗外的天空,渴望著那自由的感覺。
青豆:生活如此多嬌,我卻在此坐牢。不好。不好。
然而再向往外麵的世界又怎樣呢。
還不是得工作。
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實現真正的工作自由啊!
她心如止水地簽著一份份文件。
想讓小男朋友來陪。
然而不能。
她心如死灰地繼續簽字。
看完文件的青豆又是一大堆會議要開。
她坐在會議桌正中,托著腮,目光呆滯地聽著一位又一位的彙報。
她穩坐釣魚台,身邊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彙報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隻有她,雷打不動地坐在主位上。
像是要坐到地老天荒。
天王老子來了都撼動不了她的位置。
青豆:總裁這個職位,我真的,會哭死。
什麼高級打工人啊。
想死的欲望從沒這麼強烈過。
滾滾紅塵,世間百態,不過如此。
我要投入大地母親的懷抱。
開完了所有的會,她遊魂般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整個人都軟軟攤在了沙發上。
她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深覺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是總裁,她是老板,她得改變自己逐漸淪為打工人的命運。
就在這時,雅雯敲了敲她的門,等待三秒後,推門進來。
“總裁,馬上是您和輝騰等幾位老總約見的時間。”
青豆軟趴趴地癱著,聽見她的話也隻是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沒有動作。
雅雯歎了口氣,知道她辛苦,也沒有催促,靜靜等著她自己緩過來。
青豆眨巴眨巴眼睛,又看了天花板一會兒,才不情願地起身,慢慢騰騰走出來。
青豆到達約定餐廳的時候,從前台口中得知其他幾位老總已經到了。
她驚詫地揚起眉,和雅雯交流了一個眼神。
這才五點多,天還沒黑,這麼早就到了?
輝騰的齊總、盛源的盛總以及光耀的陳總,肯定都隱隱約約聽見了一些他們公司新項目的消息,這點她之前就有猜測。
而這次他們來這麼早,更是印證了她的想法。
這之後的原因嘛……她有了些猜測,但還無法確定。
要麼是,他們都對這次的項目很感興趣,所以這次才這麼上趕著,就是急著分一杯羹。
要麼是,他們都對她這次的決定很不滿,所以早早想跟她攀扯清楚,讓她不要沾這個事。
她對前者代表的樂觀情形不抱希望,所以她更傾向於,是後者。
但無論怎樣,都得今晚談完才能知道。
青豆揚起微笑,緩緩推開了包間的門——
“哎喲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來得遲了點,沒久等吧?”
聽見她前半段話的陳總正皮笑肉不笑著準備接上一句“可是讓我們好等啊”,就被青豆最後一句話噎了回去。
那句話就哽在他喉嚨裡不上不下的,但已經不好說出來了。
青豆都說了“沒久等吧”,他還能真接一句“讓我們好等了”不成?
他隻能默默咽下那句話,順著說一句“我們也是剛來不久”,以示自己的寬容大度、包容小輩。
是的,在他心裡,青豆就是一個小輩,哪怕她是木林集團的現任總裁,在他心裡也是不堪與自己這個長輩比肩的。
青豆自是注意到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卻不得不咽回去的難看臉色,於是臉上的笑意變得真情實感了些。
她殷勤道:“陳總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不舒服啊?”
陳總剛想要解釋,就聽青豆“嘶”了一聲,隨後麵色嚴肅地看向他,還帶著肉眼可見的關切之色。
他被這關切搞得心裡有些熨帖,微微一笑,認下了青豆的關心。
隻聽青豆接著道:“陳總年紀可是比家父還要大上十歲,家父最近身子骨已經不太行了,家母真是憂心許久。”
她憂慮地歎口氣。
”你們也知道,家母世代中醫……”
陳總微笑著等待她說下去。
她關切的目光一一略過默默喝茶的齊總和微笑著看著她的盛總,最後又停留在了陳總身上,繼續說:“她最近千叮嚀萬囑咐年紀大了就得少喝點酒,像我們這些做生意的,哪個不是從年輕時候的酒桌上殺過來的?年紀上來了胃也就自然而然喝壞了。”
她苦惱地皺起眉。
陳總卻麵露得意之色,他可是千杯不倒的酒量,真是老天爺都在追著他喂酒喝,天生就該當老總。
“按理來說,今天來遲了我是得自罰三杯的,但現在陳總身體抱恙……”她為難極了,“我應該得體諒陳總,今天絕不讓酒這等汙糟物出現在飯桌上!”
眼看話題走向不如預期中的那樣,陳總抬起手,剛想反駁,就聽青豆已經快速把話說完:“我看齊總已喝起了茶,茶可是個好東西啊,不如我就以茶代酒,自罰三杯吧?”
然後她詫異地看著陳總伸手的動作,驚喜道:“陳總這是已經等不及了?來來來,我這就給你倒上茶!”
她拿起杯子,瀉了一杯茶遞給陳總,笑眯眯道:“年紀大了,是該學會養生了啊。”
陳總迷迷糊糊接過她遞來的茶,然後看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她爽快地喝下去後,還將杯子反過來傾了傾,揚聲道:“我一口悶了啊!”
他在酒桌上拚殺多年的DNA動了,也把自己手中的茶一飲而儘,將杯子倒過來傾了傾。
這一係列動作做完後,他砸吧砸吧嘴,這味,怎麼有點不對呢?
他有些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