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沉是個行動派,淩和月說想學騎馬,他隔天就出現在淩和月的小院子裡,換了身簡裝倚在樹邊等淩和月,此時天氣轉暖,正適合出門,淩和月剛出房間便看見了他,想說自己倒是不急,這個當師父的反而急得不行,也不知道教夏淮練劍的時候有沒有這麼積極。
“等多久了?”
“剛到。”段雲沉朝他笑笑,是舍不得和淩和月分開,想著儘早來見他,雖然知道他嗜睡,也沒想到淩和月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段雲沉便在門外一直等著,也不心煩。“去哪裡學?”段雲沉帶著他出門,輕快地說:“要學騎馬自然是,先買一匹馬。”
淩和月個子比段雲沉矮半個頭,沒辦法做到像段雲沉那麼輕鬆上馬,況且段雲沉的馬脾性烈的很,他不太敢上馬背,段雲沉自然考慮到了,他還是兩手一舉便把淩和月抱上了馬,而後自己坐在淩和月後麵,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太輕了,要多吃點肉,你這樣馬還沒跑起來,你就先被風吹跑了。”
淩和月嫌他誇張,嗔道:“我又不是張紙,哪裡就能飛起來。”段雲沉故意猛地一踢馬腹,便帶著淩和月快速地飛奔了起來,突然的加速讓淩和月的心緊張了一瞬,隻是段雲沉緊緊抱著他的腰自然是安全。
明白段雲沉這是想帶著他飛起來,淩和月沒好氣的用腳踢了一下段雲沉的腿:“你故意嚇我。”段雲沉不承認,他嘻嘻笑道:“提前適應一下這個速度,這下換成你自己騎馬就不會怕了。”
段雲沉沒有先帶著他去馬場,而是繞路帶他去了酒樓吃午飯,淩和月握著筷子,夾住了雞腿,“能吃嗎?”段雲沉憂心地問,先前淩和月吃鮮肉月餅都嘔出來了,後來也是吃素居多,很少見他吃葷,想著自己方才叫他吃肉,也不必這麼著急就改飲食習慣。
“嗯!”淩和月咬了一口雞腿,壓下意料之中的惡心感,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去,“我喜歡吃,從前是太久沒吃到才不習慣,以後我多吃,就能習慣了。”他這話讓段雲沉陡然生出歉意,“我以前不知道是....彆人不讓你吃葷,還以為是你嬌氣,抱歉啊。”
淩和月又啃了一口雞腿肉,逼自己吃下去:“無妨,我曾經對你也有很多誤解,不知者無罪,況且這哪裡是需要抱歉的話,你怎麼和我相處總是這麼小心翼翼?”
段雲沉的筷子停頓了一瞬,他靦腆地笑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很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周到就把淩和月惹生氣了,怕哪裡說錯了話惹他傷心,也怕他一個轉身就把自己丟下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段雲沉笑道:“那是因為你隻有一點點喜歡我,我要努力表現的好一點,讓你每天多喜歡我一點。”
聽聞此言,淩和月給段雲沉夾了塊紅燒肉放到他碗裡,“那今天有多喜歡一點你了。”
事實證明段雲沉說的沒錯,先適應了快速,再試著慢慢騎馬就不會緊張了,也從容很多,京城的馬場大的很,適合跑馬,馬舍裡寄放著達官貴人的馬,也有一些是拴在那裡等待買家。
淩和月一路看過去,相中了一匹小白馬,段雲沉教了一些基礎的動作要領,便牽著小白馬在馬場裡慢慢走著,淩和月坐在馬背上先跟小白馬磨合,好在這匹馬性格溫馴,容易駕馭。
“我記得小時候,我哥哥教我騎馬的時候,他給我挑的也是一匹白馬,他也像你一樣在旁邊牽著馬陪我。”
“程堯?”這還是段雲沉第一次聽淩和月提起這個人,“嗯,小時候他待我很好,比起不苟言笑的父親,我更願意和他吐露心聲。”淩和月緊握韁繩,目光落在白馬的皮毛之上,“聽程泠說你和他相處過,他是怎樣的人?”
“他....”段雲沉試圖回憶了一下從前在河穀城的日子,“其實我與他並不熟悉,他剛去邊關的時候,一開始軍營裡的兄弟們都不太服他,有些人故意給他下馬威,想挑戰他,我本欲幫他說情,他卻拒絕了,他說邊關靠真實力,我能幫他一時也幫不了他一輩子。”
“後來他也確實是靠著他的領兵之能讓邊關的兄弟們心服口服,而且他比我會禦下,會恩威並施,也懂得籠絡人心,是不可多得的將才,隻可惜....”段雲沉輕歎了一聲,因為兩國大戰在即,那時他還專門把江湖裡的至寶九翎甲搶來送給程堯,想著為薑國保住一位有能之士,隻可惜天不遂人願,還是讓他英年早逝了。
“這倒是和我印象裡的他很像,”淩和月道,“小時候家裡人就常說他是最像父親的。”“說起來,他跟我提過你。”段雲沉冷不丁開口,淩和月疑惑:“我?”
“嗯。”段雲沉回憶著程堯曾經說過的話,“他很少有求於我,但隨著守秋的壯大,在江湖的據點也越來越多,他與我商量事情偶爾傳信,總會在信的末尾拜托我派人尋找你的蹤跡。”
“隻是他隻有你小時候的畫像,你已經長變了太多,而且我派人尋的是名為程言的人的蹤跡,總是一無所獲,是沒承想你已經改名換姓了。”
淩和月抿了抿唇,有些許愁緒縈繞心頭,他以為沒人在意他的死活,真相卻是家人一直都在尋他,此時也不知是該欣慰還是難過,見他思及舊事,段雲沉忙打趣道:“此時才想起,原來我竟見過你小時候的樣子,要是早知道未來要把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彼時哪怕翻遍整個江湖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明白他這是想讓自己不要沉溺於往事,淩和月笑笑,輕踢馬腹,正想著加些速度,馬場裡來了一波人,策馬奔騰,激起一片塵土,前麵的仆從驅趕著馬場的人,遇到離場動作慢的就要拿鞭子抽,淩和月皺了皺眉,想這未免太跋扈了些,清場的動作好生無禮,應當又是什麼皇親貴胄要出現了。
不長眼的仆人一鞭子揮來,被段雲沉一把抓住甩到一邊,他沒想到有人敢反抗,正要撲過來,又被段雲沉一腳踢開。
淩和月慢慢下馬,看向了仆從後麵的那個女子,她策馬過來,那仆從見她來也沒空管彆的,立馬跪地給她做人凳,這女子長得明豔張揚,一身紅衣顯眼奪目,看上去便不太好惹的樣子,“小姐,這兩個人不識好歹,要不要叫人教訓一頓。”
她揮手示意仆從滾,而後朝段雲沉一揚下巴,算是見禮了,“段將軍?”段雲沉認識她,柳家的大小姐,皇後的侄女,柳嵐。“柳小姐好。”段雲沉也朝她見禮,他們兩人從前也隻是在宴席上見過兩次,不算熟識。
段雲沉又恢複到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淩和月隻聽說過段雲沉裝病,沒見過他真在彆人麵前裝病的樣子,見段雲沉這般虛弱,憋不住噗嗤一笑,段雲沉知道他在笑什麼,使壞在淩和月後腰上輕捏了一下。
柳嵐注意到段雲沉旁邊的人,她從未見過,但是能讓段雲沉給他牽馬,模樣也夠出塵,應該不是一般人,“你是?”淩和月朝她微微躬身一禮:“在下程言。”
段雲沉心下了然,在京城,程言這個身份能給淩和月省去很多麻煩,不過這也是他第一次見淩和月主動承認這個身份,有些恍惚,好像熟悉的人突然變成裡傳說中的某個人物。
程言?柳嵐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著他,程家顯赫,但是在京城的主家人丁並不旺,除去一個程家大小姐,和已戰死的大公子,剩下的就是一個名為程彥的養子,這程言她倒是沒聽過。
仆從想起了近日京城的傳聞,便附耳在柳嵐身旁跟她言明,柳嵐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是十多年前走失的那個二公子回來了。
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聯絡頗深,也是聽說過程家回來了一個二公子,隻是沒正式見過,想來是程家一貫的遠離世家的作風,這位二公子才不常出現。
“原來是程二公子,今日才得一見,幸會。”柳嵐跳下了馬,“未曾登門拜會,不如今日賞麵一聚?”柳嵐示意他們去樓閣一敘,其實淩和月很想拒絕,但段雲沉身在京城需要扮演程家人微言輕的病婿角色,自然不好開口拒絕,淩和月隻能跟著前去。
馬場邊修了看台,拾階而上,快要走近,便能看見裡麵另有幾人,除了淩和月見過的公主薑諾,還有兩個男人,段雲沉趁著柳嵐走在前麵,跟淩和月咬耳朵道:“帶我們過來的是柳家的大小姐,她是皇後的侄女,裡麵那個穿綠衣服的男的是祁家的大公子,祁景,他旁邊的那個穿白衣服的是儲家的公子,儲華清,當朝駙馬,前麵說的這些都是有名的世家子弟,家族都很顯赫。那個女人是...”
“公主。”淩和月接過話茬說道:“原來她已成婚了。”
段雲沉微微吃驚:“你認識她?”淩和月想到了一些尷尬的經曆,簡單解釋道:“鬨了誤會,她本來想抓我當麵首,我就承認了身份,她不信,就把我抓回程家對質了,其實我回來也是陰差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