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臨近除夕,程家上下都忙……(1 / 1)

臨近除夕,程家上下都忙碌了起來,下人們準備年貨和裝飾,長輩們要提前走親訪友,等家人回家,也就沒有人在意已經默默回家的淩和月,他回到程家後,就在虞嬙的院子裡住下了。

他一向也沒人伺候,習慣了自力更生,照顧彆人起來很是熟練,儘管虞嬙每次看見他都會忘記他是誰,他也會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自己的名字,告訴她自己是來陪她聊天的。

淩和月的親切讓虞嬙近日的情緒都穩定了下來,偶爾還能陪淩和月說說話,大多數時候還是抱著他小時候的玩偶發呆,儘管見麵不識,淩和月也已經習慣每天保持著好心情和虞嬙相處,

他梳理著虞嬙的頭發,思緒卻飄遠了,馬上就是除夕了,這種場麵,段雲沉肯定會回來,或許他們會在宴會上見上一麵,到時候該怎麼開口呢?

淩和月很苦惱,誤會了段雲沉是他的錯,錯了就該道歉,可段雲沉會不會以為自己要主動向他示好,淩和月雖然暫時習慣了被家人關愛,但他還是無法習慣來自段雲沉的愛,這種特彆的感情,讓淩和月心亂如麻。

淩和月是不信任他,也沒有理由信任他,或許向他道歉之後,段雲沉就會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萌生的這一點感情是時候終結了。

淩和月僥幸地想,他是為誤會的這件事感到抱歉,但是不代表他要對段雲沉產生彆的感情,或許,他可以不道歉,就讓段雲沉生他的氣,這樣段雲沉也不會想要靠近他了。

應該這樣做嗎,可是這樣做,也實在是太惡劣了一些,就事論事,一碼歸一碼,淩和月歎了口氣,還是不能將錯就錯。

這樣糾結地過了許久,淩和月收拾了衣物到院子裡,倒了一盆熱水挽起袖子開始洗衣服,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觸碰到了那件華麗的衣裳,有些恍惚,這件衣服還是在守秋山,蘇燈給他準備的。

一邊洗一邊不知不覺回憶到了段雲沉帶他去後山玩,給他戴發冠,還有他牽著自己的手出了監牢,淩和月心裡滋生出了莫名的酸澀,他清楚自己對段雲沉的那一點喜歡已經被自己磨滅了,可為什麼還是會想起這些事?

水盆裡倒映出淩和月的臉,水麵上是迷茫而難過的表情,淩和月攪散了倒影,把衣服晾起,冬日的陽光格外溫暖,他就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用刻刀雕刻著一塊木頭,這套工具還是他小時候的,被虞嬙收在匣子裡,他翻出來重操舊業,一小塊紫檀木在他手上慢慢有了雛形,是沒想好刻什麼,隻是不由自主雕出來一個醜醜的彎月。

有一陣風吹了過來,吹散了桌上的木屑,也把架子上輕飄飄的腰帶吹跑了,淩和月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去撿,腰帶落到了矮矮的樹枝上,被另外一隻手輕輕拾起,淩和月停住腳步,去看院子門口的人,他好像大病未愈的樣子,臉色還是很蒼白,英俊的麵容絲毫未改,右手還是垂在身側,此時左手拿著腰帶遞到淩和月麵前,風未停,吹散他的頭發,吹開他眼裡淡淡的笑意。

淩和月慢慢接過後,壓製住心口的酸澀,悶悶地說:“謝謝。”段雲沉牽唇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淩和月,他是沒想到淩和月回了家,淩和月也沒想到他提前回來了。

“我以為...你不願意回家,去四處遊曆了。”段雲沉先開了口,其實他也能察覺,他們兩人之間有一種薄薄的尷尬氣氛,淩和月失神地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沒有,我...有些誤會,解開了我就不想走了,我陪著...我娘。”

誤會?段雲沉沒聽懂,但他也大概明白,就是淩和月現在想留在家裡了,而且淩和月語氣裡好像還很開心,不像之前那樣不願意開口說話。

呆站在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淩和月示意段雲沉進院子裡坐,而後他匆匆跑進屋裡,段雲沉走到石桌旁坐下,目光落在淩和月還未雕好的那塊木頭和舊舊的刻刀上。

半晌,淩和月端了杯熱茶放在段雲沉麵前,他局促地坐下,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誤會的事,段雲沉拿起杯子淺嘗了一口,熱茶的霧氣中他看見不安的淩和月無助地搓著自己的手,他猜出來淩和月是從程泠那裡得知了事實。

隻是這個模樣,也真是有趣,自己又未曾真的生什麼氣,淩和月還是沒懂他,良久,段雲沉隻是看著淩和月,淩和月看著地麵,段雲沉在等淩和月開口,淩和月也在等段雲沉先開口。

就這樣僵持著,保持了好一會兒的沉默,淩和月隻覺得自己扭捏,不知道有什麼不敢開口的,他正回頭要去和段雲沉說明白,段雲沉卻說:“我有些事,改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段雲沉便放下了茶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微風吹起了他頭上靛藍色的發帶,和頭發交織在一起。

眼見著段雲沉匆匆離開,淩和月咬了咬下唇,他有點難過,習慣了段雲沉在原地等待他,或者段雲沉目送著他離開,這一次卻是他看著段雲沉離開,話還沒說出口,人卻已然無影無蹤。

淩和月慢慢伏到桌上,將頭放在胳膊上,悶悶地看桌上段雲沉未喝完的熱茶還在冒著熱氣,怎麼會心裡會有點難過呢?他歎了一口氣,在想到底段雲沉嘴裡的有事,是真的有事,還是因為還在生自己的氣而說的托詞呢。

京城的一處湖邊小築,隱秘幽靜,竹製的樓閣踩上去發出輕響,檀香煙霧薄薄鋪上了一層,段雲沉快步上了二樓,趁著太陽還沒下山趕到了,麵前的人背對著他,用黑色的鬥笠布遮住了自己的樣貌和上半身,段雲沉知道他是誰,那人雖未轉身,段雲沉還是朝他低頭一禮,恭敬道:“先生。”

被稱為先生的人抬手示意段雲沉起身,溫和堅定的聲音從鬥笠後傳來,“一路辛苦了,這次蘇燈叫大家撤離得很及時,針對守秋的清洗也落空了。”蘇燈應當是安排了人接應才這麼順利,他處事一向周全,段雲沉很放心,先生接著說:“隻是他們的勢力果真龐大,且在暗處,說清洗竟然那麼快就動手了,人手也眾多,若不是你叫大家撤退,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

看來他在守秋山的那一戰確實是被人識破了身份,借著調查他這一年在京城的行蹤,自然能查出守秋安排在京城的人,先生長出了一口氣,慢慢說道:“為今之計是要儘快查出到底還有多少世家相互勾結著。”段雲沉點點頭,“我已在明處,我去調查未必能查出什麼。”

“不用你去,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查。”先生把一張畫像遞給段雲沉,“現在有件事需要你親自去辦一下。”

段雲沉打開畫像,上麵畫著個年輕男人,他沒見過,旁邊寫著他的名字:“趙意初。”“雖無戰事,邊關也不能沒有將領,現下人選眾多,皇帝有意讓趙意初去邊關,他是京城驍騎營的將領,兢兢業業,為人忠誠,重要的是,他是寒門子弟。”

不是世家子弟,段雲沉默默聽著,就像從前的他一樣,沒有根基,空有忠心。

“近日他失蹤了,驍騎營查了許多天都沒有下落,你有將軍的身份,去調一下卷宗應該不難,如果他沒死,儘量救下他,中間不用擔心惹什麼麻煩,皇上既然想選他,也一定會保你,明麵上你去幫皇上做事,世家那邊也會以為你是皇上的人。”

如果邊關將領是寒門子弟,就等於兵權回到了皇帝身上,和世家對峙的籌碼也會多一些。

段雲沉了然,不用想他也知道又是十年前的戲碼,隻是這次這位趙將軍比他要謹慎許多,找不出方法誣陷,世家竟然打算直接除掉。“好,我立即去辦。”

先生拉住他,“不必著急,他們比你更想找到趙意初,既然沒有死訊傳出,就是他暫時藏起來了,注意著動向便是,現在你在京城沒有手下,要單打獨鬥,不是件容易的事。先養好傷,靜觀其變。”

欲速則不達,段雲沉把畫像放入袖裡,頷首道:“我明白。”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雲沉,辛苦你了。”

除夕之夜

程府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觥籌交錯間,歡聲笑語勾勒出一副家和萬事興的圖景。淩和月跪坐在角落裡,淺淺品嘗桌案上一些素菜,精致可口。

目光掃到了對麵的段雲沉,他和程泠坐在一起,在程府,他的身份是病婿,段雲沉有在認真扮演這個角色,時不時咳兩聲,時不時露出蒼白的笑容。

也許不是扮演,淩和月輕歎了一口氣,腦海中回憶到了上一次分彆,段雲沉說,就算知道真相也不要自責,現在他是知道真相了,自責也是有一些,如果不是他不聽段雲沉的解釋,也不會把段雲沉氣哭,氣到吐血,氣到昏迷。

淩和月放下了筷子,心緒雜亂。

程彥此時也在另一個角落裡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戳著碗裡的肉,他沉默地盯著程泠,看到她和段雲沉低聲說著什麼,牙齒都要咬碎了,而且今天程泠沒有戴他送的珠釵。

她滿頭珠翠,衣飾鮮亮華貴,程家大小姐派頭十足,在和那個該死的男人有說有笑,已經有了一個該死的男人成為了她名義上的丈夫,更有一個該死的男人搶走了她的弟弟身份。

程彥一筷子把碗底戳穿,都該死!怎麼殺不完呢!好不容易才弄死了程堯,又回來一個程言!叫人厭煩!

全然沒感受到視線的兩個人,正在交談,程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淩和月的方向,問道:“怎麼回事?明明是叫你保護他,你好大的賊膽,怎麼敢覬覦我弟弟。”段雲沉低聲回道:“是我單相思了,他沒看上我,我可不敢真的覬覦。”

“你倒爽快。”程泠噗嗤一笑,“我不反對你們兩個,若是兩情相悅便罷,可若是你死纏爛打敢惹他傷心,哪怕你是天下第一,我也一定會收拾你。”

程泠用極度溫柔的語氣威脅段雲沉,平日從容不迫的段雲沉此時卻感覺自己背後陰風陣陣。他無奈道:“我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