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嚶嚶 守秋山下不遠處的棲遲村……(1 / 1)

守秋山下不遠處的棲遲村

池塘邊的老頭們在釣魚,一時無趣便開始閒聊,七嘴八舌說些有的沒得,直到王叔說起最近小段回來了,眾人才伸長耳朵聽了起來。

聽說小段出了趟遠門又回來了,還帶了兩個陌生人進村,一個天天躺在家裡,一個小的以前還見過幾次,從前還都好好的,這次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天天跪在院裡,哎喲,王叔一咧嘴,簡直不忍直視。

他對其他幾個老頭說,小段這都離開軍營多少年了,罰起人還是一點不手軟啊,叫那麼小個小孩天天跪在地上,多嚇人呐。

李叔說,小段那人從前在軍營裡就是賞罰分明,不需得置喙人家怎麼罰人,小孩子頑劣,不收拾收拾怎麼成才啊,哪裡能每個人都像小段一樣從小就懂事啊。

王叔陰陽怪氣道:哎喲,我看你是吃了小段的嘴軟,他那一點茶葉和月餅就把你收買了,沒出息。

李叔一丟魚竿不滿道:你這老東西還好意思說我被收買了?你還不是想讓你家霜兒嫁給小段當老婆,你明明最想讓他給你做女婿!

王叔臉紅脖子粗:我那是看小段老大不小了,又是咱們看著長大的,操心他的婚事怎麼了!?

許叔見這兩個人馬上要打起來了,調解道:小段的鷹上次把我魚竿撅了,說給我做全魚宴呢,還欠著,我一個人哪裡消受得了,到時候你們誰來。

王叔:魚魚魚,天天吃魚有什麼意思,我不去。

李叔:我也不去,誰愛去誰去。

“紅燒鯽魚,草魚豆腐湯,這個是我從城裡買來的鱸魚,按照您的要求清蒸了,太清淡了還做了剁椒魚頭,許叔,上次欠你的全魚宴,這就補上了。”

段雲沉忙活了半天,把每道菜都端上了桌,而後拍開一壇酒的泥封,給許叔斟滿,剛放下酒壇,王叔就悄咪咪進來了。

段雲沉自然看見他了,輕車熟路道:“王叔,我給你也盛碗飯啊。”

許叔斜眼瞥了一眼王叔,打趣道:“老李比你有出息,人家說不來就是真不來。”

“咳咳。”李叔假裝沒聽見,進門後坐在王叔對麵,吩咐段雲沉道:“隻給你王叔盛啊,我呢。”

段雲沉笑這幾個老頭愛鬥嘴,還是恭敬道:“肯定少不了您的啊。”段雲沉拍開另外一壇酒:“從城裡買來的,百年的桂花釀,這個夠誠意了吧。”

“百年啊,哎喲,這個貴喝這個。”王叔直接端來滿上,再嘗一口鱸魚,味美,安逸。

幾個老頭在拌嘴中酒足飯飽離開了,王叔還是有些不忍心,走出院子時,目光落到在大太陽底下跪得搖搖欲墜的夏淮,於是折返回去,朝段雲沉努努嘴道:“你怎麼那麼狠心啊,多可憐的小孩啊,你叫人家跪了好幾天了,該放過他了吧。”

段雲沉聽完笑了笑,朝門外喚道:“夏淮,進來。”夏淮一個激靈,也沒磨蹭就揉了揉膝蓋起身進來了,段雲沉示意了一下:“謝過你王爺爺,他可憐你跪著呢,今天算罰過了,過來吃飯。”

夏淮乖巧道:“謝謝王爺爺。”王叔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來,往他碗裡夾了塊肥美的魚肉,“我就稀罕你這樣愛闖禍的半大小子,你師父再罰你,你就來找我,我給你出氣。”

夏淮心裡又委屈又不敢說,眼裡包了一包眼淚,硬是不敢流出來,吃飯吃得難受極了,還要乖乖認錯道:“我不敢,是我有錯在先,我受罰是心甘情願。”

“哎喲喲,”王叔替他這心肝寶貝又夾了一塊魚肉,“多狠的心才肯罰你這樣的乖寶啊,真是沒良心。”

段雲沉隻當沒聽見,對夏淮吩咐道:“明天繼續,淩和月什麼時候醒你跪到什麼時候,吃完記得去給淩和月喂藥。”

夏淮這一包眼淚終於兜不住了,委委屈屈流下來,他心裡從來沒這麼期盼過一個人醒來,就差在淩和月床頭喊:淩和月!你快給本少俠起來!!!

“是,師父……”一句話把委屈的意思繞了幾圈才說完,王叔伸手替他擦了眼淚,心疼不已,“好孩子,咱們不跟你這狠心的師父玩了,跟王爺爺去學釣魚吧,保準比你師父那個爛運氣強得多。”

段雲沉嗆咳了兩聲,想反駁又找不到由頭,隻能歎氣,“王叔,他本就頑劣,你彆把他慣壞了。”

夏淮:“嚶~師父我哪裡頑劣了……”

翌日

段雲沉坐在屋簷底下看話本子,這一話講到古國的皇帝夢見了他會死在自己未出生的孩兒手上,於是將他那孩兒丟棄,過了幾十年在巧合之下,竟然真的被他的孩兒殺死了。話本子不長,段雲沉看完了之後便將目光挪到院子裡。

最近的太陽對夏淮實在不太友好,毒辣地很,夏淮沉默地跪在地上,跪得搖搖晃晃,七扭八歪,膝蓋痛得要命。他沒想到三個月沒見到師父,剛見麵竟然就被罰了好幾天跪,

段雲沉惱他武藝雖有長進,心性還是那麼桀驁不馴,看來蘇燈還是太過寵溺他,是需要放在自己身邊好好敲打了。

“咳咳。”淩和月睜開眼睛,悠悠醒轉,一口氣沒上來嗆咳不止,聽到他的聲音,夏淮鬆了一口氣,卸力坐下,“讓你坐下了嗎?”段雲沉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夏淮一下子毛骨悚然,立馬重新跪好。

淩和月自己掙紮著坐起,觀察了一下四周,簡單溫馨,普普通通的茅草屋,應當就是段雲沉的家了,隻是沒想到他一個位高權重的人,住的地方竟然這麼樸素。

目光落在跪在院子裡的夏淮,淩和月更不解了,段雲沉見他醒來,進去坐在他旁邊,淩和月好奇開口:“這是在做什麼?”上一麵還張牙舞爪的少年,此刻卻在乖乖受罰,這個變化確實有點太大了。

“隨意出手傷人,作為他的師父,我向你道歉。”段雲沉道:“至於他,已經被我罰過了,以後不敢隨便動手了。”

“師父?”淩和月驚訝,“你是守秋之主,那他豈不是少主?”“是,一個不稱職的少主。”

淩和月半天才明白,這麼巧,那個被他坑了的少年竟然會是段雲沉的徒弟,世界也太小了吧。

聲音不大,但是還是被院子裡的夏淮聽到了,他心想原來在師父眼裡,竟然這麼不滿意自己,明明自己那麼努力練劍,從不懈怠,可是師父從來也沒說主動寫信給自己,更是見到他就避之不及。

連日的委屈在這一刻衝垮了夏淮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他低著頭,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因為不敢惹怒師父而努力克製抽泣的幅度。

淩和月注意到了,他下了床慢慢走到夏淮麵前,扶他起來,夏淮本就窘迫,還被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樣子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任憑淩和月怎麼拽他都不起來,淩和月拗不過他,隻好放棄:“其實錯在我,不過我也受了你的一掌,咱們就算扯平了,以後你可不要找我麻煩了哈。”

夏淮被他這話氣得邊哭邊翻白眼:“誰要跟你和解啊,要不是師父護著你,我早就揍你了。打你那一掌是我不對,不過我本意並不是濫殺無辜,隻是...在氣頭上而已。”

“你還真是不客氣啊,行,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淩和月拍拍衣服站起來,慢悠悠走開。“誰跟你道歉了!自作多情什麼呢!”夏淮大聲反駁,正欲再說什麼,看見段雲沉背著手出來,立馬收聲抹眼淚假裝雲淡風輕。

看他這樣孩子氣,段雲沉都要忍不住笑了。

“委屈得不行了?”

“沒有。”夏淮拒不承認。

“那你還非要跑來我身邊,現在還想不想回去?”

“不想。”雖然賭氣,但夏淮還是實話實說。

“行,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從明天開始辰時開始練劍。”

“啊?又要練劍啊。我都練吐了,師父能不能換個花樣啊。”

“起來。”段雲沉拔出夏淮背上的短劍,一隻手背在身後,“若接得住我十招以後就不用練劍了。”夏淮艱難站起,揉了揉膝蓋,“師父,我腿還都是麻的,你怎麼趁機耍賴啊。”“你也可以耍賴啊。”“啊?”

段雲沉眼神一冷,一劍便刺了過來,夏淮強忍膝蓋上的不適,拔出了另一柄長劍接下段雲沉的攻勢,兩劍相碰發出一聲錚鳴,震得夏淮幾乎握不住劍,心裡暗暗想,師父的劍果然凶猛至極。

淩和月臉色蒼白,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邊看著他們二人過招,不過須臾之間,夏淮便敗了,段雲沉將短劍放回夏淮的劍鞘之內:“願賭服輸,明天記得練劍。”夏淮氣急:“師父!你這不是欺負人嗎?”

淩和月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是沒想到這對師徒相處起來是這樣的畫麵,段雲沉見他好好地,指揮道:“笑什麼,你,不許再睡懶覺,明天跟他一個時辰起床,把家務活兒都做了,暈倒的那幾天,工錢全扣了。”

一聽說扣工錢,淩和月立馬哭喪著臉,應道:“段老板,我一定收拾得乾乾淨淨,能不能不扣我工錢啊。”

段雲沉人已走遠,聲音飄回來:“那就看你表現,儘快恢複健康,我不扣你工錢還有賞。”

淩和月聞言心頭一喜,喝藥吃飯格外積極,就差和夏淮搶飯吃了,反倒是夏淮見淩和月和他師父這樣沒大沒小說話,師父也不生氣,又委委屈屈茶飯不思。

心裡暗暗想,師父果然不喜歡他,對一個外人都比對他好一百倍,叫他跪了好幾天,就為了給淩和月出氣,現在他的腿還是痛的很呢,也沒見師父關心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