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銀子 段雲沉拍了拍淩和月的臉……(1 / 1)

段雲沉拍了拍淩和月的臉:“喂,醒醒,傻了?”淩和月回過神,怔怔地穿上衣服跟在段雲沉身後,隨他走出了房門,外麵有一些兵器城的守衛瑟瑟縮縮地猶豫要不要繼續上,但他們也聽過守秋之主的威名,愣是沒一個人敢上,警惕著目送段雲沉離開。

段雲沉走到一處巷落,淩和月忽然攔在他身前問他:“你是?守秋之主?”終於清醒的淩和月好奇地打量著對方,“名震天下的守秋之主親自來救我?程泠的勢力也強大了吧,連你都請得動啊。”淩和月也不傻,這樣的人物親自出動,他可沒有這樣的麵子,隻能是受程泠之托了。

“是我。”段雲沉答。

淩和月見他沒說彆的,便鬥膽問道:“您是怎麼知道我被抓來這裡的?”段雲沉一雙眼睛古井無波,答道:“我要調查一個名叫淩和月的人的去向並不難。”他看見淩和月聽完臉色白了一瞬,並不明白淩和月這突然害怕的情緒從何而來。

“調查?我?你都知道我什麼事情啊。”淩和月瑟瑟縮縮低頭不敢再去看段雲沉,他猶猶豫豫道:“程泠,要你把我抓回去嗎?”

“身份,長相,你現在的名字,從前的名字,你姐姐都告訴我了。跟著我,你姐姐辦完事會來接你回家,這是她對我的請求。”段雲沉一通話說完,淩和月的臉色更白了。

接他回家?他好不容易才跳車逃跑,路上幸好被多管閒事的少年救下,現在程泠自己是走了,卻派了個這麼厲害的大人物來抓他,淩和月望天,這個程家,難道非回不可嗎?

他語帶哀求地對段雲沉說:“謝謝你救我,但你能不能不要聽程泠的話,讓我跟著你,我...不想跟她回家,您能放我走嗎?”

“為什麼不願意回家?”段雲沉並不清楚他為什麼會不願意跟著自己,程泠信中懇求他照顧她這流落在外的弟弟,而這弟弟本人卻不願意領情,倒是有意思。

“我...”淩和月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了下去,“你把我送回去,他們會殺了我的,隻有程泠想我活,程家又不是她做主,那個,你不是調查過我嗎,我這人出身青樓,伺候過人,身份低微,程家這樣顯赫的人家要是查到我的過去,一定會想除掉我的。那種門風雅正,你應該也懂的...”

段雲沉微微皺眉,青樓?他可沒調查這個。

“我受人之托,至於程家的人殺不殺你,你願不願意回家,都和我沒關係,我要做的事隻有等程泠來接你。”段雲沉緩聲道,“我並不經常將人帶在身邊,你若惹事生非,我不會手軟。”

意思就是不跟著他也得跟,他是受程泠所托,並不在意淩和月被程泠接走後是死是活。淩和月聽完,絕望了一瞬,心想還真是逃不出程泠的手掌心。

他抿了抿唇,心生一計,鼓起勇氣對段雲沉說:“人都說守秋之主為人正義,根本都是假的,你也是會做強取豪奪之事的人,我明明不願意跟你走,你偏要讓我跟你走,你這是助紂為虐,見死不救。”

他這話讓段雲沉怔了片刻,而後未被麵具遮擋的薄唇微微彎起,淺笑了起來:“你不用拿話激我,你跟著我,是我吃虧,對你沒什麼壞處。”

淩和月接過他的話道:“既然是您吃虧,您就高抬貴手把我放了吧,不用麻煩您把我帶在身邊了,成嗎?”

麵具下的眼睛靜靜注視著淩和月,良久,段雲沉都沒說話,淩和月見他發呆,眼珠一轉,指向他後方急切道:“有刺客追過來了!”而後他拔腿就跑,飛也似的離開巷落。

段雲沉並沒有被淩和月騙到,他也沒有去追,隻是站在原地看著淩和月跑遠,心想怪不得程泠的請求是讓他把淩和月帶在身邊,而不是請求他將淩和月送回程家。

真是給他安排了一個棘手的任務。

月光漸濃,淩和月跑遠了之後氣喘籲籲地扶牆蹲下,心想什麼守秋之主也不過如此,還不是一樣被騙到了,他劫後餘生般傻笑起來,站起身後,環視一周,笑聲戛然而止。

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裡,他沒有離開過朝溪樓,他活得糊裡糊塗,每天都是湊合,甫一得到自由,隻有前麵兩個時辰是開心的,後麵都是迷茫,淩和月在空空蕩蕩的大街像孤魂野鬼一樣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無處可去,也無人可以依靠。

沒有錢,沒有人可以投靠,天漸漸亮起,淩和月吞了口唾沫,喉結滾動了一下,好餓....他上一頓吃的,還是昨天那下了藥的包子。

他停在一處當鋪前,伸手握住了脖子上的玉佩,猶豫萬分,這是他戴了二十幾年的物什,已經戴出感情來了,被客人順走了之後他找了許久都沒找到,現在想來,應當是客人認出了那玉佩是程家的東西,拿去交給程堯了。

有了這一遭,這才讓程泠他們知道自己在朝溪樓,他牽唇自嘲地笑了笑,那麼久都沒人來找他,沒人理會他的死活,程堯一死,家業無人繼承,便就立馬想起了他,不遠萬裡來找他,來贖他,說是要給他自由,卻又派人來抓他。

就像玩物一樣,任由這些大人物擺弄。

淩和月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玉佩,不重要了,從前是個念想,現在他也不在乎了,什麼程家,和他無關。

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蒼鷹栩栩如生,雕工更是出神入化,當鋪老板將算盤上的算珠上下一碰:“十兩銀子。”

淩和月險些跳起:“你怎麼不去搶!?這東西最少也值一百兩銀子了吧!真是黑心。”

當鋪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語氣不帶一點波動:“你可以選擇不當,那十兩銀子也沒有了。”淩和月哽住,他確實不想當,但是他餓得不行了:“我當,十兩就十兩。”

老板把癟癟的錢袋丟給他,淩和月看了一眼那被收走的玉佩,猶豫了一下,小聲說:“你...你彆低價賣了啊,我會...贖回來的。”

當鋪老板斜眼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這裡每個人都這樣說。”

淩和月眸色暗淡,他拿著錢袋離開了當鋪,摸了摸空蕩蕩的脖子,還有些不太適應。

他餓得頭暈眼花,正想去買點吃的,不留神踩中了路邊乞討的小乞丐的手,小乞丐吃痛慘叫一聲,淩和月連忙退開跟他道歉,像是習慣了被這樣對待,小乞丐吹了吹被踩痛的手,沒有理會淩和月,繼續坐在地上,他前麵鋪了一張破布,上書:賣身葬母。

淩和月看見了那四個字,心頭有些發酸,那臟兮兮的小乞丐沉默地坐著,周圍也沒人停下施舍,淩和月不願再看,匆匆離開了。

錢在手裡還沒捂熱乎,淩和月便去而複返,哆嗦著手打開錢袋,掏出一塊銀子,丟在小乞丐的破碗裡,小乞丐無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抬頭去看淩和月。

淩和月收攏錢袋,一言不發便離開了,他心裡自然是舍不得這塊銀子,這是他用玉佩換來的唯一的錢,他本不想施舍給彆人的,他現在更想要彆人施舍他。

淩和月失神之際,手上握住的錢袋一鬆,那方才得了他施舍的小乞丐一把將他手上剩餘的錢也奪了過去。

“喂!”淩和月著急忙慌去追,又氣又急,心想他真是好心沒好報,那可是他全身下去所有的錢,早知道這小乞丐這麼沒良心,他還動什麼惻隱之心!他追著小乞丐到了一處巷落,見裡麵是死路,淩和月袖子一挽,正準備把錢搶回來。

裡麵的空地上躺著一個重病的婦女,麵色慘白,形容枯槁,看見淩和月過來,她艱難地坐起,瞧見小乞丐慌張的神色便明白了什麼,有氣無力地教訓他:“你怎麼又搶彆人的錢!說了不可以做這樣偷雞摸狗的事。”

小乞丐死死握住錢袋不鬆手,他哭著說:“不行....再不給你買藥你會死的。”

婦女用儘力氣虛虛地罵他:“我寧願死了也不願讓你做這樣沒出息的事,快去,還給彆人!”小乞丐無法,他抹了一把眼淚,朝淩和月走了過來,猶猶豫豫地把錢袋遞給淩和月。

淩和月看著那說話的婦女,心裡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不住往裡灌風,將他吹得左搖右擺,他捏緊了拳頭,瞬間沒了想把錢搶回來的念頭。

小乞丐依依不舍地錢袋遞到他麵前,他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瘋,突然打掉小乞丐手上的錢袋,罵道:“我不要你們這樣的臟手碰過的錢!”

說完,淩和月落荒而逃,再沒有回頭看那母子一眼,他一路逃到很遠的地方,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眼睛一直跟隨著他,他後悔得要死,後悔到啃著袖子狠狠地罵自己。

這下是徹底走投無路了,淩和月餓得腿打顫,路都走不穩,他走到一處台階坐下,雙手抱頭,崩潰得不行,他現在真的考慮要不要也支個攤轉行當乞丐得了,但他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像他這樣的傻子,自己都吃不上飯還想著幫彆人一把。

實在是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