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杜初月會以害病來和元昇談判,陸子維到底將那份清單呈給了元昇,但幾日過去未聞任何回音,於是他自掏腰包替杜初月添了銀碳火爐。
兵士將火爐送進屋時,杜初月正在榻邊抄書寫字。
陸子維不由說道:“火爐已為杜娘子添上,世子的態度再明白不過,無論杜娘子怎樣折騰,世子也不會有半點仁慈,還望杜娘子千萬彆自找罪受。”
聞言,杜初月筆尖委頓,長睫在火光中靜靜垂下,投落黑影。
這話讓她略感不適,但又說不出哪裡不適。
她自然不會再靠生病這樣拙劣的理由騙取元昇的施舍,那日不過戲耍陸子維,而他竟真來良言相勸。
見窗外烏雲密布,天色暗沉,似乎不久就有紛然大雪,杜初月便道:“東臨先生不如微坐片刻,等雪勢弱些再走吧。”
陸子維自是喜不自勝,他日日做這監守之人也無聊得緊。
“既然杜娘子盛情難卻,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們這就分坐榻邊,擺上棋局。
“杜娘子,還記得你借居此地有多少時日了嗎?”
“五日。”
“記得這樣清楚?”
怎能不清楚,她被軟禁於此已有五日,而距離元桀兵變,他們與京師徹底失去聯係則有月餘。
算起來,京師的探子也該到了。
杜初月望向窗外,大雪已然落下,但天空中的雲靄始終不見散,像是層厚重暗沉的黑布,夾雜著聲聲悶雷,隻叫人心驚膽戰。
因這可怕的天色,元昇早早地放了府衙的判司巡官們歸家,他則批閱卷宗直至傍晚,見雪勢不見弱,索性披上鬥笠趕馬回了王府。
王府裡的奴仆已沒了人影,此刻風雪急切,飛沙走石,樹枝如妖魔般在空中不停地飛旋亂舞。
元昇勒馬停於洄浪軒前,路邊的墨竹林陰沉安靜,隻偶有些許竹葉飄落。
馬兒不安地挪動前蹄,發出粗粗的喘氣聲。
“世子?”
就在護從們出聲探尋的刹那,元昇鐺地抽出袖中短劍,腳下一蹬,遊劍上刺。
這時,墨竹晃動,竹林中竟飛出若乾黑衣人,但他們似乎無意與元昇糾纏,拆過幾招過後就有撤退之勢。
元昇喝令護從,“追!”
王府的外牆之上,元昇成功留下名黑衣人,纏鬥不久便發現這些人功力深厚,出招狠毒奇異,看不出來自何門何派。
元昇功夫不敵,胸口結結實實受了一掌,接著密集如雨的飛鏢襲來,手腳頓時有了麻痹之感。
他的攻勢減弱,那群黑衣人如同黑夜裡的魅影,霎那間便隱入了風雪之中。
“世子,可有事?”
護從們這才趕來,元昇甚至沒有心情發火,他撐著劍站起身,取下手臂和腿上的飛鏢。
這飛鏢由玄鐵製造,形狀如梅,依舊看不出來自何方,隻能慶幸鏢針上的不是劇毒。
觀今夜種種,這群黑衣人並不像要取他性命,更像是進王府來打探情況。
難道是其它藩鎮派來的?
元昇警覺道:“放鶴軒可有異常?”
護從搖頭,“並未聽說。”
話雖如此,元昇依舊忐忑不安,也不管周身的傷口,立即帶人前往嵐廬。
如護從所說,除去凶猛依舊的大雪,放鶴軒此刻顯得風平浪靜,屋子裡燈盞明亮,遠遠地便能瞧見窗邊的倩影。
元昇渾身濕透,錦袍破損,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他原不打算進門,誰知還未踏出院子,卻見陸子維從屋中走出了來,接著出門的是杜初月,她陪同在他身邊,在彬彬有禮地送客。
“東臨先生確定不等雪小些再走?”
“不了,天色已晚,明日某叫人多送些銀碳,介時再與杜娘子對弈。”
“勞煩先生,另有一事,如今小女這個做主人的尚且落得如此處境,不知婢女紫檀?”
杜初月話未說完,因為前方驀然出現了雙玄色錦靴。
元昇立於夜燈之下,像是剛經曆打鬥,衣袍上凝結著暗紅的血液,他麵冷如霜,眼底比那厚重的雲靄更顯深邃幽暗。
陸子維也發現了他,驚詫道:“世,世子。”
元昇慢條斯理地開口,“東臨先生若真將孤的話當耳旁風,孤亦可以另請高明。”
陸子維不知如何作答,他原本沒覺得有做錯何事,但在元昇的注視下,他又覺得哪哪都錯了。
“某,某改日再向世子請罪。”
他趕緊先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如此,房簷之下便隻剩倆人,風雪簌簌,少女在寒風之中略顯瑟縮。
元昇低沉道:“過來。”
“做什麼?”
杜初月不自覺後退,有些害怕他這模樣。
誰知下一刻,手腕被大力拽住,她整個人被他連拖帶拉地進到屋中,杜初月扭著手掙紮,但那點力氣顯得無濟於事。
屋子裡爐火正旺,元昇瞧見後手上越發用力,他還記得杜初月列的那張清單,陸子維竟敢不經他允許私自滿足她,而杜初月再次套話,陸子維依舊渾然不知。
這些都是他可以為之大動肝火的理由,可胸腔中依舊有股處說不清道不明的火氣,隻覺今晚誰都彆想好過。
“傳藥!”
元昇朝屋外大聲嗬斥,然後將杜初月一把推拉至榻邊,兩人一坐一站。
他冷道:“待會你來伺候孤上藥。”
杜初月很想提醒他,她隻是被他軟禁於此,並不是他的奴仆。
但許是被元昇親自撞見她套話陸子維,她略感心虛,於是當下並未反駁。
外敷傷藥很快送到,送藥的兵士甚至連眼睛都不敢抬,手腳輕快地退出了屋中。
元昇張開雙臂,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為他寬衣解帶。
他手臂舒展後越發顯得肩寬腰窄,身上的辛香味在熱氣中發散,杜初月當即退縮。
“小女蠢笨不堪,世子要不傳醫博士來吧。”
“孤的話不願再講第二次。”
在他的逼視之下,杜初月不得已坐到他身邊,俯下身,將手伸至他的腰後。
因為從未做過此事,她的手在他身後笨拙地探索幾次,好不容易找到了腰扣,杜初月微鬆一口氣,刻意忽略掉臉邊傳來的男人的熱度。
正要替他解,元昇又掐著她的臉將她推囊開。
“忘了一件事。”
他的手指在她唇邊摩挲,慢聲道:“杜娘子可以跟孤提條件啊,銀碳火爐,珠環寶釵,亦或是紫檀的消息,隻要杜娘子滿足了孤,孤說不定會大發慈悲賞賜杜娘子。”
他眼中的輕視簡直要溢出,杜初月被他掐著臉,退無可退地接納了所有。
如果能動,她會彆開臉,掩飾臉上的難堪,但她無法,於是怔愣著淚水就充盈了眼眶。
她從未哭泣過,所以也不承認那是淚水。
元昇看著她在他手中變得軟弱又不堪一擊,他原以為自己會很滿意,但沒料到胸腔裡像是被火燒出了瘡疤,焦灼異常。
他想都沒想,覆身吻了上去。
杜初月原還沉浸在那莫名的情緒之中,下一刻便感到嘴唇被覆蓋,唇瓣被粗魯地啃咬,接著是口舌被侵襲,男人如野獸般在她口中攪弄掠奪。
舌根有疼痛感傳來,杜初月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立馬將他推開,捂著嘴驚恐得說不出話。
元昇氣息略微不穩,但依舊看見了她發腫鮮紅的唇,今晚的無名之火直到此刻才稍稍緩解。
“看,孤說了,隻要你滿足孤。”
話音剛落,跟著的是清脆刺耳的扇臉聲。
杜初月羞惱地給了元昇一巴掌。
誰知元昇非但沒生氣,心情似乎更加愉悅,他感覺到自己拿捏住了杜初月的柔軟恐懼之處,於是起身離開之前,他莫名地加上了一句。
“孤還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