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槐抬起頭,看著牢房門外站著一人,身著黑色鬥篷,裝束頗為神秘。這人將牢房的鎖鏈打開,走到她與呂硯身旁,將黑色鬥篷的兜帽摘下,是一名女子。
呂硯緩緩站起,又伸出手扶了把一旁的孟槐。孟槐站穩後,定睛一看,隻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在地道中看到的祭祀場景,麵前這人居然是剛剛一一身紅衣立於祭壇之上的大祭司。
“彆多問,跟我走。”說罷,大祭司將自己黑色的兜帽戴上,把牢門打開,看了一眼身後的孟槐與呂硯。
孟槐與呂硯二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緊接著跟上了大祭司的腳步。
大祭司並沒有帶孟槐與呂硯從地牢的大門而出,而是穿過一條地牢中長長的走廊,直到走到了一個洞口前,隻見大祭司將手掌按在洞口旁的一塊石頭之上,洞門便開了。
“沿著這條路一直向前走,不要回頭。”大祭司對二人說。
“還有一個人。“孟槐看向站在洞口的大祭司。
大祭司將手從石頭上移開,洞口又再次關閉了。
“他死了。”大祭司的語氣及其乾脆,仿佛性命在她看來隻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落下便落下了。
大祭司說完這話後,見孟槐一直盯著她的臉,她不太習慣孟槐這樣的目光,於是又將頭上的兜帽向下拉了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孟槐話音剛落,便見大祭司又將洞口打開,抬手就要把她與呂硯一掌推進山洞中。孟槐屈肘向前,擋下了大祭司那招,而後又與她過了兩三招。
三招之後,孟槐瞧見了大祭司招數之漏洞,趁機以左手食指和中指點向大祭司鎖骨上靠近脈搏之處,而後抓住了大祭司的右膀。她本無意傷害大祭司,點到為止即可。
“難纏。”大祭司向後退了一步,對孟槐說。
孟槐聽後,將抓在大祭司右膀上的手鬆開,接著將劍鞘架在她的脖子上。
“說清楚。”孟槐道。
大祭司抬了抬眼,對孟槐說:“你是他什麼人?如此關心他的死活。”
“我?”孟槐拿手指了指自己,“我……萍水相逢,但我有仁愛之心,不忍見一條性命白白折在這裡。”
“如此聽來,那便是陌生人”大祭司頓了頓,“既然你與他萍水相逢,那又何必管他死活。”
孟槐撇了撇嘴,看向一邊,說:“我無心關注你那濯丘一族的爭鬥,但那個人我必須帶走。”
大祭祀轉過身,將手背在身後,然後又轉過來,一步一步朝呂硯走去,開口道:“這位小兄弟……”
孟槐快步走到呂硯身邊,伸出手臂攔在呂硯身前。
“你究竟想乾什麼?”孟槐看著走近的大祭司說。
大祭司沉默不語,一步一步將二人逼至牆角,越過孟槐攔在她與呂硯之間的手臂,就要將呂彥拉到自己身旁。
孟槐站在呂硯身前,卻沒注意到被大祭司帶到她腳下的石塊,她上前一步就要把大祭司推開,怎料被腳下的石塊絆了一腳。大祭司趁機將她與呂硯二人一掌推入洞內,而後關上了洞口。
孟槐與呂硯兩人在洞內打了個趔趄,孟槐見洞口即將關閉,急忙衝上前,然而卻晚了一步。她用力拍了幾下洞門,洞門的另一側沒有人回應。
儘管大祭司告訴她趙川已經亡故,但她絲毫不相信大祭司的話。孟槐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卻想起自己的火折子當初掉進了青銅鼎中。此時呂硯吹亮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舉在孟槐身旁,兩人在洞口周圍來回轉了幾圈,並沒有發現類似機關之物。
“或許大祭司有意放走你我二人,是為了讓我們三人會合後一同離開此地,說不定他就在洞口的另一端等著我們。”呂硯開口道。
既然要放三人離開,又為何要讓趙川一人單獨行動呢?
孟槐想了想引路之人在地道中說過的話,這祭司是他們全族的叛徒。可如今看來,大祭司將她與呂硯二人放出地牢,難道是不想讓無辜之人受族內鬥爭的牽連?
可此時洞門已無法開啟,目前她與呂硯唯一能做的便是走到洞口的儘頭,或許能在洞口的儘頭看到趙川的身影吧。
於是孟槐與呂硯二人向洞口走去。
“我們當時在遇到引路人那處看到的其餘九個洞口,或許是通往族內的不同地點。”孟槐說完這話後,又陷入了沉默。
既是如此,倘若那祭司知道走出此地的法子,為何不帶領她的族人一起逃離此處呢?
孟槐搖搖頭,麵臨接踵而來的一片片線索,她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族中長老與大祭司之間的矛盾到底因何而起,這一切與新月印記有何關係。為何引路人口中的叛徒女祭司卻有意救下她與呂硯,此處到底有沒有通往路麵的入口?
不知不覺中,孟槐已經看到前方的洞口。她放緩了腳步,心中帶著能在洞口看到趙川蹤影的一絲期望,可當她走出洞口之時,卻恰巧碰見了剛剛將三人帶進地牢的護衛隊首領,護衛隊首領的背後依舊跟著那幾個人。
見孟槐出現在洞口後,護衛隊首領伸手攔住了她與呂硯。
“跟我們走一趟吧。”護衛首領說。
聽到他口中冒出此言,孟槐與呂硯麵麵相覷。
孟槐握了握手中的劍,開口道:“若是我不願呢?”
“那與你們同行之人,恐怕就保不住命了。”護衛隊首領答道。
聽到他這樣說,孟槐隻覺得心中迷霧四起。剛剛在地道中見到的護衛隊首領似乎與引路人隻是在維持表麵的平靜,當引路人指使護衛隊將她與趙川呂硯押走時,護衛隊首領有一絲猶豫。
大祭司才將她與呂硯從地牢中放出,護衛隊首領又在此等候,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人話中提到的同行之人,一定是趙川。可大祭司卻說趙川已經身亡。孟槐自是願意相信趙川斷不會殞命於此,隻是他們濯丘一族行動如此反常……
她沒有在此處看到趙川的身影,想來或許趙川還在他們族中,孟槐不知所聽之言孰真孰假,隻能遵循自己心中的判斷。
“你究竟是誰的人?”孟槐開口問。
“與你無關。”護衛隊首領答道。
孟槐一聲輕笑,他們族中事物的確與她無關。見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孟槐看了看護衛隊首領手中的劍,又將目光移向呂身旁的呂硯,見呂硯對她點了點頭,她開口道:“那便回去吧。”
護衛隊首領走在最前麵,其他護衛跟在孟槐與呂硯之後,隻是這次卻並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將二人引向了最初引路人帶領三人走過的那條地道。
那條地道,正是通往祭祀台。
一路上護衛隊首領一言不發,眾人沉默著走向洞口。不知為何,走著走著,孟槐忽然之間感覺到一陣眩暈,而後失去了意識。
隱隱約約中,孟槐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是夢嗎?她不敢確定。這些天來幻境與現實的交織,帶給孟槐一種深深的恍惚感。她感受到胳膊上一陣酸痛,卻又仿佛身輕如燕,浮於雲端。
孟槐緩緩睜開眼,意識逐漸變得清醒起來,可眼前的場景卻讓她怎樣也料想不到。
此時,她已經與呂硯一起被吊在了離祭祀台不遠的暗河旁。
“醒醒,呂硯”孟槐喊了喊身旁的呂硯,而這時呂硯才緩緩睜開了眼。
看到眼前的情景,呂燕使勁眨了眨眼,開始回想起他與孟槐二人在昏迷之前的情景。
“完全無法判斷出剛剛那是什麼藥粉,連昏倒之前的記憶也有些模糊。”呂硯微微蹙起了眉,“藥效如此強,連觀逸心法也無法抵禦。”
孟槐抬頭看了看,她與呂硯正被吊在一個青銅架的不同枝杈上,二人的一邊各放著一個狹窄的木箱。在二人之下,站著四名護衛看守。
她朝前望去,前方棕褐色的地毯印著神秘的紋路,延伸到祭祀台之下,地毯周圍站著手握長槍的護衛。在地毯前的儘頭,約莫有十層台階,在台階之上可以看到一尊大鼎,那地方便是祭台。
孟槐仔細看了看那尊大鼎上的花紋,發現鼎上的花紋,與她和趙川呂硯三人在成三箭穿堂之勢的洞穴中見到青銅鼎上的花紋一樣。
或者,這二者,本就是一物。
“我給你的匕首還在嗎?”孟槐問。
“在腰間,可我此時夠不到。”呂硯一臉歉意地看著孟槐。
這時一隊護衛將一口沸騰著的大鍋放在孟槐與呂硯二人麵前。那大鍋冒著煙,煙霧肆無忌憚地撲到孟槐臉上,直叫人冒汗。
沒一會兒,孟槐與呂硯的額頭布滿了汗珠,汗珠順著孟槐的額頭流進了她的眼中,她使勁睜了睜眼,開口對呂硯說:“我懷疑他們是想將你我二人作為祭品,究竟意欲何為……我猜不到。”孟槐被大鍋中冒出的煙嗆了一口,咳了兩聲,接著說:“不過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死於此處。天無絕人之路,我會保護你的。”
呂硯轉過頭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到一陣莊嚴的器樂聲,與在地道之中聽到的一樣。
隨著器樂的奏響,剛剛還在地道中身著黑色鬥篷的女祭司,此時已換上一身紅衣,走上了祭壇。大祭司看著被高高吊起的兩人,仿佛在地牢中的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開始吧。”大祭司落坐後開口道。
器樂再次奏響,又有一人走上了台。
孟槐定睛一看,這人居然是趙川。他既沒有死,也絲毫沒有性命之憂,而是高高在上,立於祭祀之台,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和呂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