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蘇勒維 好吧,確實是一隻可愛的……(1 / 1)

蘇勒維斯獸人區。

那群在廣場上拿著槍胡掃一通的監察者雖然掌握著自以為是上位者的身份,但顯然小看了這些已經擁有身體自由支配權的被壓榨已久的“下位者”,那些原本躲藏起來的獸人在看到那幾個衝了上去,並且成功搶奪掉監察手裡的槍械,轉頭給了意圖襲擊自己的監察一槍還能去跟另一個搏鬥時,他們內心的反抗意識猛然高漲,甚至有幾個本已經躲藏起來的獸人又衝了出去和監察打鬥。

但幾個反抗的人並不能阻擋這群手裡拿了槍械的幾十名監察,那個最先衝上去的獸人很快就中彈跪倒在地,他手裡的槍口抵著地麵,裡麵已經沒有子彈,隻再一秒,他就會死在其他監察的手下。

“砰”。

轟鳴聲掩蓋不了子彈發射的聲音,將槍口舉向獸人的監察應聲倒地,臉上還保持著莫大的惡意和驕傲的表情,倒地那一刻濺起的灰土洋洋灑灑地蓋在他的臉上,像是一張天然的裹屍布。

車燈照亮了偌大的廣場,局勢在一瞬間扭轉,秋侖帶領的小隊很快就將這群沒有什麼腦子的監察一網打儘,當這群人被戴上手銬,像之前的獸人一樣蹲在廣場的空地上時,那身黑色製服組成的不規則圓構成的隊伍從上往下看,就像是一團被塑料袋兜著的,還沒有進行處理的垃圾。

秋侖下了車,因反抗中槍的獸人被抬上擔架,他走過去查看,獸人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也就四十上下,還是成年沒多久的年齡,比秋侖來說要小很多。

秋侖看過獸人的傷口,發現沒什麼太大問題之後才對獸人笑了笑,說:“做得不錯,你救了很多人。”

“謝謝。”獸人頭上圓形的耳朵在聽到誇獎之後抖了抖,也是一隻獅子,他的手動了動,從工服口袋裡摸出一隻遙控器,“這是從鬣狗手上掉下來的,用來控製我們脖子上芯片的遙控器。”

在鬣狗被阮鶴洲的子彈擊穿手腕時,這隻遙控器掉在了地上,獸人趁著監察在看米爾牆頂的纏鬥時,偷偷拿走並藏在了自己的懷裡。

秋侖這時真切驚詫了一瞬,覺得這年輕人倒真算得上有勇有謀,他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問:“你叫什麼名字?傷好之後可以來警署找我。”

年輕人聞言,眼睛都亮了,不顧腹部的傷口就要坐起來,又被秋侖按下去才安分,聲音雖然虛弱但又帶著興奮:“真的嗎!我叫隗安”

“真的,我記住你了。”秋侖叫隊員把人帶走,他帶著剩下的隊員安頓其他的獸人,檢查還沒有什麼漏網之魚。

就在他疏散獸人通過監察通道離開蘇勒維斯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影從米爾牆的牆頂掉下來砸在地上,距離秋侖所在的位置不足一米。

待蕩起來的煙塵散儘,從高空墜落的屍體已經麵目全非,身體因骨折呈現扭曲的姿勢,臉上隻有突出的獠牙還算得上清晰,除此之外再沒什麼能夠提供身份信息的特征。

但隻是獠牙也就夠了,在蘇勒維警署的通緝板上還明晃晃地貼著這張實在讓人印象深刻的臉——鬣狗。

他的手裡攥著一個已經破損的遙控器,外觀和隗安交給秋侖的很像,隻是上麵隻有一個按鍵:001。

是誰?

秋侖不知道,他從鬣狗手裡拿起遙控器,按鍵已經被按下,001並沒有脫離死亡的命運,秋侖皺眉叫來隊員,“去問一下他們知不知道001是誰,在哪兒,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有獸人死亡,說不定還有彆的獸人被困。”

“是。”

隊員很快離開又返回,他帶回來一個名字:江嵐。

被子彈擊穿心臟的鬣狗並沒有在那一刻死去,甚至在阮鶴洲離開之後傷口依然在緩慢地愈合,他從昏迷中短暫醒來,按下從懷裡摸出來的遙控器,混沌的大腦讓他無法識彆這遙控器是江嵐專屬的那個還是指向所有獸人。但這都不重要,對他來說,隻要有人死在這裡,他就高興。

這種重新掌握身體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美妙地讓他產生了一種“成神”的幻覺,他試圖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走向前方明亮的天堂——

但迎接他的隻有深淵。

秋侖的槍抵在鬣狗的眉心,隨著一聲槍響之後,他將跟隨蘇勒維斯永遠埋葬在地下。

蘇勒維警署。

被囚禁在蘇勒維斯太久的獸人們很多都無法適應突然到來的城市環境,於是一方麵為了照顧這些獸人們的精神狀態,另一方麵也為了提高之後信息采集的高效,秋侖將警署旁邊的一棟宿舍空了出來作為臨時收容所,打算等天亮之後再一一問詢。

此時天剛蒙蒙亮,整夜工作的秋侖剛剛回到警署,身上製服的腰帶箍得他難受,但他此刻卻沒有什麼休整的心思,剛一進大門,在警署內值班的狐狸迎麵走上來,第一句話就是:“隊長,他們在醫務室。”

“知道了。”

秋侖匆匆跑上三樓,一把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阮鶴洲坐在正對著門口的那張小床,他身上的衣服沒有換,灰撲撲的,滾了一身土,隻是這土都被他身上的血遮住了,已經乾涸的血液大麵積地鋪在阮鶴洲身上,分不清是誰的血,德維特,鬣狗,自己,又或者是薩柯……太多了,但更有可能,是江嵐的。

秋侖皺著眉頭走進醫務室,室內安靜得過分,隻有治療艙運作的聲音,阮鶴洲聽到門開時抬頭看了一眼,但隨即就再次盯向那台治療艙,準確來說,是盯著治療艙裡的薩柯。

“怎麼樣了?”秋侖問。

阮鶴洲這才開口,隻是聲音十分嘶啞:“還好,隻是普通外傷。”

“那就好。”

這之後,兩個人便不再說話了,隻安靜地看著艙內被醫療液浸泡著的薩柯。

閉著眼睛的薩柯神情看起來恬淡平和,他的臉被阮鶴洲擦得乾乾淨淨,身上還穿著那件染血的白色坎肩沒有來得及換掉,醫療液使其隻露出半截裸露的肩膀,倒像隻是睡著,從來沒有經曆過幾個小時之前凶猛危險的搏鬥。

秋侖在等待薩柯治療的途中看了一眼阮鶴洲,這才發現他的手在抖,不算明顯,但這對於一個常年握槍的軍人來說顯然不應該,不過下一秒,他就聯想到了薩柯,便不再看了。

當阮鶴洲在防禦區門口看到薩柯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像是全部流失,身體冷得可怕,幾乎是僵直著走向那個背對著他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脆弱的人影。

薩柯身上沾滿了血液。江嵐死亡的痕跡全部留在了薩柯的身上,他低著頭,長久地看著自己垂落在腿邊的手,江嵐死之前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以至於現在還殘留著那種十指相扣的觸感。

魅魔的情感生來淡薄,江嵐的死從情感上並不能刺痛魅魔的心臟。

但在江嵐死亡前的景象讓他從心底升起一種抗拒。

他覺得自己曾經親曆過這番隻能眼睜睜看著彆人死去的場景。

但他不記得。

直到阮鶴洲從背後輕輕抱住他,薩柯的眼淚才像決堤一樣,不受控製地湧出眼眶。

“哥哥,他死了。”

薩柯開口,聲音輕輕的,像一隻孤零零的小貓。

阮鶴洲十分自責地去擦薩柯臉上的眼淚,“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可薩柯聽不清楚,之前打開蘇勒維斯入口的爆炸聲再一次加劇他耳內的傷口,以至於他現在處於失聰的狀態,隻有湊得很近,他才能勉強聽清一些詞句。

但阮鶴洲還在慌亂檢查薩柯身上的傷口,耳邊的血液被江嵐的血覆蓋,以至於阮鶴洲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手臂上是被德維特鉗製時留下的青紫,褲子被劃破露出洇出血痕的膝蓋和小腿的傷口,此時傷口上沾滿了細小的沙石,和半乾的血混雜在一起,看著十分猙獰,阮鶴洲不敢碰,隻好把人打橫抱起來往外走去。

“沒事了,綿綿,我帶你出去,好不好?”

薩柯沒有說話,他縮在阮鶴洲懷裡,小小的一團,腦袋搭在阮鶴洲的肩膀,胳膊環著阮鶴洲的脖子,氣息弱弱的,眼淚還在落,但十分安靜,像一個即將碎裂的玻璃娃娃。

醫務室的門再一次打開,這一次,是林山槐。

林山槐看著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醫療艙的兩人,清了清嗓,開口道:“阮上校,秋隊長,距離醫療艙工作結束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如果你們實在是無聊,可以聯係一下帶獸人回中央星接受治療的直達通道,而不是在這兒看醫療艙的表演。”

阮鶴洲轉頭看見林山槐,下意識皺了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林山槐哼笑一聲,說:“我不在這兒你現在還在黑工廠繼續做你的低質勞動呢。”

“作為一名軍人,你的通訊器離開身邊太久了,上校。”林山槐繼續說,“你再不去述職就等著那群老東西把你關在禁閉室裡抄規範條例吧。”

秋侖聞言看向阮鶴洲,又看向林山槐,對這兩個中央星過來的人類似乎想問些什麼。

隻是下一秒,林山槐就再度開口:

“還有你,秋隊,中央軍限你兩天內做好完整的案件報告並提交紙質版交回中央軍。”

“兩位,你們還打算坐在這裡一動不動當個門衛嗎?”

等到兩個男人都離開醫務室之後,林山槐博士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優哉遊哉地走到醫療艙前,看著閉著眼睛的薩柯,突然伸手隔空摸了摸薩柯的臉頰。

“好吧,果然是一隻很可愛的小羊。”

蘇勒維斯加工廠裡,一個黑袍人走進這座已經被守備隊清理乾淨的據點,穿過墳塚,走到德維特屍體所在的位置,在被灰土覆蓋的地麵上撿起一塊鱗片。

陰沉的笑聲從那人的胸腔裡發出來:“嘖嘖嘖,沒想到你還能有一次複活的機會。”

“德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