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澤頓感不妙,抬頭看向周暮星:“暮星,你身上的銀子可還在?”
周暮星當即摸了摸身上,發現隻剩下姐姐留給他的星月荷包。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幾乎要咬碎了牙:“逸澤哥,定是被那個女人搜羅走了!”
秦逸澤卻是搖了搖頭:“她拿我們銀子做什麼?難道她如今缺這點銀錢?若是為了讓你我難堪,我們如今出現在此處,便已是最大的難堪了。她何故多此一舉?”說著心裡不免鬆了一口氣。
周暮星一愣,頓覺這番話說得在理。
秦逸澤回過頭,朝瑜兒溫柔一笑:“瑜兒姑娘,你應當清楚你與我們二人之間清清白白。既然你並沒有任何損失,我們倒也不必付你銀子。我說得可有道理?”
瑜兒不置可否,笑著從二人身側走過。從容地拉開房門走出房間後,她的臉色頓時一變,當即趴在了欄杆上,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朝樓下大喊:
“諸位公子老爺快過來看啊!我們鼎鼎大名的周暮星公子和秦逸澤公子睡了花樓的姑娘不給錢啊!他們想要白嫖啊!”
周暮星當即一慌,忙不迭出門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進屋內,“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
瑜兒也不掙紮,待周暮星放開了她的嘴巴之後,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周公子現在拉奴家進屋為時已晚,想必外頭的姑娘和客人們都已經聽見奴家方才的喊話了。”
周暮星當即十分嫌棄地把她往邊上一甩:“你如此汙蔑我們,是何居心?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女人一夥兒的!”
瑜兒頓時被他甩倒在地,微微蹙了蹙眉後,她便緩緩坐起身,輕揉著自己的手腕笑得嫵媚:“奴家不知道周公子說的那個女人是何人。但奴家所言,可是句句屬實。”
周暮星氣急:“你胡說八道!我和逸澤哥不省人事,可沒碰過你!”
瑜兒微一挑眉:“奴家何曾說過二位碰過奴家?”
周暮星難以啟齒,卻還是咬牙說道:“你說我們睡了你不給錢!”
瑜兒捂嘴吃吃地笑了:“奴家可有說錯?就算二位公子未曾碰過奴家,奴家也是實實在在地陪著二位公子睡了一個時辰呢。”
周暮星指著她的手指都在顫抖:“你——”
秦逸澤皺眉打斷:“好了暮星。你方才就不該一時衝動把她拉進屋內。這樣做更加證實了她所言非虛。”語氣中帶著一絲怨懟。
周暮星頓時懵了:“逸澤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秦逸澤閉上雙眼,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怎麼辦?事已至此,我們悄悄地離開與光明正大地離開,有何區彆?”
周暮星渾身都在抗拒:“我不要光明正大地離開,這也太丟人了。”
秦逸澤輕歎了一口氣,隨即轉過身,朝瑜兒溫柔一笑:“瑜兒姑娘,不知可否帶我二人悄然離開?”
瑜兒緩緩站起了身,風情萬種地撩了下頭發:“二位公子欠奴家的銀錢都拿不出來,方才又那般對待奴家,現在怎麼好意思說出讓奴家幫忙的話?”
秦逸澤麵上笑意不變:“姑娘想要多少報酬?秦某大可立下字據,明日便差人給姑娘送來。”
瑜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即笑道:“二位公子皆是身份貴重之人,奴家料想也不會食言而肥,屆時鬨大二位公子麵上也無光。秦公子,請隨奴家來。”
她說著,便把秦逸澤迎到書案處。
秦逸澤落座後,掃了一眼書案,便看向瑜兒:“不知可否勞煩姑娘替在下研個墨?”
瑜兒朝他拋了個媚眼:“秦公子,這可是另外的價錢。”
周暮星忍不住出聲:“你掉錢眼裡了?!怎似那滿身銅臭的商人一般,張口閉口都是錢?!”
瑜兒卻並未生氣:“似周公子這般自小便衣食無憂之人,自是不會理解。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錢啊,對奴家可是頂頂重要的。”
秦逸澤笑道:“那依瑜兒姑娘看,秦某一共該給姑娘多少?”
瑜兒掐著手指略一思索,隨即道:“那就,五百兩吧。”
周暮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五百兩?!你獅子大開口啊?你們這兒的花魁包夜也不過一百兩!”
瑜兒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周公子今兒個是頭一回來我們藏歡閣吧?對我們這兒行情倒是了解的很啊。”
周暮星頓時眼珠亂轉,閃爍其詞:“這、這個眾人皆知、之事,我不過、不過是道聽途說——”
秦逸澤當即打斷了他的話:“瑜兒姑娘說五百兩,那便是五百兩。瑜兒姑娘,請吧。”
瑜兒頓時笑得燦爛:“還是秦公子爽快。”說著便開始替他研起墨來。
一旁的周暮星暗自鬆了一口氣:好險,差點就暴露曾經因為好奇偷跑進藏歡閣一事了。
瞥一眼書案前的兩人,他緊閉嘴巴不敢再開口了......
待秦逸澤立好字據,瑜兒拿過仔細地瞧過後,便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吹乾墨跡後,她便小心地收入了懷中。
而後她便扭著腰肢來到窗前,抬手輕輕推開了窗戶:“此處下去便是藏歡閣後院,二位從後門離開即可。”
周暮星剛想說些什麼,便被秦逸澤警告地瞪了一眼。周暮星瞬間閉上嘴巴撇過了臉。
秦逸澤無奈一笑,隨即溫和地朝瑜兒一拱手:“多謝瑜兒姑娘出手相助。”
瑜兒漫不經心地一撩頭發:“相助不敢當,不過是明碼標價,你我各取所需罷了。”
秦逸澤笑了:“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姑娘。”
待二人跳下窗後,瑜兒便把窗戶關好,隨即打開房門風情萬種地走了出去,無視了周遭那些灼熱的眼神。
“瑜兒姑娘,周公子和秦公子,可還在房內?”眾人相互推搡著,在瑜兒走下樓梯後,終於有一人忍不住,直接上前問了。
大堂雖依舊熱鬨,但眾人卻肉眼可見地心不在焉了起來。
瞥見眾人豎起耳朵的模樣,瑜兒嫵媚一笑:“二位公子已經離開了。”
那人接著問:“那房裡,可還有其她姑娘?”
瑜兒:“現在屋內空無一人。”
那人愣了愣,隨即不確定道:“瑜兒姑娘的意思是,那房內,先前隻有你和他們二人在內?”
瑜兒笑著點了點頭。
那人又道:“那先前姑娘所言......”
“自然是真的,你瞧,這便是秦公子立的字據。”瑜兒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了先前秦逸澤立的字據。
見那人想要伸手去拿,瑜兒卻是往回一收,笑意盈盈道:“公子要看可以,奴家打開給你看便是。”
那人也曉得瑜兒的顧慮,便也跟著笑了:“瑜兒姑娘說的極是。”
仔細地瞧了紙上的字跡以及內容之後,那人又問:“敢問瑜兒姑娘,秦周二位公子是如何離開的?”
瑜兒把字據仔細地疊好收入懷中:“跳窗嘍。”
見那人還想再問,瑜兒捂嘴困乏地打了個哈欠:“公子,奴家今兒個有些累了。”
那人往瑜兒手中塞了錠銀子後,便笑著讓開了道:“那我便不打擾瑜兒姑娘了。”
瑜兒俯身一禮道了謝後,便與他擦肩而過。
看著瑜兒遠去的倩影,與那人一道前來藏歡閣尋歡作樂的公子哥們當即一窩蜂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成功從藏歡閣後門離開的二人此刻正在安靜的街道上並肩而行。
周暮星一臉複雜:“逸澤哥,我仔細地想了想,或許真的不是那個女人搞的鬼。我記得我暈過去之前,看見她和她的侍女也都暈了。你說,她現在何處?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秦逸澤臉色一變,卻立馬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我們先各自回府,隨後我再差人去威遠侯府打探消息,看她是否已經安全回府。”
周暮星點了點頭,隨即想到自己方才的經曆,心有餘悸的同時,臉色再次難看了起來。
秦逸澤摸出貼身放著的紙條,打開一看,心下一鬆:“還好還在。”
周暮星探頭望去:“是羨之哥的紙條嗎?”
秦逸澤看著紙條寫著的‘以弱點示之,獲其信任’,輕應一聲:“嗯。”
周暮星不以為然:“這就算被人知道也沒關係吧?這虎頭蛇尾的,一般人可看不出什麼意思。”
秦逸澤卻是搖了搖頭:“小心使得萬年船。”說著便把紙條撕成碎片。隨即他大步走到河邊,一股腦兒地撒入河中。
......
三人看完內容後,芷蘭便把信件放到書案上:“小姐,他們會不會懷疑到你身上?”
白韻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懷疑如何?不懷疑又如何?他們可有證據?若是沒有證據,隻要我不承認,那便不是我做的。”
木香卻有些顧慮:“元姑娘信上說,她把二人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全都搜羅了乾淨,這些東西還是儘早處理為好,以免留下禍患。”
白韻清微一頷首:“木香所言有理。芷蘭,送信之人可離開了?”
芷蘭搖了搖頭:“元姑娘似是猜到小姐會回信,那人此刻尚在倚竹院等候。”
白韻清麵上笑意分明:“元姐姐果真是聰慧過人!那我便即刻回信一封。”
她說著便取過一旁乾淨的宣紙,手剛碰到筆山上的毛筆,芷蘭急忙開口:“小姐,可千萬彆寫草書。”
白韻清瞪她一眼:“知道了,我寫簪花小楷總行了吧?”
沾了墨後,她落筆之時還不服氣地嘟囔著:“真是不懂欣賞,我的草書寫得多完美,簡直堪比草聖張芝!竟然被你們說成是鬼畫符!”
在場三人雖不知她口中的‘張芝’乃是何人,但‘草聖’一詞,她們還是能聽明白的。
三人不由麵麵相覷:小姐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