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淩失笑,隨即斂起笑意看向走走:“那位劉姨娘的屍體,謝羨之是如何處置的?”
走走麵露不忍:“一卷草席裹身,差人隨意丟在了亂葬崗。”
衛淩眉心微蹙:“可有消息傳出?”
走走輕輕搖了搖頭:“尚未。”
衛淩輕叩著石桌,微微勾唇:“既如此,那我們就幫他一把。”
走走尚有疑慮:“若他有後招......”
衛淩卻是不以為意:“那又如何?京城眾人皆知,我看不慣他謝羨之。”
“可若是他把昨夜之事懷疑到公子身上......”走走欲言又止。
衛淩雙手一攤:“昨夜我那般大張旗鼓地帶人去看熱鬨,他早就懷疑了。既然如此,我何不再添把火?”
翌日午後,聽風院;
“叩叩——”
芷蘭輕輕敲了敲臥房的門,放輕聲音:“小姐,該起了。”
美人榻上小憩的白韻清微蹙著眉心醒來:“進來。”
芷蘭帶著一端著麵盆的小丫環推門而入,服侍著白韻清梳洗:“小姐,奴婢方才聽采買的王廚子說,謝世子後院的劉姨娘昨日暴斃了。”
白韻清放下麵巾,瞬間清醒,微微瞪大了雙眼:“逍遙王府傳出的消息?”
芷蘭微微頷首:“是從劉姨娘的小院傳出的。據說王府並未好好安葬劉姨娘,而是一卷草席裹身,差人隨意丟在了亂葬崗。”
白韻清揮手讓小丫環退下,沉思片刻後,朝門外喊道:“半夏!”
須臾,半夏步入屋內,俯身一禮:“小姐有何吩咐?”
白韻清輕輕咬了咬唇,道:“你那日的媚藥,藥力持續時間多長?”
芷蘭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麼媚?什麼藥?什麼媚藥?
半夏:“三個時辰。”
白韻清追問:“可會使人發狂,失去神智?”
半夏輕輕搖了搖頭。
白韻清又看向芷蘭:“王廚子可還聽到什麼消息?”
芷蘭強定心神,輕輕搖了搖頭。
白韻清又喊來了木香,差她去仔細查探事情的原委。
待木香半夏二人離開,白韻清一轉頭,就看到芷蘭一言難儘的表情。
她輕咳一聲,伸了個懶腰:“時辰不早了,該出門走走了。”
說著起身拿過一旁的衣裙開始往身上穿。
芷蘭看著她的背影,語氣幽幽:“小姐有了新人,不再需要芷蘭這個舊人了。”
白韻清轉過身,心虛地解釋:“不是這麼回事,我最最最需要芷蘭了,一直都很需要!無人可以替代!隻是你不通武藝,那事你也幫不上忙啊。”
芷蘭長歎了一口氣,道:“小姐,奴婢並非在怪您,隻是擔心您的安危。”
白韻清自信一笑:“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的本事你最清楚了,不必擔心。”
芷蘭一臉不讚同:“凡事總會有個萬一。如若真到了那時,悔之晚矣。”
白韻清:“芷蘭放心,無論發生何事,我都會以自己的安全為先。”
見芷蘭張口欲言,她接著道:“芷蘭,我記得威遠侯府送來的聘禮當中,有幾份地契,你可還記得放在何處?”
芷蘭無奈地看了白韻清一眼,隨即轉身往妝奩走去:“奴婢記得是放在妝奩左側中間的抽屜裡的。”
......
聽風院,小書房;
書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六份地契。
白韻清手指一一劃過:“你們看看,書院選在何處最佳?”
芷蘭沈汐木香半夏四人皆是一愣。
芷蘭不確定道:“小姐昨日所言,並非玩笑?”
白韻清微一挑眉:“自然不是。”
芷蘭沉思片刻後,道:“書院意在教書育人,不宜選在鬨市。”
說著抬手往最左邊的地契一指:“此處最佳。”
白韻清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沈汐三人:“你們覺得呢?”
沈汐:“芷蘭姑娘說得有理。”
木香半夏跟著點了點頭。
白韻清看向沈汐:“如此,沈娘子可願成為書院的第一位夫子?”
沈汐詫異:“我?”隨即連連擺手:“不行,我不行的,我何德何能?”
白韻清:“如何不行?沈娘子如此會做生意,多數男子皆敗於你手。還是說,沈娘子瞧不上我這書院?”
這誤會可要不得,沈汐敗下陣來,無奈一笑:“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隻是我從未當過夫子,怕是會讓姑娘失望。”
白韻清:“怕什麼?隻要儘全力做到最好,無愧於心,其他的,隻管交給時間。”
芷蘭:“小姐可想好了書院的名字?”
白韻清:“想好了,就叫女子書院。”
逍遙王府,書房;
謝羨之雙膝跪地,脊背挺直,微垂著眼簾,掩著眸中情緒,不知在想些什麼。
書桌後站著一身形修長的男子。隻見他雙手背於身後,背對著謝羨之,直直地盯著牆上懸掛著的字畫。
半響,他轉過身來,些許蒼老的麵容與謝羨之有幾分相似。
隻見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皺眉看向跪著的謝羨之:“羨之,可是心中有怨?”
謝羨之輕聲道:“兒子不敢。”
逍遙王謝淺正襟危坐,深深地看著他:“不敢,而非沒有,想必是有怨的。”
謝羨之猛得一抬頭:“父王!”
謝淺目光嚴厲:“羨之,你要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個女人而已。”
掩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謝羨之低聲應了:“是,父王,兒子明白。”
謝淺情緒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垂眸擺了擺手:“下去吧,處理好此次流言。”
謝羨之應聲退下。
門被關上後,謝淺抬起頭,盯著房門看了許久許久,最終幽幽地歎了口氣:“還是沒有聽進去啊。”
浮羽院;
“查清楚了嗎?”石桌旁,謝羨之輕嗅著杯中茶水,神色幽深。
筆墨:“回世子,查清楚了,是......是衛小公子的手筆。”
“砰——”
茶杯被狠狠地擲於地上,四分五裂。
謝羨之咬牙:“衛淩!又是他!他為何總是同我過不去!”
筆墨輕瞥他一眼,戰戰兢兢道:“那夜,世子離開後,衛小公子帶著一大群人去了破廟......”
謝羨之聽完,一拳狠狠捶向石桌:“好你個衛淩!是你不仁在先,休怪我出手狠辣!”
緩了緩呼吸後,謝羨之道:“傳出消息,就說劉姨娘私通府中小廝,被發現後羞憤自儘。另,打聽清楚衛淩何時在品香居宴客。”
筆墨應聲退下。
謝羨之眸色幽深,須臾,喚了一聲:“暗一。”
暗一驟然現於眼前,拱手道:“公子。”
謝羨之視線落在石桌的茶壺上,抬手輕輕勾著那縷縷輕煙:“可查清楚白韻清那日是如何逃離的?”
暗一:“屬下無能,隻查到是衛小公子送白姑娘回的白府。”
謝羨之手指一頓,緊握成拳:“衛淩!又是你壞我好事!”
暗一低頭不語。
謝羨之輕叩著桌麵,低聲喃喃:“看來衛淩安排了人手保護白韻清,不能輕舉妄動了。”
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謝羨之朝暗一揮了揮手:“退下吧。”
東街;
一艘華麗的船坊中,衛淩一手撐著腦袋,慵懶地斜躺在船艙內,聽著岸邊小販們的吆喝聲,閉眼感受著徐徐微風,好不愜意。
坐在他對麵的周啟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一旁的於星輝透過掀開的簾子興致勃勃地看著外邊的熱鬨,此刻正拋著花生進嘴呢,就聽到周啟的歎氣聲,邊嚼邊含糊道:“啟哥,好端端的你歎什麼氣啊?”
周啟輕瞥衛淩一眼,道:“這大好時光,你我四人卻隻是在這遊船,簡直是浪費這大好時光啊!”
於星輝回過頭看他:“可是,我們不是紈絝嗎?從小到大,我們不是一直都在浪費時間嗎?”
周啟頓時被噎住。
高則安以袖掩唇低笑了一聲,道:“小星輝,你啟哥的意思呢,是說某人定親以後,都開始修身養性了。”
於星輝抓了抓腦袋,不明所以:“是在說淩哥嗎?可是淩哥不是照樣出來同我們一塊吃喝玩樂嗎?”
周啟:“你仔細想想,真的沒有變化嗎?比如說今日,你不覺得,這船坊裡少了些什麼嗎?”
於星輝仔細地打量起了船坊,而後求知若渴地看向周啟:“少了什麼?”
周啟一拍腦門,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咬牙道:“琴師!舞娘!”
於星輝一臉恍然,隨即道:“可是,淩哥從前也不點琴師和舞娘啊。這些,不一直是啟哥和安哥你們兩個點的嗎?”
周啟哼笑一聲,道:“是啊,可是如今,某人都不許我點了。說是會敗壞他的名聲,毀了他的形象。你說說你說說,咱們做紈絝的,有名聲形象這種東西嗎?”
於星輝難以苟同:“怎麼就沒有了?紈絝和紈絝之間,那也是有差彆的!我們是吃喝玩樂的紈絝,可跟那些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絝不一樣。”
周啟被氣個半死,高則安笑道:“你和他爭個什麼勁?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有多崇拜阿淩?”
周啟瞪了他一眼:“高則安!你小子哪邊的!”
高則安張口欲言,耳邊傳來的議論聲讓他立馬閉上了嘴巴,豎起了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