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幾筆蘭(三) “我們再回不去了。……(1 / 1)

司徒茗涼出了府,方才一時情緒上了頭因而忍不住落淚,她的眼睛此時看著仍是有些紅腫,一個人在府中遊蕩,心思被剛剛的事情牽住,一時分不開,竟是沒注意到來人。

“司徒茗涼。”司徒恂在她麵前不遠處站著,看她樣子出神落魄,想來大概率是和父親吵了一架,於是漫不經心地且嘲諷道。

司徒茗涼本是一個人低著頭自顧自的走著,完全沒顧著途徑的人。突然一聲,將她的思緒拉回來,聲音是自己厭惡的。她輕輕閉了眼,似是在忍著情緒,須臾又睜開,而後抬頭對上麵前那人。

“呦。父親這是又責備你了?”司徒恂沒有按照應有的禮數尊敬這個姐姐,而是輕蔑道。

她沒有多說,隻是眼神凶厲的盯著他看。

司徒恂從她眼中仿佛看到了殺意,不自覺被嚇得後退了幾步。

“你,你乾什麼?”司徒恂虛心地問道。

“乾什麼?”司徒茗涼給順著他的話亦是問了句,接道:“你猜我要乾什麼?”。她眼中滿是怨恨。

司徒恂其實很怕她,但還是裝作不害怕:“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想對我不利,我就去告訴父親,叫他打你幾十大板,不亖也殘廢!”

“哼,打我?”司徒茗涼反問一句,仍是直盯著他。

“嗯。”司徒恂嗯了一聲,很是囂張。

“我呸!你配嗎?”司徒茗涼凶厲地一句,蔑視他道,而後側身便要離開。

“慢著!”司徒恂見她要走,趕忙拉住了她,接道:“我是不配。”頓了頓:“不過該打的不是你。”他湊身過來,在耳邊道了一句:“該打的是你那已經過世的老母。”他冷冷一句。

司徒恂一句徹底激怒了司徒茗涼,他知道司徒茗涼的軟肋在哪兒,所以便戳著那處不放。司徒茗涼方才就在父親那處受了氣,現下司徒恂又來給他不好受。

平時司徒茗涼的脾氣不算火爆,畢竟也是從小在世家長大,她接受的教導不會讓她不理智或是過於易怒。其他事上她都忍耐,但唯獨是母親和父親的事情,她根本不會按捺住自己的情緒。

“你找亖!”司徒茗涼揮給他一拳在臉上,臉上亦是掛著憤恨的情緒。

“你敢打我!”司徒恂大聲衝司徒茗涼喊道。

“怎麼,還想再來一拳是嗎?”司徒茗涼嘲諷道。

“你!有本事你再打!”司徒恂也是裝著不怕,跟她反著來。

“砰——”。又是一拳。

司徒恂受了他兩拳便忍不住了,捂著臉倒在地上,頗有地痞流氓之範。他似是裝著,疼是真疼,不過他想著既然挨了拳頭也不能白挨,乾脆裝的再疼一些,好向司徒公告狀。

司徒茗涼收了手,見他如此,非常無語。“你若是再裝我就再給你一拳。”她看不得這惡心的人,想乾脆直接把他打暈,眼看就要拳頭就要揮了上來。

“茗涼!”一男子冷峻的聲音自司徒茗涼的身後傳來。

這男子身形修長挺拔,麵容俊美,眉宇間是和聲音一樣的清冷之感。他眼眸深邃幽冷,宛如寒冰般清明透徹。

來人是落下瑥。落下府的公子,將來會接手落下府的家業。

“你怎麼來了?”司徒茗涼停了手,聽見是他的聲音,轉身看向他。

落下瑥走的近些,聲音卻是突然有些溫柔道:“走吧,彆跟這種人費時間。我們出去轉轉。”

“你這廝怎的也能隨意出入司徒府,真想不通父親為何準你進來。”司徒恂還是坐在地上沒有起來,狼狽地抬頭望向她們。

見他說話,司徒茗涼和落下瑥皆是盯著他看。司徒恂被這兩人一看,方才的囂張氣焰稍稍收斂了些許。

見司徒茗涼似是又要上前去,落下瑥趕緊拉住了她:“走吧。”而後看向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道。

司徒茗涼見他示意,自己又轉念想了想,而後收了手,扔給他一句:“你下次若是再敢和我提,我就讓你殘廢。”她語氣生冷,麵無表情。

警告過後,司徒茗涼則是和落下瑥一同出了府。兩人都沒帶侍從,所以走在街上也太過顯人耳目。

“怎麼樣?”落下瑥耐心問道,語氣很是溫和,眼神落下司徒茗涼身上。

“和父親吵了。”司徒茗涼淡淡一句,又道:“他從來都是偏心。”眼神中是止不住的落寞和失望。頓了些許時間,而後才開口:“他說天家想要那河圖洛書的寶物,拿到的重重有賞。告訴我和司徒恂,誰拿到了將來就會做司徒府的主人。”

“我以為他是在給我機會。我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向他證明我才是司徒府的主人。”司徒茗涼麵無表情地說道。“可是終究還是我奢望太多了。”

“我們再回不去了。”司徒茗涼又是一句。隨後停下了腳步,望了望天空,而後眼角幾滴淚留下。

本來那時就哭過,如今又是情緒上湧。

落下瑥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司徒茗涼的身邊。

司徒茗涼和落下瑥從小便一起長大,論起家世,落下瑥不比司徒茗涼差。人人都說落下瑥性子孤傲,不善與人交談,不過其確是有手段有謀略,所以大家也都對他恭恭敬敬。

落下府上除了落下瑥,也是還有一位小公子,小公子如今十歲出頭,小了他十多歲,所以落下公亦是早已決定將府主的位置給他,時常教他上手府內的事務,以提早適應。

自然,落下瑥做事雷厲風行,一絲不苟,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出色完成,因而,落下瑥的府主之位毫無疑問是他的。也是運氣好,府內上下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的事。

落下瑥知道司徒茗涼方才哭過,而且看眼眶紅腫的樣子,肯定是哭的很難過,他隻是手輕輕摟了摟司徒茗涼的肩膀,以示安慰。

落下瑥知道,司徒茗涼早已不是小時候那個被捧在手掌的明珠,他陪著她一同長大,太明白她經曆了什麼。言語的安慰是無法撫平這樣的創傷的,有時,一個肩膀,一個安穩的依靠,便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司徒茗涼和落下瑥走了半個多時辰,落下瑥看她有些疲憊的神態,似是有些沒力氣,於是跟她擺了彆,讓她回去後好好休息。

已是染了些許淡淡的夜色,路上的人多了起來,司徒茗涼回到了司徒府。門口站著些侍從,她亦是像她們一般站著,愣愣地抬頭看著那塊兒府匾:司徒府。

她曾經也是這麼看著,那時一起都還沒有發生變化,父母疼愛,無憂無慮,最開始的時候,府上說不上富裕,但若是一輩子就這麼平平淡淡過著,也未嘗不可。那時候天真無邪,不諳世事,誰也不曾料想,後來竟是家破人亡,事事身不由己。

有些艱難地跨過府門,沿著走廊走向父親住的那間屋子,她一路上都低著頭在思索往事,尋找曾經可以回憶的美好。而後轉念一想,自己那會兒打了司徒恂幾拳,他定然已向父親告狀,亦是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走到了門前。

司徒茗涼冷冷地抬眼,尋著司徒公的影子看去,果然,都在她的意料之內。

隻見自己的父親,宰父雲和司徒恂都坐著那屋內。宰父雲似是一臉擔憂地看著。而司徒恂則是一副看戲的眼神望她。她不理會,隻是目無表情地看著司徒公。

他亦是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身旁站了幾個侍從,他們手裡還拿著鞭子。司徒茗涼心底明了他們要乾什麼。

她多了解他的父親啊。

“茗涼。”司徒公忽地一聲叫她,頓了頓,接道:“你打了司徒恂。”他語氣聽不出感情。

“是。”司徒茗涼也不反駁,仿佛就在等待,等待父親會怎樣對她。

“......”。司徒公沒有回他。可能此時司徒公心裡會有個想法:女兒如果不承認的話,他會不會就不責罰她了。他似是也抱著一絲僥幸,即使可能並不影響最後的結果。

“跪下吧。”就像走流程一般,司徒公還是說出了口,依舊麵無表情。

司徒茗涼亦是不反駁,沒有一句話,乾脆利落便跪向了父親。

“哼,讓你那會兒那麼囂張,還敢打我。”司徒恂在一旁諷刺道。

“我說了,你下次還敢說那些,我照樣打你。”司徒茗涼很倔,一臉遮不住的怒氣看向司徒恂。

“你!父親,你快打她,打得重些。不然她不長記性,下次還會打我。”司徒恂氣憤道。

父親頓了片刻,還是眼神示意了那侍衛。

見那侍衛要動手,司徒恂突然道:“一拳十鞭,她打了我三拳!”聲音洪亮。

司徒茗涼原本低著頭,做好了挨鞭子的準備,誰曾想這無賴竟是謊報,於是抬頭,眼神凶厲地看他道:“三拳?哼,這第三拳我還沒打。若不然我將這第三拳還給你?”

“你敢!”司徒恂喊道,而後又看向司徒公:“父親,她太囂張了,明明是三拳。她就是在騙您!”

司徒公不說話。似是在忍耐,而後閉上了眼。須臾,出口道:“三十鞭。”

語氣依舊是冷漠,沒有感情。

司徒茗涼聽過,冷笑一聲,沒再看向父親,低頭看著彆處。

須臾,鞭落。打在身上的聲音清脆而洪亮。

她早已做好了準備,亦是閉著眼,不願去看這裡的任何人。生生扛著這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