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長璀錯(二) 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1 / 1)

計橫衍一時愣住,手中正在書寫的毛筆不小心沒拿穩,不小心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啊!我,我叫計橫衍!”他不好意思的回道,眼神先是和薑風璂對上,隨後有些驚慌失措,移開了目光。

計橫衍話落,禮貌地從座位上移開站了起來。

他身量很是挺拔,高了薑風璂一個頭,臉龐正好擋住了從窗外照進來的日光。柔光灑在他的臉上,很是好看。

他眉目俊逸,鼻梁高挺,麵龐弧度亦是完美流暢。整個人氣質看著非凡極了。

薑風璂也是有些愣住,因為從前沒有這麼細看過計橫衍,如今看來,他外貌也是十分優越。

看了須臾,薑風璂自知有些不合規,趕緊扯了話題:“我們待會兒一起走吧?”,臉上掛了些紅潤。

“好,好哇。”計橫衍也是很快地答應了。

待先生講授完課業,就是自己的時間了,兩人約好在雅室旁那處小橋流水處彙合。

薑風璂等了須臾,計橫衍匆匆趕來。

“抱歉,我,我來晚了,剛剛去問了下先生今日的課業,所以耽誤了。”計橫衍有些眼神閃躲道。

“沒關係,我也沒有等很久。那,我們去山腰那裡的亭子看看,怎麼樣?”薑風璂淺淺微笑地問道。

薑風璂不知自己笑起來很好看,但是卻是打動了旁人的心。

“好,好哇。”計橫衍突然耳朵紅了起來,更不敢看薑風璂的眼睛,隻是走近她身旁。

一路上兩人隻是聊了聊課業,除此也並沒有多聊什麼。不過有一點有些費勁,計橫衍有些高,薑風璂說話時,他有些聽不清,起初自己會輕輕彎了腰去聽,不過聊了久了,聽不清也不願費勁彎腰了,若是她說些什麼,自己也是客氣地微微笑了笑。兩人便這樣並排走著,從背影看,像兩個世界的人。

身旁不時有人經過,也會說上幾句。

“這不是薑風璂嗎,她身旁的那個人是誰啊?”一個聲音入了薑風璂的耳。“是啊,她不會......”另一聲音又起。“薑風璂不會和那人在一起了吧?”。聲音越來越多,計橫衍或許沒聽到也或許不在意。不過薑風璂聽了,她其實有些想解釋,但不知道和誰解釋,怎樣解釋。

到了亭子,兩人隨意地坐下了聊了聊。

又是半年後。

“誒,怎的近日不見你同薑風璂說話了,說來都有好一段時間沒見你們同行了,是鬨彆扭了?”並行的一男子在身旁問道計橫衍。

“沒有沒有。”計橫衍滿不在意地回道。

“那怎麼最近不見你們說話了,誰也不主動找誰。”那男子又問。

“唉,怎麼跟你說,她太無趣了,無聊的很。跟她沒什麼共同語言,所以便不再說了,就這麼簡單。”計橫衍回她。

“啊?”身旁的男子有些遺憾地歎道。“我倒是沒和她說過幾回話,隻是瞧著倒是好看,不過你這麼說,好像確實挺無趣的。算了算了,那你以後便少跟她來往就是了。”男子也是隨意幾句,隨後便扯了其它話題。

這邊,薑風璂也是能明顯感覺到,計橫衍好似不像剛開始認識那樣,真誠,熱烈,或者說,這才是本來的他。如今想來,最開始薑風璂和計橫衍搭話的時候也是他的用意罷了。

明明最開始說喜歡的是他,最先來招惹自己的是彆人,可到後來,陷入這局中的,原來隻剩了自己,而那人早已脫身,逍遙自在。

薑風璂這天一人走在黎山路上,打算去亭子上看看,突然抬眼,看到計橫衍走在前方,身旁跟著一名女子。是那天一舞後,為自己解圍的人。

“......”。薑風璂看著她們也是徑直走去了亭子那裡的方向,自己則是默默地跟著身後。到了那裡,前頭兩人不知在聊些什麼,看臉上的笑似是很投機。薑風璂不善言辭,心裡有些難受,但是隻在心裡憋著。當看到那兩人抱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知道太多餘了,於是便轉身離去了。

又是過了幾日,薑風璂突然收到一男子的信,上麵也是寫著那人的對自己的心意。薑風璂明了,不知在思索什麼。

過了幾日,薑風璂和那男子便一起同行,期間,兩人並未有過多逾矩的行為。她提早便說清了自己的心意,自己隻是單純的朋友,不會有其它想法,那男子也是答應,隻是普通朋友,隻是到後來,一切都變了。

這天,兩人並行走著路上,耳邊的聲音又起:“這是又換了個人嗎?我記得之前和她在一起的不是這個人吧?”,另一聲音又顯:“是啊是啊,她這麼不自愛嗎?就算多厲害,也不過一介女流,憑什麼這麼囂張啊?”,“哎,你不知道麼,我上次聽人說,她跟很多人都有過......”,話說的越來越難聽,越來越誇張。

聲音入耳,薑風璂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種地步。她心中有些煎熬有些害怕,總有個聲音在回響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

沒有人聽得見她內心的聲音。

除了她自己。

此時的她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應對,時間長了,最初的自信漸漸也消失不見了。

走了須臾,她突然一把推開了旁邊的人,兩人對視,皆是愣了一愣。

“對,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薑風璂跟那人連忙道歉,隨後便轉身小跑離開了。

過了不久,再見到那男子,他臉上滿是厭棄與冷漠。

“......”薑風璂無言,像個犯錯的孩子,被他那麼盯著,像是在被光天化日下審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黎山上再次舉行了一次射藝比賽。

“誒,你看,這不是那個整日和男人廝混的薑風璂嗎?”薑風璂上場前,途徑台下時,不時飄出這樣的話。“她怎麼還有臉來啊,不知道她的名聲都成什麼樣了麼,還敢這麼高調?”。

“我......”薑風璂沒敢看他們的眼睛,隻是心中悄悄一緊,隨後假裝無事地走開了。

“咻——”。一箭射出,竟是脫靶。

“唉——”。台下一陣唏噓,皆是歎道,不知是惋惜還是諷刺。

“你說這薑風璂,也不過如此啊,射藝比賽奪魁,我看也不過是湊巧而已吧,如今看來也沒有多厲害。”人群中一人道。“就是說啊,虧得我當初還那麼敬佩她,我可真是眼拙啊!”。

像是故意說給她聽是的,薑風璂有些無措,一箭後,沒有過多停留,便離了場,走到一片荷塘邊。

她蹲在旁邊兒,雙手抱著自己,蜷了起來。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失誤而已。不用在意彆人說什麼。”薑風璂愣愣地看著池塘中自己的倒影,很是狼狽。但自己還是在假裝堅強著,假裝無事發生。

又是一樣的場景,薑風璂和最初一樣,身著那身淡粉的長裙,隨樂而舞。

按照提前排好的隊形,薑風璂這時應該站在前列領舞,她自左而上,沒看到身後跟上來的人。被她撞倒在地上。

“啊,薑風璂摔倒了,怎麼回事啊?”台下一人喊道。

“好像是她後邊有人不小心撞上她了?”另一人道。

“不是吧,我瞧著應該是薑風璂擋了她後麵人的位置,那人沒辦法所以才擠開她的。”一人又道。

薑風璂懵了一陣,隨後抬眼看了看那人,隻見那人全然沒有顧著自己,而是假裝無事發生,繼續跳著自己的。

“......”。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自己明明是按照提前說好的位置走的,怎麼突然就變了卦。

但此時不宜思慮過多,她趕忙起身,退回到隊伍末端,繼續跳了起來。

樂儘舞畢。薑風璂和她們一起退了場。

薑風璂很是不解,於是趕忙拉住方才那人想要問個究竟。

“剛剛為什麼擠開我?明明是我在那個位置的!”薑風璂很是惱火,但是還是忍著脾氣,儘量把語氣放的不那麼凶。

“你?”隻見那人轉身,輕蔑地瞥了她一眼,道:“憑什麼?”

薑風璂愣住了,“可是我們事先不是說好了是我在那個位置嗎?”

因為這次的舞蹈,大家時間都很緊,所以並沒有提前排練,隻是大概說了說隊形和每個人所在的位置,薑風璂覺得,她不會聽不明白這麼簡單的安排。

“那是你自己逞能,想要站在顯眼的位置罷了,我可沒那麼說過。”那人理直氣壯道。

“可是你明明就是那麼說的!”薑風璂語氣有些衝,但還是儘量保持理智,忍住脾氣。

“是嗎?有誰聽到我說過你是站在那個位置的嗎?”那人反問道,氣勢逼人。

“我......”。薑風璂看了看周圍方才一起跳舞的人,眼神掃過一圈,想要迫切得到一個回應或者支持,證明她沒有聽錯。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並沒有人為她出頭,並沒有人為她解釋。

“看吧,沒有人聽到,全部都是你自己自作主張,想要引人注目,所以上趕著要爭那個位置,到頭來,竟然還責怪我?薑風璂,你太囂張了點兒吧?”那人語氣更加不善,咄咄逼人。

“......”。薑風璂怔了怔,隨後語氣漸弱:“我沒有。”

“你看,你自己說的都沒底氣,還說沒有嗎?”那人道。

見這邊幾個人圍了一圈,四周更圍上了許多人來聽熱鬨。

“薑風璂,這不就是之前聽他們說的,整日與人廝混,不守女德的人嗎?”人群中一人湊上來道。

話說的很是難聽。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薑風璂像是積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聲音洪亮了不少,不知是在說給他們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在場皆是被她這一聲嚇住了,沒想到她會反抗一聲。

而後,人群中又是一個聲音,“方才我們可都是看見了,你站在那人的前頭擋住了她,她沒辦法才想要提醒你一下,誰知你竟是不理會,那你也就不能怪她把你撞倒了,何況你這也不是沒受傷嗎?”

薑風璂循著聲音看向那人,臉上是掩不住的氣憤和不解。

那人看她這麼盯著自己,或許出於心虛,自己沒敢看她眼睛,迅速瞥了瞥其他地方,假裝沒說過這話。

“你瞧瞧,我們也沒說錯,她這樣好像搞得我們冤枉她了一樣。”一個聲音響起。“要我看,就不是冤枉吧。之前也是,聽很多人都說起過她,說她不自尊自愛,是個男人她都願意往上貼,來者不拒。”另一邊又一人道。

“你自己也說了,是你從彆處聽的,自己也沒有看到過。道聽途說,你這樣豈非散播謠言?平白汙蔑我!”薑風璂怒道。

“我可是見到過的,你之前和計橫衍抱在一起過。就大約半年前,你和他約著一起去黎山的亭子,我看得一清二楚。”人群中一人道。

薑風璂愣了一愣,大腦飛速運轉,回想當時發生的事。

去往亭子的路不好走,最上麵有個高高的台階,薑風璂每次都要跨一大步才能上去。那天去的時候,穿的鞋子有些不合腳,也沒看路,便一頭向前栽了過去,不過那時幸好計橫衍趕忙扶住了他。想來,說的應是這件事。但那時兩人很快便分開了,此後也並沒有任何不合理的行為發生。

“我那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虧計橫衍剛好扶住了我。”薑風璂邊回憶邊說道。“我們沒有抱在一起,他扶我起來後便撒了手的!”她接著解釋道。

“看吧,所以說是有這麼回事的,不小心?那要是這所有事情都憑你一句不小心便能圓了過去的話,還有道理可講嗎?”那人頓了頓,又說道:“我看她就是在狡辯,一個人聽過那可能還值得懷疑,但是這麼多人都聽過,那就不一定僅僅是謠言了。”

“我也覺得,不像是謠言,不然怎麼那麼多人都說。”、“是啊是啊,我反正是不信薑風璂說的。”

人群中不絕的聲音讓薑風璂仿佛置於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不知該如何脫身。四周的譴責諷刺的聲音接踵而來,自己不知該如何麵對。明明剛開始一切都很美好,為什麼如今......

薑風璂越來越想不明白,也越來越迷茫,她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她想要逃離這裡,即使這裡曾經或許帶給她了很多美好,但如今,她腦海裡隻有一個字:

逃。

她眼神飄忽,眾人間,她尋求不到一個可以對視的眼神,亦尋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她艱難地吞咽了一番,而後低著頭,走出了人群,越走越快,想要立刻拋下所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此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即使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可是麵對眾人的質問,她不由得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對。

她狼狽離開時,眾人在她身後看著她,仍是一陣議論。在他們看來,薑風璂的離開就是默認,她承認他們說的是“對的”。

薑風璂一人在黎山無目的地像一隻遊魂飄著。不知過了過久,她才返回到雅室。

此後,薑風璂大多獨來獨往,從前還會和一些同伴四處賞賞景,那事之後,仿佛所有人都約好了似的,沒人再來找她。

從最初大家一湧而上的熱情,到如今人人避之不及。

這其中的落差,隻有她自己才懂。

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薑風璂都要學會釋懷和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