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彼意,恨途迷。執念起,久不休。 薑……(1 / 1)

剛一落座,薑風璂餘光看了看那女子,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女子也在看著自己,不由得怔了怔。

嬴霍江和華陽淮漢也是注意到了,看著那女子不時向這邊瞅來,順著目光便是看著薑風璂。

嬴霍江先是看了那女子一會兒,不語,又看了看薑風璂。

“她對你感興趣啊?認識嗎?”華陽淮漢在一旁頗有興趣地問道,順道給自己到了杯酒,一飲而下。

“不認識......吧。”薑風璂確實從來沒見過她,談何認識一說。隻是這樣一問,被那女子那樣一看,自己竟像是不知怎的有些懷疑自己,猶豫了半天,難不成自己真的和她有什麼淵源嗎?

但薑風璂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怎麼回事,隻能在默默在心裡思索著。

“哇!快看那是什麼?”廳中不知哪裡的聲音突然喊道。

隻見廳中頂層不知從哪兒垂下來一條絲綢。

那女子順手摶了一團,輕走了幾步,轉了幾圈,便身姿輕盈的飄飛了起來。

“好!好啊!”四周的聲音見狀皆是而起。

那女子隨著那卷絲綢,仿佛騰雲駕霧,燈火的映照下,宛如仙子落入凡塵世。

突然,那女子在空中的身姿歪了一歪,仔細一看,上方絲綢竟是橫斷了一處,隻留有一點還勉強的連接著。

女子像是尚未反應過來,隻是抬頭看了看,正要調整身姿,那絲綢便突然斷了。

“啊——”那女子輕哼了一聲,很是柔美動聽,任誰聽了不心弦一顫。

“誒——”人群中不知哪裡傳出來的聲音,似是怕那女子掉下來受傷,但又無可奈何。

薑風璂身不由心動,動作迅速,直衝向那女子。

時間不早也不晚,掐的剛剛好。像是故意等著這出戲似的。

絲綢自上方撕斷,女子便還一手抓著那絲綢,後背朝下,許是身姿輕盈,落下的時候像是一片羽毛般。

近身而來,薑風璂伸出右手及時摟住那女子的纖細腰肢,有意讓那女子靠著自己。

女子也是順勢,倒進了自己懷裡。她偏了偏頭,便自然地靠著自己的右肩上。

那邊嬴霍江隻是站起來看了看,臉上看著有些擔憂,但是還是原地站著,沒有移步。

華陽淮漢見廳中兩人如此,不由得臉上浮現看戲的淺笑。

那女子不知何時也是摟上了薑風璂的腰,眼神也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癡迷,甚至調戲模樣,頗有種得手的意味。

薑風璂沒有注意到,將她安全帶落地後,便連忙放了手,低了低頭,隻看了一眼,便沒有再對視,隨後便做禮問道:“姑娘沒事吧?”

那女子依舊是臉上意味不明的淺笑,唇角微微翹起,是很好看,很魅惑人。但和嬴霍江一般,看不出眼中所望,摸不透心中所想。

“無事。多謝這位姑娘了。”女子回禮並向她道了謝,舉止優雅柔媚。

“不知,”女子做禮後,又是進了一步,靠的很近,“姑娘怎麼稱呼?”女子靠近她耳邊輕聲囈語,而後笑了一笑,看著她。

薑風璂抬頭看了她一眼,有些震驚,看了須臾。因為自己的穿著,雖說不是明顯的男裝,但是旁人看了定會認為這是誰家的小公子。而後又想到,自己剛剛和她貼身而靠,直接認出自己是女子,倒也不奇怪了,想到此,回過神來,方道:“奧,我叫薑風璂。姑娘呢?”薑風璂看著她。

女子又是輕輕一笑,“小女姓姬,名......”頓了頓,道:“漓願”。

薑風璂愣了一愣。

“好一個英雄救美!公子真是好身手啊!”四周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是啊是啊,可真是多謝這位公子了,不然這位天仙女眷如此高摔下去,日後怕是不能再舞了,倒甚是可惜啊!”另一人又附和道。

這樣的聲音隨後鋪麵而來,皆是稱讚薑風璂。

嬴霍江和華陽淮漢不知何時下了樓,薑風璂剛和姬漓願做禮離開時,轉身便看到嬴霍江就在自己身後。

“怎麼樣,沒事吧?”薑風璂按理定是沒傷到,不過嬴霍江還是問了問道。

“沒事沒事。”薑風璂笑了笑。

這時姬漓願也是自身後走來,看向薑風璂一行人,臉上還是帶著一抹淺笑。

隻見她看了看又是一做禮,似是要和嬴霍江和華陽淮漢二人打招呼,開口道:“這兩位公子亦是風度翩翩。”勾唇笑了一笑:“姬漓願。”她先看了看華陽淮漢,而後眼神則是對上了嬴霍江。

“在下華陽淮漢”,姑娘有禮了。”華陽淮漢亦是禮貌地回禮道。

而嬴霍江和她的眼神對上後,看了許久,有些皺眉,但眼神不算惡意,神情說不出的擔憂。

見她似是愣住,薑風璂先看了看,以為她在出神,於是輕輕肩對肩地靠了靠她。

嬴霍江看了看她,跟她輕輕一笑,轉頭又對上那女子的眼神,道:“嬴霍江。”不過沒有做禮。

而那女子則是做禮給她,但是沒有說什麼。

薑風璂覺得嬴霍江有些不對勁,但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我們走吧,有點兒餓了,去吃些東西吧。”嬴霍江猛地這樣一句,有些出乎意料。

“噢,好,走吧,我知道一家蠻好吃的。”薑風璂接道。

華陽淮漢一直沒說話,隻是看著她們,眼神看出似在思索著什麼,不語。

三人轉了身後便要離開,臨走時,嬴霍江回頭看了看姬漓願,姬漓願也是看著她,那邊臉上帶著淡淡的說不出的笑,這邊嬴霍江則是沒什麼表情,隨後便離開了風月樓。

待她們三人走遠,看著的她們的背影,姬漓願又是做了一禮,而後抬眼收了笑,臉上沒有表情,隻是一直看著她們,隨後又返回了廳中,隨著古琴聲翩然而起。

“你說,怎麼最近碰到的人都挺奇怪的啊,說不上危險,但是總覺得不對勁,你們說呢?”華陽淮漢打趣道,似是漫不經心。

“你說誰奇怪?”薑風璂朝他道,不過也不生氣。

“我可沒胡說,自己想想嘍,她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你肯定也能感覺出來吧。”華陽淮漢眼神瞅了瞅彆處,似是有點兒委屈。

“.......”薑風璂自己也覺得姬漓願像是對自己有些奇怪,所以也沒反駁。

“至於嬴霍江麼......那我就是覺得她奇怪,你看怎麼著唄。”華陽淮漢語氣有些賤兮兮的,撇了撇嘴,沒敢看她。不過,也不討人厭。

“你......”薑風璂像是無語,拿他沒辦法。也是習慣了他這樣,愛怎麼著怎麼著唄。

雖然被華陽淮漢這樣說,不過嬴霍江也不惱,隻是看了他一眼,看他倒是蠻好玩兒,忍不住笑了一聲。

“哈哈。”華陽淮漢也笑了一聲,隨後便看著她兩,眼神很是溫暖繾綣。

“誒,你不是餓了嗎,感覺你也沒多急哇?”華陽淮漢看著嬴霍江。

嬴霍江收了笑,不語。

“就知道。行吧行吧,我餓了,風璂,帶我去吃嘍。”華陽淮漢又轉頭看向薑風璂道。

“額......走吧走吧。”薑風璂還是一臉無語,無可奈何的表情。

轉了許久,現下已是寅時過半,三人在街上不時買了些小吃,隨後來到一個茶樓下。

說是一個茶樓,其實是一條長長的庭樓,兩邊是各式的小鋪子,從中過時,兩旁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再往深處,中間便視野開闊,四周圍成了個圈,正對著那麵樓,下方是個戲台,演出還沒開始,隻有稀疏幾個人在籌備著什麼。抬眼望去,左右邊分彆寫著:“一品天下”和“佳茗潤心”。

茶樓裡麵也不小,三人在裡頭轉了許久。約莫半個時辰,轉的差不多了,好戲也要開始了。

三人又返回剛剛的戲台,順著一旁的台階便上了樓,挑了個角度好的地方便坐下了,往下看正對著那戲台。

薑風璂拿出剛剛在街邊買的小吃,嬴霍江在一旁幫襯著。兩人並排而坐。

華陽淮漢坐在她們對麵。

薑風璂也是餓了,隨意拆了一個包裹,從裡取出一個小小的包子拿起便吃,怕噎住,塞進嘴裡後,又是拿起茶壺給自己到了杯茶水飲下。放下茶壺時有意將茶壺的壺嘴對著自己,豎著放在一旁。

見狀,嬴霍江看了看她,微微笑了笑,隨後也拿起茶壺倒了一杯,亦是把壺嘴對著自己,豎放在一旁。

華陽淮漢看了看她兩,不語。

許是剛剛兩人在庭樓中轉的時候買的,兩人均是提出一個小盒子,裡麵盛著像是什麼粥。

薑風璂這邊自然地拿起勺子,頭微微向左偏了偏,右手舀起一勺送入嘴。

嬴霍江隨後亦是,自然地,頭向左偏了偏,右手舀起一勺送入嘴。

華陽淮漢在對麵看著她兩,心想,她們平日雖說不上長得像,但是這低了低頭,總覺得眉眼處有些神似,不知是不是錯覺。

“你們不覺得,你們兩個很像嗎?”華陽淮漢道。

“嗯?”薑風璂疑惑了一聲,問道,嘴裡的粥還沒來得及咽下,便抬頭看了看他。

嬴霍江不語。

“還好哇。”薑風璂沒多想,以為他閒的無事就想動動嘴,於是便繼續低頭吃粥。

嬴霍江則是看了看薑風璂,而後看了看華陽淮漢。

兩人對視,皆是不語。

不久,戲台上便有一人緩緩踱步而來。

隻見那人一身戲服,燈火自四周傾斜而下,看不太清那衣服上的圖案,隻能依稀看得出,腰間似是配了一個渾圓的玉佩。中間一條曲線劃過,將玉佩分成了左右兩半,其上各有一個神秘的不知是圖案還是文字,一個奇怪的麵具覆麵而上。

說是奇怪,是因為這麵具左半邊似是一個英姿颯爽的臉,而右邊則是有些內斂而不張揚的人麵,不過總能感覺出其眼神中的堅定和勇敢。

這人一上戲台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嬴霍江也不例外。

須臾,便聽到那人開口緩緩開口,戲腔唱道:“上古有神,女希者,陰陽同一!”

音調起承轉合,有起有伏,停頓得當,情緒到位。一句完,轉了轉頭,似是看了四周,轉了一圈,而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又接道:“掌,人世更替;觀,世間輪回。”

又是一停。

“或將離願,風起懷憾。”那人又道,似乎在鋪墊下麵說話的情緒。

突然,語氣上挑,情緒拉滿,似是惋惜歎道:“逍遙道,永行走;根深種,千年遊。朝逢誤,念彆離;尋彼意,恨途迷。奈何橋,複堪惜;執念起,久不休!”

最後一句,那人竟是仿佛唱出了悲歎的情緒。一時在場的人都是不語,氣氛淒冷,隻聽那一人像在訴說什麼故事。

“何不棄往昔,從此山水樂?”那人這最後一句則是輕飄飄的一句,語氣突轉,讓人覺得像是被突然懸吊了脖子,一時難以言說,難以呼吸。

雖是短短幾句,但配上那人的動作,不由得感歎多有誇張,也不知是誰人寫的詞,讓人很是難受。

嬴霍江:“......”。不語。

隻是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儘。隨後低了低頭,目光有些暗淡。

“像是個很悲涼的故事。”薑風璂在一旁道,一直看著那邊那人。

“執念起,久不休......”薑風璂重複了一句,也是微微低了頭,眼神有些悵然,而後又道:“何不棄往昔,從此山水樂?”

“是啊,棄往昔。”華陽淮漢也跟著念了句,接道:“過去很多事不太美好,也沒有什麼記住的必要。”說完,給自己到了酒,喝時餘光瞥了瞥薑風璂。

“所以,不如山水樂。”薑風璂也是跟道,她亦是跟了隊形,飲了一杯。

嬴霍江,轉頭看著她一飲而儘,眼眸說不出的情緒。

薑風璂應該是在想什麼,沒有注意到她看自己。

又接道:“可是,往昔怎麼會是說棄就能棄掉的呢?過去的事情......”她頓了頓,道:“是有讓人難過的時候,但也有很多東西,我舍不得丟。”

薑風璂又是一杯酒而下。

嬴霍江依舊是看了看她。

那下麵的戲台已是換了人,不過這邊三人沒怎麼注意。

“噢?丟了什麼?”華陽淮漢問她。

薑風璂愣了愣,“我......不知道”。她看著很是迷茫悵然,而又道:“大概吧,忘了。”

這邊兩人見她情緒有些不對,皆是不語。

突然幾聲:“好!好!”。下邊兒還有周圍坐著的一些人,捧著氛圍,高呼起來,很是賞臉這場演出。

隻見,那下麵戲台中的一人手中執了一火把,左右把弄了幾回,嘴對著火焰一噴,立刻火花四濺,倒是格外好看精彩。

這邊的注意力被下方那戲台子的人吸引了去,皆是無言。

不知看了多久,方匆匆離開了。

說來也巧,這茶樓不遠處便是她們最開始住的那家客棧,安排好後,按那時的順序便住下了。

就這樣,臨行前的最後一晚,還是和最初那樣,靜靜地在房間待著,直到第二天早上。

不知巧是不巧,三人出客棧時天還是晴著,薑風璂到城門附近時,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了雨。

早在出客棧後不久後,嬴霍江和華陽淮漢突說有事,於是便和薑風璂約定好城門見。

車夫已在城門外候著,走過去還得些距離。薑風璂看了看,便看著傻乎乎的走過去了。

華陽淮漢在她身後不遠處撐了油紙傘,見她似是傻傻地淋著,連忙跑過去給她撐了起來。

於是,兩人便撐了同一把傘。

“也不知道先躲躲,淋了這麼多。”華陽淮漢有些心疼的語氣道。

“沒事,雨下的又不大。”薑風璂倒是滿不在意,不知為什麼,看著倒挺高興,輕輕推了推他,便躲出了他的傘,繼續淋著。

她躲出去的時候,就像一隻自由的飛鳥,無拘無束,自得其樂。

薑風璂在前麵走著,他就在後麵看著。

雨下的越來越大,但似是毫不在意。

忽地,嬴霍江也是撐了把油紙傘過去,摟過她的肩,道:“還是撐著吧,這一路說不定還要很長呢。”

嬴霍江帶著一抹笑,依舊溫柔地看著她。

薑風璂回頭看了看嬴霍江。

兩人對視,不知在想些什麼。須臾隻聽薑風璂也是笑意盈盈地道:“好”。

三人往前走了走,忽聽後方傳來一聲音。

“嬴霍江——”姬漓願道,隨後緩緩走近。

聞聲轉過身,皆是一愣。

待她走近,姬漓願又道:“一起走吧。這一路說不定很長的。”她唇邊勾了勾笑。

“......”嬴霍江不語,眼神說不出什麼含義。

薑風璂道:“既是舊識,那便一起吧。”她眼神溫柔。

華陽淮漢道:“不用考慮我意見。”依舊是有些賤兮兮的語氣,帶了抹笑意。

“好。”嬴霍江看著姬漓願的眼睛,頓了頓道。

姬漓願便也撐傘跟在了她們身後。

薑風璂離開時,回頭望了望城門上的字:薑氏城。

身後是淅淅瀝瀝,蒙蒙的細雨,抬眼望去,不知看的是城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