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托人幫你帶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女子雙手遞過盒子給薑風璂。
“不用,你不用給我這些。”薑風璂隻是看著她,眼中是一絲酸澀,雙手卻並沒有接過那盒子。
“我都帶來了,你便拿著吧,雖然不值幾個錢,但肯定是你喜歡的。”女子見她沒有收,依舊是堅持道,“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後一句,那女子唇邊勾了抹笑,但神情有絲難堪,不過不太明顯,似乎是帶了些強製的意味。
“好吧,謝謝。”薑風璂和她的眼神,隨後立馬移開了眼睛,低著頭,雙手捧過那盒子,沒再看著她。
“沒事,你打開看看,如何?”女子有些試探的語氣問她,眼神似是也有些飄忽,沒有一直看薑風璂。
薑風璂不好拒絕她,依著她的話,便輕輕地打開那盒子,裡頭裝著的,是各種各樣的玉石,有的已經做好成了配飾,耳飾,手鐲,腰佩,還有一些隻是進行了簡單的打磨,還沒有做出形狀。
“......”薑風璂愣了一愣,似是沒想到她會送這些東西,說實話,自己是非常喜歡這些東西的。這禮物確實是送在了心坎上。
“我很喜歡。”薑風璂這才抬頭看了看她,但是眼神還是有些閃躲,儘量不和她對視。
“你喜歡就好,我挑了蠻久的,值得了。”女子輕哼了一聲,笑了笑接道。
“蘇纖依......真的......謝謝你。”薑風璂有些輕微的哽咽,但是輕易察覺不出,眼眶也是有些濕潤,怕自己控製不住情緒,於是便移了眼,眨巴幾下眼睛,儘量讓眼眶的清淚收回去。
“......”蘇纖依見她如此,自己好像也有些被感染到,薑風璂也是看到了,她眼眶有些濕潤,但還是忍著情緒。
薑風璂怕場麵朝著不願想的方向發展,先開口轉了話題,“我過段時間,就離開薑氏城了,不知道多久後回來。”她稍稍抬了抬頭看著蘇纖依。
“這麼突然。是發生了什麼嗎?”蘇纖依也看了看她,有些疑惑亦有些關心道。
“......”薑風璂沒有說什麼,隻是看了看她,頓了頓,“沒有,就是想出去看看,在這兒也待的這麼久了,有些膩了罷。”
“你想好去哪裡了嗎?”蘇纖依聽不出什麼語氣,隻是應她的話,接道。
“還沒。”薑風璂回答,“走到哪兒算哪兒,可能碰到一個好玩兒的地方,或者遇到了投緣的人就會多待些時日吧。”語氣還是那麼隨意,似是什麼也不在意。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蘇纖依沒有多餘的話,隻是很客氣地回她。
“嗯。”薑風璂回道。
兩個人像是各自懷著心事,似乎想問想說,但又不好開口,隻能如此有些尷尬地客套一來一回地交談著。
那邊見兩人在說話,這邊嬴霍江和華陽淮漢則是站在走廊這邊等著。
“......”這邊兩人皆是看著薑風璂那邊,誰都沒有說話。
說來也巧,平時兩人和薑風璂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儘量找話題顯得不那麼冷場,現下確實誰也沒有這個顧慮,頗有一種“隨他的便”,“破罐子破摔的”感覺。恨不得就這樣一直冷著,像是暗中較著勁。
“誒,你是不是......”實在倔不過嬴霍江,心中也甚是佩服她如此定力,於是華陽淮漢還是先開口準備問她,不過卻被嬴霍江打斷了。
“不是。”乾脆果斷,嬴霍江很是冷漠很是隨意的一句便回了她,但還是望著薑風璂那邊。
“我還沒說完你怎麼就說不是?”華陽淮漢挑了挑眉道,眼中是有些意味不明的打趣。
“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是。彆問那麼多,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兒。”嬴霍江轉過頭看著華陽淮漢,準確來說,聽她語氣,似乎是覺得有點兒煩,於是眼神便帶了些不滿。
“......”華陽淮漢不語。須臾,回她道:“你喜歡她嗎?”他看著嬴霍江的眼睛,很想要看出眼睛裡有什麼東西,但是很可惜,這人藏得太好,看不出什麼。
“是,我當然喜歡。”嬴霍江又是乾脆的一句。
“......”華陽淮漢怔了一怔,沒想到她會真的直接回答出來,沒有絲毫猶豫和隱瞞,倒是讓自己有些吃驚,“你倒是一點也不瞞著。”又道。
“我為何要瞞著?”嬴霍江反問他道。
“抱歉。”華陽淮漢見她這樣直白,頓了頓便移開了眼神,自己像是想了想什麼,也覺得有些不合適,便道,“是我多慮了。”他不知在思慮什麼,隻是突然這麼一說,看著倒有些莫名其妙。
“沒事,能理解。”嬴霍江亦是隨意道。
“可惜啊,她不缺你給的感情。”華陽淮漢瞥了瞥眼看她,聽語氣,似是帶了些惋惜。
“你怎知她不缺?你對她很了解嗎?”嬴霍江收了眼神,也是挑了挑眉,看了看華陽淮漢道。
“總不會是你。”華陽淮漢有些打趣般地對她笑了笑,“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又能有多了解她呢?”
嬴霍江沒說話,隻是一直看著她,眼神仿佛在告訴華陽淮漢:我確實很了解,而且非常了解,沒人比我更了解她。
“的確。”他頓了頓,“接觸這麼些時間下來,我看著你們脾性倒是相似,聊得也是投緣,不過你知道嗎?”華陽淮漢停了下,收了眼神又看向了那邊的薑風璂,道:“兩個性格太相似的人在一起,到頭來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他這話說得過於絕對,但似乎在華陽淮漢看來,這是必然的事。
“......”聽他這話,嬴霍江沒有立刻反駁,看著似乎竟也是認同他的話,於是便沒有說什麼。
“怎麼,想了一下,現在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了?你是個明白人,不會不懂的。”華陽淮漢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所以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怎麼做?”嬴霍江直截了當地問他。
華陽淮漢哼笑了一聲,“你若真的喜歡她,就不要給她什麼壓力,不要乾預她的選擇,她的生活,尊重她的意願,否則,你便是在打擾甚至傷害她。”說道此,他突然一本正經了起來,讓人覺得倒有些不習慣。
“你是在說給自己聽嗎?”嬴霍江轉過頭,看著他道。
“......”華陽淮漢沒想到她這麼說,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她,便啞了聲,怔了怔。
像是被戳到點,華陽淮漢轉了頭,沒再看她了,臉上也是沒有什麼表情,看著像是有些惱。
見他臉色有點兒不對勁兒,嬴霍江也是收了和他一般打趣的口吻道:“你生氣了?”
其實嬴霍江方才也隻是跟他鬥鬥嘴,沒有非要針對他的意思,隻是這人確實有趣,而且目前來看,沒有什麼惡意,所以便想到什麼說什麼,沒有想太多其他的。
“嗬,生氣?我生什麼氣,你又沒說錯。”華陽淮漢似是假裝無奈歎了口氣道。“總之,我不會對她有什麼惡意,隻是那次不知怎的,確實失了手......以後不會了。”
就像華陽淮漢說的那樣,自那之後,他沒有再失過手。
他說這話時,很是心疼,很是後悔,可自己已經那樣,說再多也沒什麼用。
“對不起,那天我也不是有意的,我明白你不想薑風璂卷入那些事,謝謝你。”嬴霍江道。
她突然地感謝讓自己愣了一愣,華陽淮漢接道:“說來,我對你挺好奇的,你為什麼接近薑風璂?若說你對她一見鐘情,我也就勉強信了,隻是,我總覺得你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偏偏風璂似乎還挺信任你的,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給她使了什麼巫術讓她這樣。”他後半句又是打趣地問道。
“你覺得我奇怪還要和我說這些,不怕我對風璂做什麼不利的事,或者,更有可能,我的目的是你呢?你就一點兒也不防備?”嬴霍江隨意道。
“哼,那我還真的沒想過這一點,你若目的在我,傷便傷了吧,我有什麼所謂。”華陽淮漢也是隨意不走心的道。想來也是,若是要傷自己,那日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那好,你便留心著吧,說不準我哪天就取了你的命。”嬴霍江看著他,臉上帶了抹打趣的笑。
華陽淮漢見她如此,道:“哼,好哇”,亦是看著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我便等著就是了,我猜,就算你要殺我,肯定也不是為了彆的,而是為了她吧。”華陽淮漢挑眉看著她。
嬴霍江不語。
“我也是。”隨後,華陽淮漢接了一句,堅定且認真。
“......”嬴霍江看他這樣說,又是一直一本正經的看著,不久,便“噗嗤”笑出了聲。
“這算是我們的秘密嗎?”華陽淮漢看著她笑。
“算吧?”嬴霍江先是回了他一句,而後像是想了些什麼,又改了口:“不算”。
“你!”華陽淮漢無奈道。
嬴霍江覺得他也是挺好玩兒,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她笑了一聲,自己便也跟著笑了。隨後兩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薑風璂。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薑風璂和蘇纖依離開了水橋,往這邊走來。
“薑風璂,我......”就在離開前,蘇纖依突然停了腳步,看了看她。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是。”薑風璂看著她接道。
“好。”蘇纖依往她身後的嬴霍江和華陽淮漢看了看,隨後再看了看薑風璂,做了禮,便轉身離開了。
薑風璂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像是有些舍不得,總覺得還有話要告訴她,可惜心裡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很精致的禮盒。你對她一定是很重要的。”嬴霍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還是溫柔而耐心,“走了?”嬴霍江輕輕挑了挑眉,看著她。
華陽淮漢亦是在後麵眼神示意要走,臉上帶著笑意。
她頓了頓。“嗯,走了。”薑風璂轉身前又回頭看了許久,隨後有些不舍地跟著她們離開了。
“對了,昨日那名女眷呢?”薑風璂突然想起來,便問向華陽淮漢。
“我差了幾個人,在路上迷倒了那些人,趁勢就帶那女眷逃了,如今也是安頓好了,放心,不會有問題的。”華陽淮漢道。
“謝謝。”薑風璂看著他說。
“對了,我約好了車夫,明日一早便可離城。”華陽淮漢道。
“真靠譜。”薑風璂看著他,不禁笑了笑。
“那肯定。也不看是誰辦事。”華陽淮漢自戀道。
嬴霍江和薑風璂看他這樣,都是有些嫌棄,不過無傷大雅。
“明日就走了,今天就在薑氏城好好轉轉吧。”華陽淮漢道。
薑風璂笑了笑,算是應了。
三人在城內隨便看看,一路上也是隨便聊了聊。不多時,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風月樓。三人抬了抬眼,皆是無言。
嬴霍江和薑風璂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齊向華陽淮漢投去了目光,似有種“這是怎麼回事,解釋給我聽!”的氣勢。
“誒,不是,不是我要帶你們來的,誰知道走著走著就到這兒了。”華陽淮漢被她們看的有些莫名心虛,趕忙解釋道。不過話倒是不假,他自己是真的無心,完全是因為聊的太投入一時沒看路。
“既然來了,進去看看?這今後不知多久都沒有機會看了,著實有點兒可惜,昂?”華陽淮漢挑了眉看著她們道,眼神裡儘是慫恿。
本以為薑風璂會拒絕,沒想她也是沒猶豫:“那就進去看看吧。”語氣有絲悵然,仿佛又有些釋懷,滿是複雜的情緒。
嬴霍江看了看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沒阻攔,隻道一聲:“好,我和你一起,走吧。”於是便跟著她們一起進去了。
這風月樓,外表看著倒是沒什麼特彆之處,實則暗藏乾坤。此樓乃一城內神秘富商所建,傳聞其耗費巨資,搜羅城內奇珍異寶,隻為打造一個花天酒地的銷金窟。因此,這裡也成為很多王公貴族流連忘返之地,一時風光無兩。
踏入風月樓,首先映入眼簾的事一座精雕細琢的漢白玉拱橋,橋下碧波蕩漾,錦鯉遊弋。左排是一排翠竹,右側是一片牡丹,皆為移植自名山大川的珍惜品種。沿著小橋漫步,可見樓內曲徑通幽,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每隔數步,便有一座小巧的涼亭,供人歇息賞景。
走進後,不時有上前的人前來招呼攬客,三人客氣婉拒後便來到裡頭。
風月樓共分為三層,每層不同景致。一樓設有幾十個圓桌,廳內裝飾富麗堂皇,而牆上則是懸掛的名家的字畫,就連地上鋪設的一看便是上等的材料,必是價值連城的珍品。廳中央擺放著一古琴,當夜幕降臨,便有紅袖添香之感。輕攏慢撚,彈奏出悠揚動聽的樂曲。四周的則是圍了一圈,依著圍欄,則是靠了許多桌台,不時有來往的客人則隨意挑了桌歇下觀賞。
拾階而上,二樓則設有諸多精致的房間,每個房間或許都有一名絕代風華的女子居住。她們或撫琴、或作畫、或品茗,各具特色。這些女子皆為風月樓精心選拔,或才情橫溢,容貌傾城。
“今日這娘子看著眼生,不過身姿倒是窈窕,舉手投足間也是彆有一番風味啊。”三人剛走上二樓便聽到有人說道。
“是啊,聽說就是前幾日剛來的風月樓,似是無家可歸,無處落腳,這才向樓裡的主事說了情,見她容貌也是媚人,舞姿也是一絕,所以便留了下來。不過,最近人也確實多了很多,不知可都是來看這娘子的。”另一男子又說道。
類似的言語不絕,薑風璂似是無心再聽,所有目光獨被那正在廳中翩然而舞的女子吸引。
那女子是一身黛色的裙裝,頭發隻是隨意地用一根木製的發簪盤了一圈,而後便如瀑般飄落下來,每個發絲都是攝人心魄的美麗。雖一旁古琴的聲音而起,這女子身姿宛若遊龍,輕盈易碎,腰身亦是纖細,讓人忍不住輕柔地扶上。她臉上帶著麵紗,看不出何貌,隻是偶有清風拂過臉頰,麵紗拂麵而過,大約也能看出個輪廓。必是閉月羞花,傾國傾城之色。
薑風璂似是看呆了,愣了許久。回過神來,才回頭看了看嬴霍江。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一直冷漠地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餘光又瞥了瞥華陽淮漢。倒是稀奇,他竟也是沒有什麼表情,也隻是和嬴霍江一樣,隻靜靜地看著,什麼也不說話。
“......”薑風璂見這兩人竟是突然的一致,一時有些不知道開口說什麼,於是便不說了。這兩人看著都像是有心事,所以自己還是不去打擾了。
不多時,一小二見三人站了許久也沒落座,便帶著她們要去落座,嬴霍江見勢又是拿出一錠銀子給他。
“多謝客官,這邊請。”小二見這客人很是明事理,連忙收了銀子,好聲好氣地引她們趕緊落座。不偏不倚,正對著那女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