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似乎心情不錯，當了好幾天縮頭烏龜的係統悄悄冒出來。
“宿主，你真的打算按照劇情的發展下線？”
對於係統，應珵雖然懷疑它和燕明鬆之間的聯係，但總歸有些感情。再加上他也冷靜了幾天，因此態度緩和許多。
“嗯。偏離度那麼高，我原來的計劃派不上用場。”在複盤了整個劇情以後，他經過多次推算，沒有一次是能夠達到最低劇情要求的，“我用你的預測程序推了二十次，在我能想到的補救措施裡，沒有一個能達到要求。”
“還有應家的倒台，紀家和協會的聯手，這個發展直接就把我的退路給堵死了。若是我現在順著劇情下線，說不定還在保護期內，懲罰也能少些。”
聽到他最後一句話，係統欲言又止。
它該怎麼告訴宿主，他其實並沒有什麼新手保護期……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新手。
它委婉道：“要不我們再想想？可能是時間太短，方法還沒有被我們想到。”
“不用，我已經想好了。”已經做好決定的應珵駁回係統的提議。
原劇情裡，這次由協會和學院聯合組織的討伐行動聲勢浩大，會重創準備不足的怪物們。
混在其中的反派被想要巨額賞金的幾位高階異能者偷襲，而反派因為給首領下的秘法導致身體虛弱，寡不敵眾就此身亡。
謝宴辭雖然厲害，卻對他毫無戒心，因此他的秘法下的很順利。隻要待會按照劇情被異能者殺死，他就可以下線了。
他一死，與他綁定的謝宴辭也活不成。
至於燕明鬆……
應珵閉上眼，將他的那些話揮散出腦海。
……
“你們……在乾什麼？”
看著眼前幾位許久未見的熟人，應珵隻覺得頭痛。
直到十分鐘前，事情都進展得十分順利。
他按照預先的計劃，悄悄遠離謝宴辭一行人，來到異能者的隊伍裡。那些異能者在發現他以後，也如他所料打算偷襲。
他背過身，準備承受那些攻擊。
但過了半晌，他都平安無事。
感到奇怪的應珵轉回身，看到了擋在他麵前的幾人。
“當然是在保護你啊，這都看不出來？”手持護盾站在最前方的周星潭率先答道。
意識到自己話語裡的關心，又趕緊補充一句，“不是說有什麼很強的血脈能力嗎？怎麼這點攻擊都擋不住？”
在他身後進行輔助的林鐘月回擊道：“燕隊不是強調過嗎，應珵哥為了殺掉首領不惜自損能力的事。”
“就他那腦子，能記住什麼事。”從樹乾上一躍而下的紀舒附和著，手裡的冰箭氣勢洶洶地對準那些異能者，“趕緊解決這邊，燕明鬆那裡還等著我們去支援。”
他們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將那幾個偷襲的人解決完畢。
“……”
紀舒回頭，與還在愣神的應珵對上視線。
“你……還好吧？”儘管在心裡已經打消了芥蒂，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彆扭，“我從燕明鬆那知道了你的事情，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做的。”
“還有我母親的事，一直沒來得及感謝你。”
“母親就去世時我還很小，可以說是父親一手把我帶大的，所以那時候我根本不會往父親身上想。你告訴我疑點的時候，我根本就沒相信，隻想著找出證據來反駁你。”
“但我真的沒想到，真相會是那樣……”
應珵沉默了。
原劇情裡，紀家家主的事直到最後都沒有被發現，這口黑鍋也理所當然地扣在應家頭上。
而且，他當時隻是為了膈應紀舒，哪能想到會因此發掘出這條隱藏支線。
……
與此同時，另一邊。
“我真是小瞧你了。”謝宴辭站在巨石上，低頭俯視著毫發無傷的燕明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這裡，還隱藏得如此深。”
他語氣莫名，“能把管理局那群老東西都給騙過去，看來你準備的很充分。”
就算身份暴露，燕明鬆也並不在意，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彼此彼此。”他抬手，一塊散發著幽藍光芒的方塊出現在手心，“你不也瞞著管理局來了這裡？要是不小心被發現的話……”
謝宴辭不以為然。
作為一名頂級任務者，他與管理局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交道，在來之前自然是考慮過這些。
但下一秒，他的從容不迫被打斷了。
燕明鬆見狀，原先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謝宴辭抿緊下唇，臉色沉鬱。
剛才係統傳來消息，管理局發布了最高級彆的緊急通知，要求他們高級以上的任務者立刻返回。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但他敢保證，肯定和眼前的人脫不了乾係。
更彆說他現在正處於升職考核的關鍵時期。
“算你厲害。”
被擺了一道的謝宴辭隻留下這句話，就立刻啟動權限脫離了。
待紀舒等人趕來時，不見謝宴辭的身影，隻看到獨自站在原地的燕明鬆。
“怎麼就你一個人？那個首領呢？”
“被我解決了。”
聽到這句話的應珵心徹底沉了下去。
就在剛才，他感覺到自己和謝宴辭通過秘法保持的連係直接斷開。再加上原先那幾個負責讓他下線的異能者的死亡，他的最終任務也就此宣告失敗。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他抬眸，便和燕明鬆四目相對。
他又想起這人先前說的那些話。
“我說過，我會來救你的。”
燕明鬆來到他身前，開始緊繃著的麵容迅速鬆懈下來。
他拉起應珵垂在身後的手，朝著其他人說道：“我之前說過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而此刻的應珵還沒意識到，燕明鬆口中的事情，會給他帶來怎樣的衝擊。
＊
隨著謝宴辭的消失，原本占據優勢的怪物們實力大減，不得不放棄攻擊。而以燕明鬆為首的小隊勢如破竹，很快又拿下了號稱實力最強的兩大災難領地，一時間風頭無量。
沒了災難級怪物的支持，協會許多高層紛紛自亂陣腳，被早有準備的會長一派抓住破綻。
經過為期一月的肅清行動，在清理了會對協會和人類造成威脅的有害“蛀蟲”以後，會長重新掌握大權。他不僅公開了激進一派所犯下的種種罪行，還宣布了與燕明鬆一行人的合作關係。
同時，有些細心的人們發現，協會還撤下了針對應珵的聯合通緝。
緊接著，一份足有幾萬餘字的解釋聲明發布在他們的官網上，供人們瀏覽查看。
裡麵詳細說明了應珵一開始與怪物同流合汙的原因，還列舉了他消失的三年裡暗中做過的事情。
最後，這份聲明還附帶著能夠證明的相關證據，以及將一切的幕後主使，指向了近年來風頭正盛、與協會高層關係緊密的紀家家主。
在協會、江家以及其他幾個公會的聯合追擊下，加上身為紀家唯一繼承人紀舒的指認，紀家家主終是難以抵擋，承認了聲明裡列出的那些罪行。
至此，曾經壓在應珵身上的、莫須有的罪名，全部煙消雲散。
但當事人應珵表示，他並不需要這些洗白。
“宿主，這……”
打開任務欄的應珵麵色發黑，上麵一連串的失敗提醒鮮紅刺眼，仿佛在嘲笑他先前的計劃。
見他這樣，係統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自己火上澆油。
一想到某個罪魁禍首，他就心頭冒火。
“應哥，你在這裡啊。”
被惦記的罪魁禍首像是聽到他的怨念，突然就過來他這邊了。
見他沒搭理也不生氣，徑直來到他身邊自顧自地開口道：“應哥，穀穆教授找到我，說想見見你。不過他有說不會強求，不想去的話也沒關係。”
聽到這個名字，應珵還愣了一下。那時候穀穆單方麵地要自己當他的學生，最後又不了了之。
他最後還是去見了穀穆。
穀穆看見他以後沉默了許久，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而他對這個差點成為自己老師的教授也無話可說。
還是燕明鬆先站出來圓了場。
“應哥，穀教授一直念著你，後悔沒讓你當成他的學生。”
至始至終都沒有這個打算的應珵頂著穀穆有所期待的眼神，回拒道：“抱歉教授，我之後大概率不會再研究怪物猜想了，所以無法答應您的要求。”
穀穆歎了口氣，臉上滿是遺憾：“可惜了。以你的天賦，若是有心繼續研究，不出幾年就能得出全新的理論。”
“我按照你的說法進行過實驗，驗證了你提出的觀點切實可行。但我在繼續深入研究時，碰到了不少難以解決的問題。”
“你不想的話也沒關係，我不會強求。隻是我有時候是想找你探討一些問題，你會願意和我討論嗎？”
要隻是探討問題，應珵覺得可以答應。
之後他們又聊了很久，穀穆甚至還問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應珵黑著臉否認，燕明鬆卻笑著不說話。最後穀穆被他“威脅”，這才放棄談論這件事。
又過了兩個月，燕明鬆一行人正式從深藍學院畢業。
紀舒和江聽寒分彆回了自家公會，其他人則是接受協會的邀請。早兩年已經畢業的周星潭負責接手他們，帶他們儘快適應協會。
隻有獲得榮譽畢業生的燕明鬆，堅決推拒了所有邀請，沒有進入任何一方。
為此應珵還難得地問了他。
“你怎麼不進協會？甚至連公會和學院也拒絕了？那你今後要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
應珵問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多管閒事，便不再問了。
之前係統一直在升級維修，他無法離開這個世界，隻能在這裡多待了一段時間。如今係統升級完畢，權限也已經開啟，他是時候準備脫離這裡了。
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他臨走前還留下了足夠的信息。
感受到他的離開，燕明鬆放下手中的筆，視線停在眼前隻寫了一半的書信上。他揮手，把那封還未寫完的書信燒掉。
火舌很快將紙張吞噬。
待那封書信隻剩下一捧黑灰時，桌前早已沒有了人影。
窗外一陣清風吹過，帶走了那捧黑灰。
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