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會發現？”
周身環繞著淡淡白色光芒的柏琳停下手裡施加陣法的動作，一雙淺藍色眼眸滿是不可思議。
雙重疊加的幻境威力不可小覷，應珵伸手捂住額頭，好半天才勉強壓下腦袋裡的漲痛，坐起身來。
對自己的幻術極其自信的柏琳，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迅速，就破開了她號稱戰無不勝的雙重幻境。
她不甘心地問道：“明明我布置的幻境已經足夠真實了，為什麼你還是能破解？”
“還有，你說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又是什麼？”
“我聽說你和青臨關係很一般，對吧？”應珵沒有回答她，而是問了另外的問題，“你掌管治愈與生命，青臨卻是詛咒和劇毒的主人，你們的特性注定了無法和睦相處。”
“……”
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柏琳眉頭緊蹙，並不明白這人為何突然提起這一點。她收回自己的能力，抿緊下唇，緩步來到應珵麵前，給他施加了一道治愈術法。
“除了首領，你是第一個能完全破解我的幻境的人。”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柏琳不得不收斂自己的語氣，“而且你和首領說的話也是一模一樣。”
“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語氣雖然變柔和了，可內裡卻絲毫未變。
外表溫柔的柏琳實際上非常強勢，是個標準的完美主義者。她一出生就受到古樹的庇護，擁有十分強悍的天賦。
其中，額外覺醒的幻境能力更是讓她如虎添翼，一躍成為最年輕的新一代超S級怪物。
因此，柏琳絕不允許自己引以為傲的能力遭到破解。
首領是同類，而且還是她的上司，所以可以接受。但這個人類不行。
雖然他有雲鳳的血脈，可畢竟是人類出身，無法保證他不會利用這點對她造成威脅。
“你們在乾什麼？”
柏琳一驚，立刻清醒過來。
仍然戴著銀白麵具的謝宴辭忽然現身，來到應珵身後。
深知他性格的柏琳立刻垂頭，退到一旁。
“在說什麼？不如也說給我聽聽？”謝宴辭俯身湊到應珵耳邊，眼睛卻看向柏琳，“說不定我能回答？”
他的眼神滿是不悅和警告，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勢直衝柏琳而去。
應珵默不作聲地看了眼臉色發白的柏琳，忽然開了口：“你能回答什麼？這是我和柏琳小姐的事情，不用你來多管閒事。”
“對了，你來的正好。我還想問你，你之前答應我的事情，是時候該兌現了吧？”
“什麼？”
謝宴辭一頓，像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應珵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彆告訴我，你又打算毀約。”
“不。”謝宴辭這回沒有像以往一樣轉移話題，或者當做沒聽見，而是很乾脆地給出解決方案，“最近事情太多，一時間沒想起來。”
“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兌現。不過有幾點小問題，我們還需要再商量。”
他說完，伸手抓住應珵的肩膀，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就帶著人直接原地消失。
……
“你要商量什麼？”
來到一處全然陌生的地方，應珵內心的警惕已經提到了最高。儘管相處了將近三年，他仍然沒有完全弄清楚眼前這個人。
“彆緊張，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見他如此，謝宴辭立刻鬆開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與他拉開距離。
在他不解的目光下，謝宴辭摘下了麵具。
“！”
應珵當場愣在原地：“你……燕明鬆？”
與三年前相比，燕明鬆顯然已經完全長開，整個人變得更加英俊。
他的眉心上方多了一道無法祛除的傷疤，知曉劇情的應珵清楚，那是他進入無間雷獄獲得專屬佩劍留下的。
他無言半晌，好不容易才撿起自己的人設，重新換上一副冷漠的麵孔，“你來做什麼？我可是被學院和協會下了聯合通緝的危險人員，你作為前途無量的異能者，似乎沒有來找我的理由。”
“除非——你是接了通緝，打算直接解決我，好回去領賞。”
對於他的話，燕明鬆先是眨眨眼，然後沒忍住發出一聲輕笑。
“我絕無此意。相反，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他伸出手，拉起應珵垂在身後的手，無視對方的掙紮，與他十指相扣。
應珵剛要開口，腦海裡就多出一道電子音。
“宿主！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係統？”
終於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心神一震，也不理會還抓著他手的燕明鬆，臉上露出難得的欣喜之色。
“真的是你嗎，係統？”
“宿主我好想你啊，終於能和你說上話了！”係統在他腦海裡吵吵嚷嚷地哭訴著，可下一秒，它就被應珵現在的初始係統給抓住，關進係統專屬的小黑屋裡。
“哎哎！我怎麼進小黑屋了？宿主救我！”
早就不滿初始係統的應珵立刻打開它的管理程序，想要解除禁製。但他在看清麵前顯示的文字後，忽然停下了動作。
“係統，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和燕明鬆呆在一起這麼久，現在又突然出現，是真的想回到我身邊嗎？”
他語氣驟然低沉下來，如琉璃般漂亮剔透的金色眼眸也被危險覆蓋。
在場的一人一統不約而同地愣住。
係統顫巍巍地，沒忍住打了個磕巴：“那、那個……宿主，我發誓我沒有二心！你要是不信可以直接用程序檢測的。”
它越說越委屈。跟著宿主這麼久，除了最開始時被甩過幾次冷臉，它還是頭一回麵對這樣的應珵。
那種遇到敵人的懷疑和不信任。
可它卻無法將真相告訴宿主。
“應哥，你彆這樣說……”將過程聽得一清二楚的燕明鬆不願他們關係就此破裂，下意識地想要勸他。
但應珵一把甩開他的手，將他推開。
“還有你，燕明鬆。”
應珵抬眸，把視線轉向他，“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不僅三番兩次地恰好出現，阻礙我的行動，還和本無交集的怪物首領謝宴辭關係匪淺。”
“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是燕明鬆。”燕明鬆草綠色的眼眸回望過去，又向前邁了一步，“謝宴辭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有，也隻能是我解決他的關係。”
他伸手按住應珵的肩膀，“不要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應哥。”
“……”
像是被他眼底的濃烈情緒燙到，應珵默默偏過頭。
心裡仿佛泡著幾顆酸澀無比的檸檬，輕輕揉一揉就能捏出汁水來。
但這不應該。
就算燕明鬆另有身份，不是單純的主角，那也隻是這個世界的人物，他們應該毫無交集才對。
可要是毫無交集，他又怎麼會出現這種想法？
“燕明鬆，我們……認識嗎？”
“嗯？”
不想讓自己陷入無端情緒的應珵決定弄清楚原因，於是又問了一遍：“我說，我們是不是認識？”
幾乎要立刻脫口而出的肯定答案，被燕明鬆生生壓下。他用儘自己生平最大的克製，才說出準備好的答案：“不認識。”
應珵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他卻沒有想象中的放下那些無端的想法，反而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儘量放平語氣：“是嗎，那就好。”
兩人很有默契，都沒有再說什麼。
氣氛一時凝固起來。
很快，沉默的氛圍被打破。應珵麵色忽變，衝著燕明鬆道：“是謝宴辭，你先走吧。”
“我……”不想就這樣離開的燕明鬆露出猶豫之色。
“不是說要救我？難不成你打算現在單槍匹馬和他們一群人打？”應珵邊說邊推他，“謝宴辭實力非比尋常，你現在在他手上討不了好，所以趕緊走。”
被說中的燕明鬆雖有不甘，卻也隻能聽他的話先行離開。走之前，他許下自己的保證。
“相信我，我會來救你的。”
應珵不語，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但微微顫動的眼睫出賣了他。
……
“你不是一直想出來嗎？怎麼又不高興了？”
見應珵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態度，謝宴辭不厭其煩地湊上去詢問道。
應珵偏過頭不理他。
他從係統那裡得知，在他暴露血脈被謝宴辭帶走之後的幾年內，劇情就徹底亂了套。
本該擔任討伐一角的主角燕明鬆，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站在協會的對立麵。同為反派的周星潭和林鐘月，也悄悄地投向燕明鬆一方，與協會疏遠了關係。
被應珵保下的江家主家一脈，通過繼承人江聽寒之手與燕明鬆達成合作。而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一直視他為死對頭的紀舒。
那時聽了他的話的紀舒，雖然不願相信，卻也抱著自己都說不清的心態，暗中調查了當年的事情。
沒想到的是，這一查，還真讓她找到了些不一樣的證據。
如遭雷擊的紀舒怒氣上頭，帶著證據不管不顧地就去找父親討要說法。可她沒想到，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會直接朝她動手。
至此，她也明白了真相。
到了現在，劇情偏離度達到70%，而完成度卻隻有可憐的30%。
因為先前開啟的權限，留給他的時間所剩無幾。
如今的劇情已經過半，也到了他原本該下線的時候。
想到那一言難儘的任務進度，應珵頭痛不已，默默給自己順氣。
他抬頭，看向眼前的山穀。
山穀高聳入雲，連綿不絕，陽光在此刻穿透雲層，將陰冷驅散，帶來讓人安心的溫暖。
如同他被溫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