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是高中同學聚會。今年也有許多聚會。齊越雲把能推的全推了,大學同學聚會應該推不掉。
“哎。我跟柳無隅分手你會覺得是我甩了她嗎?”
黎以寧手裡的三明治停在嘴邊,這是新型的送命題嗎。
“應該?不會吧。”
“是吧。怎麼樣也輪不到我被說薄情寡義。你知道嗎,明明是她提的分手。我也就是放個炮氣氣她。大家都說我花心出軌。氣死我了。”
黎以寧來到齊越雲身邊,“老婆,彆動氣。千萬要心情舒暢。這樣,我把妹妻叫過來讓你好好出出氣。”
“不想看見柳無隅。看著就來氣。當初也不知道圖什麼。”齊越雲說著說著自己笑了,“也是。我圖得就是她長得好看。”
“誰好看?”黎以清經過門口的時候她耳朵裡裝有的柳無隅探測器響了。
“妹妻。”黎以寧搶先說。
“妹妻?哦哦哦,柳無隅啊。她真好看。”
齊越雲:“你去哪裡?”她這幾天一直忙都沒空好好問陶山的事。黎以清:“去跟陶山看電影。”
“你等等,我有話問你。”
“來不及啦。嫂子,等我晚上回來再聊。”黎以清溜走了,她可不想接受嫂子的盤問。
齊越雲不著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聚會訂在怊尚的頂樓花園餐廳,班長說是全包下來不會有彆的人來。黎以寧陪齊越雲一起去,他在路上抱怨,“大熱天的。一大群人坐在樓頂吹熱風。也不考慮一下孕婦。我去了要讓經理換樓下,我不管他們。”
“人多在室內空氣更雜。下午下過雨外麵反而涼爽些。”
她明明聽說柳無隅今晚也要來的,怎麼臨時變卦不來。難不成真的被陶山的事困擾。這次不會又打算做縮頭烏龜,自己想東想西然後得出要成全對方的答案。
王梓和方朝舟都看到了那位老同學。他咳嗽了聲,“今晚真的來了好多同學。”方朝舟放下酒杯,“大學不好推。”
王梓:“是啊。”
齊越雲也看到了三人幫中的另外兩人。她走過去。方朝舟先打招呼:“哈哈,又見麵啦。”
黎以寧拉開椅子,“坐。這個椅子比較軟。”齊越雲稍微扶著腰坐下,她對黎以寧說:“你去吃點東西,我跟同學說說話。”
“有事叫我,我就在那邊。”
“知道啦。”
甜蜜的夫妻啊。方朝舟看了眼王梓。王梓先開口。三人寒暄一番後。齊越雲問:“她沒來?”
王梓:“本來是要來的,後來說前老總突然給她打電話有事。就沒辦法來。”
前老總,今晚打電話。離譜的借口。柳無隅這種隨便找來的借口也會把人氣得要死。
“有說什麼事嗎。”
王梓露出為難的表情,“這…我們也還不知道。”方朝舟看到王梓那副浮誇的表情就想笑,她抬起手虛掩著嘴角。快想想最近讓人悲傷的事情。
在齊越雲的印象中王梓一直都是開朗的人,三人幫當中就柳無隅最陰鬱。現在他一副哭喪臉是幾個意思。
“我是她對象的嫂子,這點她應該和你們都說了吧。”
齊越雲相信他們三個人的感情。
方朝舟:“是的。”
“所以你們可以放心說。柳無隅的性格我也知道。死要麵子活受罪,渾身上下哪怕就剩那張嘴。到了我麵前也會說自己好得很。”
王梓蹲下來,故意往周圍看了看。
“聽說是隔離那段時間和老總太太睡了,現在前老板秋後算賬。柳無隅躲在店裡不敢出門。”
齊越雲:“我記得她那個律所…檀珺?”
王梓:“啊對對對。就是那位。”
齊越雲:“那個狐狸精她…柳無隅怎麼肯?”
方朝舟:“也許是被迫的呢。”
光自己瞎猜能把宇宙人和草□□這種事都能猜得有理有據。齊越雲打電話讓人去查。是不是真的很快就能知道。
聚會結束後。王梓給柳無隅發信息:“任務完成。boss。”方朝舟瞄了眼問:“阿隅是想再續前緣嗎。我看難。”
“應該不是。她也沒說為什麼。我們照做就行啦。”
“行吧。今晚去我那裡。”
柳無隅在奶奶家裡看重播的小品節目。她的房子上次回去過了,她把自己的東西打包到奶奶家。托海精靈的福氣,她和奶奶也是有保鏢保護的人。
奶奶看不懂電視裡那些稀奇古怪的小品,她笑著說:“現在真是變得太多了。”
“不好看的。”
姑姑從樓上下來催奶奶睡覺。奶奶不儘興,她拍拍柳無隅的手。
“沒事的。奶奶疼你。彆怕。”
“我不怕。”
姑姑無奈地說:“全家上下最怕的就是你一個。阿隅早點睡知道嗎。”
“奶奶。姑姑。晚安。”
柳無隅獨自坐了會兒也回到臥室,真是有點困呢。她的手機握在手裡,今日份的晚安還沒發送出去。她睡著了。
眼睛閉上不過十分鐘突然間清醒過來。奶奶坐在床邊看她。
“奶奶?”
“噓…我前兩天聽見你爸媽說要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柳無隅坐起來。這就是靳陶山的下一步,利用她父母限製她的自由。奶奶捂住小孩的嘴,“輕點。有奶奶在。穿衣服起來,我帶你去路邊的警察崗亭。你記住傷害你的人不論他是不是你的至親。有過一次就要提防著了。”
“奶奶。”
奶奶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噓噓噓,不要吵。”
奶奶帶著柳無隅出去,柳無隅經過姑姑門口時要敲門。可是奶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把她抓得緊緊的。
“奶奶。我爸媽有這樣的想法說明我跑不掉,也許待在家裡是最安全的。”她爸媽肯定請不起亡命之徒來綁架她。但不代表靳陶山不會。
“噓噓…我能做的不多了。阿隅。你爸爸媽媽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兩年前我知道他們逼你。逼你想治病的辦法讓你去做些不乾淨違背良心的事。”
是的。文件不是碰巧送的。她知道那位太太對她有意思。年會的時候碰到過。太太喝醉了在衛生間裡問她有沒有興趣一夜暴富。她當時是拒絕了。
“真的沒有。奶奶你彆聽他們胡說八道,他們就是喜歡用我來威脅你。現在我不像以前,我會保護好你的。”
要錢是一碼事,求辦事是另外的條件。太太拋出什麼她都要接。這才叫求人辦事。清清白白挺著脊梁骨隻會吃閉門羹。
她拒絕價碼更高的遊戲不代表她那一夜百來萬的錢隻是動動身體就簡單得到的。
奶奶雙手捧住孫兒的臉頰,“接下來要開心點,多笑一笑。整天收著臉,狗見了你都怕。”
柳無隅沒反應過來,爸和幾個人一起上來。奶奶死死地擋在她身前。爭吵爆發,她是該跑嗎。可是奶奶的手緊緊地攥著她。姑姑聽見動靜從房間裡出來。
奶奶突然間倒下去,柳無隅扶不穩。人的身體怎麼會沉重成這樣,要把她的兩條手臂壓成齏粉。
爭吵暫停數十秒。更吵耳朵的喊聲哭聲全混在一起。
奶奶走了。用死者為大來換取她現在的短暫自由以及未來長期的人身自由。她知道奶奶會離開她。醫生在說,奶奶自己也在說。剩不久啦。走之前總要留點什麼。
當死亡真正抵達後,她才發現不論她如何準備都被這列火車撞得四分五裂。
柳無隅在院子裡坐著。幫奶奶擦身換衣是姑姑他們能做的。她想做可是被爸爸趕出來了。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齊越雲打來的。
“喂。”
齊越雲放下手機看了眼,這聲音未免…難形容。
“柳無隅?”
“嗯……奶奶她去世了。”
齊越雲愣住。她記得這個慈祥的奶奶,總是喜歡做各式各樣的菜給她吃。她比所有人都要包容,她知道相愛不受性彆影響。她說人活一世碰見個喜歡的人多不容易,難道要因為性彆再給這份喜歡增添困難嗎。
“抱歉。你在哪裡?”
“在奶奶家。”
老四在院子外麵觀望,出什麼事了裡麵。柳小姐還安全,看樣子是不太好。要不要打電話給淩哥讓他問問小姐。手機剛剛拿出來就聽見老板太太的聲音。
齊越雲看到老四在外麵,她喊:“老四。”
老四轉過來,“太太…您怎麼來了?我看裡麵出事了,正打算給淩哥打電話。”
齊越雲說:“先不打。”
老四:“是。”
大門敞開著。齊越雲走進去。奶奶家沒有太大的變化。柳無隅坐在台階上。齊越雲朝著她走去。仿佛人也沒有變,十幾歲時乾淨又黏人的她。
柳無隅的臉上多了一抹溫度,她抬起頭,“你…來啦。”齊越雲把她的頭往小腹上靠,“這時候哭不丟人。”
是很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喉嚨鎖得緊緊的。眼淚反倒被逼回去。
“哭不出來。”
“告訴阿清了嗎?”
“沒有。先不告訴她,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那對絕情冷血的父母走出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齊越雲會來。他們凶狠的表情極其滑稽的轉變成悲痛。他們想開口說話,齊越雲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走吧。留在這裡也沒有意思。”
人活著最重要,死後的事情那都是做給彆人看的。好在她跟柳無隅都不在乎這些。死後燒了找個山埋掉或找片海揚了都可以。
老四看到她們出來了。齊越雲說:“今晚的事情誰都不要說,問了就說沒事。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
吩咐好之後齊越雲帶著柳無隅回家。柳無隅站在玄關,以前經常偷偷來。她不能走正門,要從院子後麵的窗戶爬上去。
“不在一起了反而能走正門。”
齊越雲想不到這人還有心思說玩笑話,她也不希望她強顏歡笑。
“過來扶著我。”
兩人穿過長的走廊到達以前她們喜歡待著的畫室。現在被改成玩具屋。
“你跟檀珺?”
“那時候奶奶生病需要治病,當時醫院滿了輪不到我奶奶。我沒得選。”
齊越雲掰過柳無隅的臉,“你寧願去找檀珺都不願意來找我?你在我麵前就一定要這麼驕傲嗎?”她不理解。
“你爸爸已經給他們開了一道口子了。你知道被吸血蟲附上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我來求你一次,未來他們就會逼著我來求你第二次第三次。”她握緊齊越雲的手腕將她從下巴上移開。
事實上那時候她父母也明說了,要她去找齊越雲幫忙。她做不到。
“你現在需要我幫忙也要拐彎抹角。”
王梓和方朝舟是柳無隅的好朋友。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就是撬開他們的嘴他們也不會說。更彆說是聚會那種場合。
“你是覺得用自己的臉麵去換取我的幫忙就可以兩不相欠?”
她知道這些把戲會被齊越雲發現。“這算是我多餘的自尊在作祟。你幫幫我吧。”
“你想做什麼?”
“你能幫我盯著檀小姐那邊嗎。讓她不要乾涉進來。”柳無隅怕太太為這場鬥狗加點會讓觀賞性變強的東西進來。對她來說是個大麻煩。
“具體。”
齊越雲太了解她,避重就輕最厲害。隻是讓她去盯著那狐狸精。
“給點藥。”
“給誰吃。”
非要這樣一點一點擠牙膏一樣的逼出來。
“他們。”
齊越雲笑了笑,“我叫人去做,不要為了那種人弄得自己晚上睡覺都要做噩夢。”
“不親自來晚上才會做噩夢。”
“還有呢。”
“沒了。”
柳無隅蹲下來,她盯著齊越雲的肚子,“小朋友聽太多這種的不好。”
“陶山,你打算怎麼辦。”
“初戀濾鏡要自己打破才行。省得以後時不時拿出來翻看。”
“心狠手辣真是沒說錯你。”
齊越雲真的很想撕掉柳無隅的外皮看看裡麵是不是黑的。柳無隅欣然接受,“彼此彼此。”
“誰跟你彼此彼此。我是遵紀守法好公民。”
“是啊。臟活都給我做。你哥哥墳頭的草我得找個時間去清一清。”
齊越雲笑眯眯地說:“人可是你埋的。”
“藥是你給的。”
“藥是醫生開的,我隻是按照醫囑給他吃而已。他活該不是嗎。”
“當然。”
柳無隅低頭趴在齊越雲腿上,她仍然記得阿雲的媽媽被突然冒出來的異母哥哥推下樓後對她說的話。她說:“不要讓阿雲知道,她以後會做噩夢。”
齊越雲習慣地抬起手撫摸著柳無隅的臉,媽媽出事的時候她在倫敦。她回來的時候柳無隅在看守所裡關著。
“如果那時候我相信的是我爸爸說的話。你要怎麼辦?”
“等坐完牢出來複仇。”
“嗬嗬。我們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因為外麵的麻煩事都解決了。內部矛盾沒得轉移。”
柳無隅圈住齊越雲的腰,她們感情的消耗超乎她的想象。齊越雲捏了把柳無隅的耳朵:“當時我們堅持一把會不會就熬過去了。”
“不會。隻會魚死網破。”
耳朵在手不怕說不過,齊越雲用力地提起來,“是啊。要不是因為你這張臉我早就把你殺掉了。真的是非常討厭。”
不再有過去的喜歡。兩個人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這樣才能平等的做朋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