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給前任去道歉。說出來都殘忍。柳無隅感冒好了,她不想去。黎以清纏著她,答應好的事情不能反悔的。
“你來做什麼。”
“來道歉。”
齊越雲在這張熟悉得下輩子都能記得的臉上找不到任何有關道歉的痕跡。
“你沒有誠意。”
沒有誠意是因為柳無隅根本不是真心道歉,她哪裡有錯,她沒錯。沒做錯事還要來道歉。她是上輩子惡貫滿盈所以才有現在的報應嗎。
黎以清握住柳無隅的小拇指,“嫂子…她前幾天就想來。感冒了才拖到現在。原諒她吧。”她撲倒在嫂子的腿上。她不管撒嬌有沒有用,先撒了再說。
黎以寧端著果盤過來,他拎起小妹放到旁邊去。
“不要壓你嫂子。你以後不可以對你嫂子做這些危險的動作。我已經列好禁止的事項。希望你們能好好背誦認真執行。”
一式兩份,一份放口袋裡一份放包裡。他書房裡還有很多,不夠可以隨時打印。
黎以清接過來。要忍耐啊。為了愛情她要忍耐,畢竟爸媽還在那邊明中觀察。
“保證完成任務。”
齊越雲吃了塊蘋果,“我記得笨蛋是不會感冒的。你怎麼就感冒了呢。”
也隻有笨蛋會說出笨蛋不會感冒這種話。柳無隅的嘴唇動了動準備反駁。
可是……
黎以清勾住柳無隅的脖子硬拖下去,“柳老板,你真的要看你的小可愛女朋友孤軍奮戰、卑躬屈膝、奴顏婢膝。你看,我爸媽在考察呢。他們還會記在那個本子上。”
“我……”
黎以清豎起食指堵在柳無隅的嘴上,“…你不想跟我天長地久嘛。”
“我知道了。”
柳無隅接過那張清單,“我給你道歉。是我脾氣差,是我的錯。”
“你是笨蛋對吧。”
“對…”
看前任低頭真是一件快樂的事。齊越雲:“你去牆角把清單上寫的念一百遍。”
“你不要…唔…”她的嘴被捂住。黎以清笑著說:“念啊。嫂子你千萬不要動氣。我們念。一定念。”她強拖著人過去。
“根本就不能妥協。你不懂她,我們現在退一步以後就站不起來了。”柳無隅咽不下這口氣。
“消消氣嘛。”黎以清安撫柳無隅說:“女人懷孕都不容易呀。你遇到孕婦也會多照顧。對吧。你想啊,你隻要碰麵的時候客氣些讓著我嫂子些。其它時間我們都住外麵。”
柳無隅低頭看著清單,細致體貼具像化的愛。她歎了口氣,“你哥哥對她很好。”
“好啊。命都可以給我嫂子的。我也會對你很好,你放心。”
“嗯。”
黎以寧扯著嗓子喊:“讓你們念彆趁機打情罵俏。”
齊越雲拍了下黎以寧的手背,“胡話就彆在爸媽麵前亂說。她…很好。”
“就是因為她很好我才怕。我們約定好的你們不能舊情複燃。不然我跟阿清都要哭死了。”
“想什麼呢。過去的隻會存在在過去。它不會跨越當時的障礙回到我們麵前。再說了她現在喜歡的是阿清。我喜歡的是你。不需要擔心。”
兩個並排站著的大人中間擠進來一個小奶糕。
“你們在乾嗎呀?”
黎以清蹲下來揉搓著T-X的臉蛋。
“在可憐的罰站。你要不要做個大俠救救我們?”
“不要。我現在沒有人愛。”
二孩的煩惱之大寶貝的憤怒。齊越雲和黎以寧一起過來,“bb豬。今天回來怎麼不給媽咪親親?”
粘老媽的T-X一秒變臉衝過去,可惜被老爸抱起來。
“不可以跑過去哦。撞到媽咪怎麼辦?”
哭。大哭。
齊越雲要抱小孩,黎以寧說:“沒事,我來。”
黎以清這時候抱走T-X,“你來什麼來。來了幾天也沒見你們溝通成功。好啦,小姑先帶你去玩。”
小奶糕不肯一直鬨。柳無隅把孩子接過來,“不喜歡媽媽肚子裡的小怪物嗎?”
小怪物?
齊越雲白了柳無隅一眼,這人一開口就說不出好話。不過正是這樣的壞話讓小孩子停止哭泣。
她抱著柳無隅的脖子,“嗯…它壞。媽咪一直不舒服。”
“所以它是不乖的小怪物。我們一起去做甜甜的東西好嗎?”
黎以清現在隻有一個大寫的服氣。哄孩子勳章她要頒發給柳無隅。到了廚房,柳無隅把小孩放在案台上。
麵粉、雞蛋、酸奶、澱粉。先不管順序步驟,一股腦的全倒進去。
黎以清不想參與這場食物橡皮泥的玩樂中,她在旁邊看著。
“這樣會開心點嗎?”柳無隅不打算教小孩子人生道理。她想讓她找到合適的發泄情緒的方式。
小孩子比大人複雜又比大人通透。一顆糖一份玩具能哄他們開心。同樣的無止儘的陪伴和源源不斷的愛意也滿足不了他們日漸生長的欲望之心。
T-X揪起一團麵糊糊,她用力地點頭。
“我知道媽咪肚子裡有小寶寶。奶奶說那時候我也是在媽咪肚子裡。凡老師和魚老師也給我們看過生寶寶的動畫片。我全部都知道。都是壞爸爸讓媽咪這樣的。我今天不要理爸爸。”
啊這。現在五歲小朋友知道的有那麼一點點多呢。
“對。壞爸爸。我支持你。”
原來自己喜歡的人帶小孩的畫麵真的像傳言說的美好溫馨。僅此而已。黎以清沒有動搖自己死都不要孩子的基本原則。孩子和寵物永遠是看彆人養最快樂。
時間真不耐用。一下子就到了晚上。黎以清讓柳無隅留下來住。柳無隅在看櫃子上的胡桃夾子。這個胡桃夾子的手會動。
也有同樣的相冊。隻不過這回沒得到允許她不能擅自打開。
“上次我來都沒有機會看。”
“臥室沒有什麼特彆的。”
“不公平。”
“不公平?”
柳無隅直起上身,“是啊。我的底都要被你套光了。可是你的臥室我才第一次來。”
“這叫萬事開頭難。你要是惹我的話我就剝奪你進我臥室的資格。”
“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有。特彆多。你不也是。”
要來一個秘密座談會嗎。一瓶酒,一個杯子。說秘密沒有酒怎麼行。酒要適量否則喝醉後說的話不能信也不作數。
第一口給先問的人喝。柳無隅主動地舉起酒杯。
“有過念念不忘的人嗎?”
一上來就問這種聚會經典問題。俗,太俗了。
“有。你喜歡海鮮嗎?”
黎以清接著第二口。
“不喜歡。他叫什麼?”
第三口喝完後酒杯空了。
回答是沉默。沉默是中斷的信號。柳無隅明白了,她把酒續上。
“打過雪仗嗎?”
“嗯。你不要看雪花很漂亮,它撒到衣服裡好涼的。我會在雪球裡塞橡果。砸在臉上特彆痛。我總是贏。陶山他……反正很有意思。等哪天我們也去有雪的地方。”
桃山?
“好啊。”
“睡覺吧。我困了。”
“好。”
……
五月初。短暫的假期結束。
自那晚的秘密交換會結束後。她跟阿清沒有再見過麵,連電話和信息都少了。她是碰到不得了的禁忌地帶還是踩到貓咪尾巴。
阿清說要陪一個心情不好的朋友。她感覺不單是這個原因。再見麵時要問一問嗎?
問也不知道該如何問。她今天出門坐地鐵。在地鐵裡能看到很多情侶。十幾歲的高中生一起分享耳機,連對視都那麼乾淨。大學生呢,比較膽大些。腿會勾在一起。
美麗的愛情啊。
呱呱呱呱…
柳無隅立刻放下攪拌勺出去,她今天提前兩個小時打烊。所以是不是阿清來了。
是王梓。
“你來了。”
“你這個失望的語氣真久違。朝舟讓我來接你一起去吃飯。”
王梓運了一車新的漫畫書到店裡。他的一個朋友書店倒閉叫他要什麼拿什麼。他挑走漫畫海報手辦,剩餘的再轉手賣給其他人。
“小妹妹呢?今天休假嗎?你們最近還好嗎?”王梓想來根煙,他摸出打火機。
“請假。”柳無隅放下一隻布偶公仔,“也給我一支。”
兩個人一起走到外麵。王梓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你又來?上次見你抽煙還是四五年前吧。”
“你記不記得以前生物老師的那套抽煙論。他說抽便宜的煙健康是因為真的很難抽,抽了一根第二天就嗓子難受。但是抽中華就不一樣,那個煙比他老婆的皮膚還滑。抽完一根還想抽。想要長命百歲就得抽便宜貨。”
“記得啊,那個老煙鬼聽說調到二中去教書。怎麼突然提起他?”
“你之前不是老抽那個外國牌子。現在怎麼抽回七匹狼?”
“我在戒煙,抽好煙的話真的難戒。老煙鬼的話有點道理。”
柳無隅坐到椅子上,煙的滋味她到現在都不能完全享受。以前她抽煙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齊越雲。她想不通齊越雲為什麼如此迷戀這種紙包煙草的東西。第一次抽的時候她隻覺得全身上下的水分都要變成口水流出來。
“她什麼煙都抽。呼……甚至鄉下老頭撕張白紙用自己的煙葉卷一卷的那種抽法她也試過。酒也愛喝,亂混著喝。茶也是。”
王梓安靜地聽。她們分手後柳無隅幾乎沒有主動提起過齊越雲。現在會提是不是意味著她徹底走出來了。
“那個畫麵美麗到令人絕望。我一直都很喜歡不能掌控的、沒有規則的、隨心所欲又任性的人。”
她把煙灰抖落在手心裡。她父母對她有一套嚴厲的規則。精細到每一道題目都擁有獨立的時間。
“我在店裡或家裡阿清都能找到我。可是我…就算知道她家在哪裡我也不一定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