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生意啊。”黎以清像隻小毛蟲蠕動到沙發邊緣,“媽…教教我做生意的訣竅吧。”
關怡良端起茶杯喝水,突然問做生意,難道開竅了。準備收心幫家裡啦。有興趣是好事,萬事興趣始。她準備給小孩好好說說自己的生意經。
“談生意嘛。就是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茶桌上聊生活,酒桌上談風月。”
“我不是說你那種的。柳無隅店裡的生意極差,翻台率都不用計算器來算。一人霸占一張桌子能坐一天。才二十元。”
“你敢想嗎,媽。這年頭點杯奶茶都要二三十。二十元在店裡從早坐到關門,還能看書。她又不是k記m記。唉……我好擔心哦。”
“會不會是你老板的營銷策略。”
現在的年輕人做生意和他們這一輩人不一樣。看起來隨意簡單可生意做得也紅火。關怡良偶爾也會想是不是自己的生意經過時了。所以小孩才不願意學。
“我們店裡的規矩。柳無隅特地買了塊小黑板放在門口。”黎以清把照片放大給媽媽看。
“禁止打牌抽煙……”
“成群結隊的初中生,高中生。價格是一百元一小時。”
“單人來的二十元一天。”
……
看完下來關怡良搖搖頭。現在年輕人都有個性,誰也不願意慣著誰,更彆說這樣子有規矩的店鋪。
“這…姑娘挺有個性的嘛。”
店鋪生意不好老板不愁,可是黎以清愁。
“我那一心不想賺錢的老板啊。媽,我覺得她的時間好像在倒退。”
賺不賺錢是其次,黎以清經常看見柳無隅在架子後麵看書。漫畫、故事會、名著……閱讀的畫麵一般是安靜的,勵誌的。柳無隅給她的感覺並不是那些,而是身不由己的努力。
關怡良:“現在過得比以前快多了。大家都燥得很,人總該停一停想想自己要什麼。什麼讓自己開心,什麼又是必要的追求。”
關怡良:“社會壓力大啊。逼得人往前跑。想停下來也要考慮會不會被後麵的人踩死。所以不得不跑。這姑娘的爸爸是警察,媽媽又是老師。她家裡對她應該是很嚴格的。現在她想停下來休息也很正常。”
黎以清一下子坐起來,“媽,你去查她啦?”
“咳咳咳…了解。是簡單的了解。再說了是你爸爸查的,我不過聽一耳朵。她跟家裡的關係似乎不太好。在市區的房子和店麵都是自己買的。家裡人沒有讚助。”
關怡良的話點到為止。這樣的家庭重男輕女起來比普通人家還可怕。
“如果她虧本賠錢家裡肯定也不會幫她的。”黎以清掏出鑰匙扣,“這樣的話她又要開始跑。多累啊。”
和家裡關係不好的原因可以有千萬種。也不知道柳無隅是哪一方,主動的脫離還是被驅趕。
“媽,你的手機給我。我要下個大單。”
黎以清不止要用媽媽的手機下單,她還讓她僅剩的好友去下單。先得把人氣帶起來。
柳無隅跑個步的時間,單量比平時要多出兩倍。惡意刷單?可是附近沒有同行。第二天她在外麵黑板上新寫一條。今明兩日不提供甜品。
黎以清上班的好心情和昨天努力一下午的心血全毀了,她抱著黑板衝進去。“你…生意好不容易好一點,為什麼不接單?”她指著黑板上的字。
柳無隅正在用攪拌器攪一盆看起來像巧克力一樣的東西。“做不完。”她拿起旁邊的波特酒倒進盆裡。
“我可以幫你啊。兩個人乾活會輕鬆很多。你在做什麼?”黎以清每天也就是整理桌子,掃掃地。至於其它的事柳無隅全都自己包攬。
“巧克力薩拉米。我一個人能做完。你可以幫我把旁邊那幾塊餅乾碾碎嗎?”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善良的老板。”黎以清去洗手。柳無隅從櫃子裡拿出一個不鏽鋼的舂臼,“用這個好弄些。”黎以清把餅乾丟進去,嘎啦嘎啦的聲音格外脆響。
“生氣了嗎?”
“對啊。生意好不容易有點起色。”
“彆擔心,工資會照發給你。”
“什麼?你以為我擔心這個?”黎以清氣得連杵幾下,餅乾屑飛出來。
“我沒有彆的意思。工作最要緊的就是工資。”柳無隅看了眼舂臼,裡麵的餅乾碎得很完美。她拿過來倒進盆裡,再用油刷將底部那些刮出來。
上班不為工資難不成是為了快樂。這年頭快樂是上班永遠也給不了的。
“發工資跟生意好不衝突,而且我是真的在擔心店裡的生意。不是為了錢。我生氣了。”
“這……對不起,下次我不說這樣的話。加點開心果進去怎麼樣?”柳無隅前兩天看到桌上有一小堆開心果殼,她想黎以清應該喜歡吃堅果。
“還要葡萄乾。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這次先原諒你。”
柳無隅把盆裡的東西倒在保鮮膜上,卷成圓柱狀後放進冰箱裡。黎以清收拾桌台,“你去過奧地利嗎?”“沒有。”柳無隅很少出去旅遊。
“明信片上的經典圖案,童話小鎮。我去的時間不好十分月特彆冷。在湖邊吃了烤餅,那是我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後來我在曬太陽,一個奶奶分給我吃這個。就是你做的這個。人間美味。”
“你常常去旅遊嗎。”柳無隅洗乾淨手。黎以清跟在柳無隅身後,“是啊。景點本身還好。路途特有意思。可以看見不同的人。這時候就會覺得啊自己也是千千萬萬有趣靈魂中的一員。”
“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家裡人都會記掛。”
“做個風鈴給我好不好?”黎以清想要家裡有個柳無隅做的風鈴。
“風鈴?好。可能沒辦法像賣的那樣精致。”柳無隅從來沒做過風鈴,隻是黎以清想要那就答應好了。
黎以清摟住柳無隅的腰。柳無隅的身體輕微地顫抖著。一個人待久了後再碰上另外一個人的溫度真的會手足無措。黎以清的臉靠在柳無隅的肩頭。
水龍頭口的水滴啪嗒滴進池子裡。
“你是不是很累。”
“為什麼這麼問?”
柳無隅沒有熬夜失眠,昨晚十點半上床睡覺。早上七點鐘起床。她疲憊嗎。或者說她表現出自己疲憊的模樣?
“感覺。”
黎以清把手臂收緊,她之前救助流浪小動物的時候,它們的狀態差不多也是這樣。身體繃緊蜷縮在牆角,眼神有敵意但更多的是恐懼和疲倦,還會時不時低吼兩聲。
王梓推門進來,“外麵的牌子怎麼不見了。呃呃…”他看見了什麼。孤女寡女共處一室,這個姿勢。哦喲喲,不一般。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我去外麵等你們。”
黎以清鬆開手。柳無隅拿起毛巾隨便在手上抹著,雖然她的手已經乾了。
“王哥好像誤會了。”
“沒關係。”
黎以清懂了,她湊近說:“你喜歡女人。對不對。”“分明是你抱著我。怎麼變成我喜歡女人。”柳無隅倒不是擔心自己的性取向被知道。
“在國內兩個女生牽手抱抱多平常。王哥那副表情就不一樣。”
“他…好吧。我是。你彆怕。”
“我為什麼要怕?”
“你…能接受同性戀?我的意思是你不排斥?”
“我或者大部分的人的接受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
喜歡女人多正常,對黎以清來說這不是需要討論的話題。誰沒事對吃飯喝水這樣的平常事一驚一乍。
現在年輕一點的人對同性戀的接受度算是高的了。但也沒有到黎以清說的這樣平常。柳無隅好奇黎以清所在的壞境,“你是在國外讀書嗎?”
提起這件事黎以清就煩惱。
“是啊。下下個月就要回學校了。”
“好吧。”
就好吧?黎以清歪著頭看柳無隅,“我走了你會不會把我忘記。畢竟天南地北,大洋彼岸。”
“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好看。”
就這。
“俗人。我要是不好看你就記不得了唄。”
“不會。”
“理由呢。”
“你會歪編故事。”
“你最好是這樣,我先去采辦清單上的水果啦。”
王梓蹲在樹邊抽煙,這個妹妹出來了。他們互相寒暄問個好。王梓目送黎以清開著電車出去,他熄滅煙頭進去找柳無隅。
“天氣預報說要下好幾天的雨。你們倆?什麼情況啊?”
“朋友。”柳無隅想了想朋友比較符合。
王梓從櫃子裡拿出一個蛋糕來吃,“會不會是你對人家一見鐘情。”
“不會。”
她不信一見鐘情,那樣的感情比天降流星砸到人還稀有。在她看來一見鐘情變成了許多人見色起意的借口。再說了她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現在並沒有相同的感覺出現。
可是……喜歡的感覺是固定的嗎?
“你說喜歡的感覺會變嗎?”雙向箭頭的愛情有時候就像一場夢。在夢裡時不會去想這是不是假的。夢醒之後留下來的也隻有腦子裡模糊的畫麵。
“會啊。否則怎麼會有移情彆戀。”王梓順手拿了瓶茉莉花茶。
“我是說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是固定的嗎。就像數學的標準答案。”
“不一定。它可能像解題過程,答案是定數可解題過程有很多種。真的不喜歡那個妹妹嗎?”王梓猜測是這樣,不然無緣無故也問不出來。
柳無隅收好桌上的漫畫書來到架子邊。王梓跟過來,“你要真喜歡就試試。過去的事情還是放不下嗎?唉,她的小孩都四歲了。”
柳無隅的視線停留在蠟筆小新二十五上。五年。才過去了五年嗎。
“沒有放不下。”
曾經也以為自己到死都放不下。時間慢慢地告訴她。能放下。
“還想見她嗎。想和她接吻嗎。想和她上床嗎。”王梓從來就不覺得這些是單純的色欲,“當你對一個人有最原始的欲望時最能證明你喜歡這個人。”
潮濕的吻和雨林一般的床。柳無隅扣著書角,那些過去眷戀的人和事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她的夢境。
“沒有。”
王梓繼續問:“妹妹剛才抱你,你有感覺嗎?”
“有。”
那感覺複雜,像是走在懸崖邊不小心掉下去卻被憑空生長出來的藤蔓接住。想快些到安全的地方但是雙手卻死死地攥緊藤蔓。不管它上麵是否有刺。
“我猜也是。妹妹是我這麼多年摸爬滾打見過的帥哥美女裡唯一一個能跟她顏值打平的人。”
彆說什麼不看長相,那都是假話。第一眼就是人的臉,好看的人自然加分。
“嗯,太美麗了。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