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海域(四) 故地重遊遇幻境……(1 / 1)

千裡符載人瞬行千裡,眨眼間就將風長贏席玉等人送到東洲海域。

符紙燃儘的那一刻,眾人停在一處沙灘上,風長贏服下一顆回靈丹,丹藥有效卻不能快速補足她耗儘的靈力。

修為壓製下她強行透支靈力除祟,極其損耗心神,經脈也會一寸寸裂開,如同烈火灼燒一般。

她皺著眉,額角滲出冷汗,昔日明亮的雙眼滿是疲憊。

“我傳靈力給你。”席玉握住她的手想將體內所剩不多的靈力傳給風長贏,這樣至少能讓風長贏好受點。

風長贏無力說話,推開席玉的手,原地盤腿坐下運轉心法試圖調整體內混亂的靈息。

林聽和沈辭安安靜地站在一旁,看到風長贏痛苦的模樣,林聽問道:“吃丹藥也不好使嗎?”

“識海和靈力就像泉眼和泉水,她的靈力透支,相當於泉眼已經乾涸至開裂,要想恢複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

沈辭安握著靈劍耍了兩下,他回答了林聽的疑問,隨後敏銳地察覺到這裡的靈氣比起人界其餘地方更加濃鬱純粹。

海上兩輪明月,一月靜置於空中,一月則隨浪舞動。

席玉取出靈石和陣盤在風長贏身邊設下一座簡單的聚靈陣,以此幫助風長贏吸取靈氣浸潤枯裂的經脈,重修識海。

風長贏在此休息打坐,其餘三人也隻好留在此處,等到她恢複後再一同前往東天柱。

林聽知道風長贏是無敵大反派,反派姐超強不會死在這的,她不像席玉會擔心風長贏,也不像沈辭安一肚子壞水說不定在算計什麼。

她站在海邊,夜風裹著鹹濕氣味吹拂而來,海浪擊打礁石和沙灘的聲音格外清晰。

白天海邊吹海風,晚上海邊吹陸風,林聽突然想起高中地理知識不由得笑起來。

沈辭安疑惑地看她:“你作為靈寵,主人受傷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不是靈寵,風道友親口向席道友介紹我是魔宮修士。”林聽反駁道。

風長贏從未將她當寵物對待,也沒用主人之名命令過她,她隻是受製於反派姐的奪舍小賊罷了。

林聽此前沒見過大海,她展開翅膀想要在海上飛一圈,雙腳尚未離地,耳邊傳來風長贏的警告聲。

“海域邪祟諸多,不可低飛。”

程多程少和歐陽牧設陣截斷海域,雖成功阻止邪祟順水流向江河進入人界,卻沒有除儘海裡的邪祟。

靠近海邊或是在海麵上飛行都需提高警戒,以免被邪祟偷襲。

東天柱裂縫未補,便會一直有邪祟流入人界,海裡的邪祟會不斷增多,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入海。

林聽失望地收起翅膀,她修為不夠飛不了多高,若是貼著海麵飛行肯定會被邪祟拉進水裡,隻好打消了繞海飛行的念頭。

風長贏慘白的臉上恢複了點血色,席玉擺在她周邊的靈石已經化成粉末。

她垂下手臂準備起身,席玉伸手去扶,沈辭安跑過去不著痕跡地擠開席玉,搶先扶住風長贏。

他問道:“你靈力尚未恢複,海上又凶險,此時不宜趕路,要不在此暫做休息?”

“此處是?”風長贏目顧四方,此時天光破曉,朝陽從海平線上升起,耀眼金光驅散黑暗,讓她看清了周圍的景色。

席玉幾乎是同一時間和風長贏異口同聲道:“東洲海域榮坪村。”

不遠處的沙灘上有數十隻漁船,船身都已破損成為海蟹的棲息地,再往遠處瞧,能看見稀稀落落的幾間房屋。

越往後房屋越整齊越密集,想來是一個依海而生的漁村。

“你們來過這裡嗎?”林聽跳起來看也沒找到有寫漁村名字的建築物,風長贏和席玉是怎麼知道這是榮坪村的?

風長贏愣在原地,雙腳似灌了鉛,沉重得無法挪動,她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是天意嗎?

東洲海域那麼大,千裡符為何偏偏將她送到了這裡?

天道因榮坪村一事用劫雷劈她,在她身上留下雷痕,又因為此事在她下界時過度壓製她的修為,如今又讓她故地重遊。

“來過。”風長贏承認,既然天道有意送她來此,她是避不開的。

不如直麵應對,她倒要看看天道所為何事。

風長贏帶頭走在最前麵,其餘三人跟在她身後,路過廢棄的漁船時,風長贏瞥見一條漁船裡有兩條貝殼項鏈和幾塊人骨。

她無意識地咬緊牙關,匆匆移開視線,手心被指甲壓出血痕。

為了避免自己不斷回憶起兩百年前的事情,風長贏問席玉:“你也曾來過這裡?”

方才席玉和她幾乎同時說出了榮坪村的名字,風長贏記得席玉今年正好兩百歲,他出生那年榮坪村就已經被她屠滅。

席玉不應該知曉這座漁村的名字,除非他後來修為足夠來人界曆練正巧來過這裡,真的會這麼巧嗎?

“聽說過。”席玉一生甚少說謊,卻已經在風長贏麵前說了三次。

聞言風長贏緘默無語,修真界如有人好奇魔界帝姬的過往,很容易就能打探出她百歲時於人間曆練時,狠心地屠了一整個村落的事情。

這個村落的名字費點心思也能問的出來。

“這家裡怎麼沒人?”林聽跑到最前麵察看第一間房屋,她踮著腳往裡瞧,發現大門是開著的。

屋裡沒有燭火,也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輕輕碰了下門,屋簷上的燈籠直接掉落下來,這次林聽反應迅速躲到一旁,沒有像上次一樣被砸中。

沈辭安掃了一眼便下結論:“門口積灰嚴重,燈籠一碰就掉,這房子至少近百年沒人住過了。”

林聽和沈辭安對風長贏了解不多,隻知道她情緣眾多,因此不曉得這座村落正是被風長贏屠過的漁村。

大門被林聽推開,院子裡的景象映入眼簾,兩具白骨抱在一起縮在院子裡的角落裡,周圍散落著瓷碗碎片。

“他們像是在吃飯的時候被人殺了。”林聽根據院子裡的線索推測道。

風長贏腦海中浮現趙阿婆趙阿公笑著請她吃魚的記憶,麵容慈祥的兩人已化作一堆枯骨。

她不願再看,一聲不吭地朝前走去,她想他們三個隨後都會跟上來的。

每往前走一步,破敗的漁村都逐步鮮活起來,房屋裡的灰塵消去,破損的門窗恢複如新,無數具白骨長出血肉。

心緒煩亂的風長贏未能察覺到周圍的環境悄悄發生了變化,也沒發現其餘三人早已不在她身後。

簷下風鈴作響,伴隨著稚童清脆的笑聲,風長贏如夢初醒。

被屠滅的荒村如今恢複生機,死去的村民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戴著貝殼項鏈的小孩笑著從她身邊跑過。

恍惚間,風長贏以為自己回到了兩百年前。

那年她來人界曆練,被壓至琴心境的她冒險斬殺了一頭凶獸,代價是靈力散儘掉入海中。

不過她很幸運,被捕魚的村民撈了上來。

“長贏姐姐,你讓我好找,不是說好今日陪我下海捕魚。”

來人身著赤色交領短袍,腰束墨皮雲紋腰封,褲腳高高挽起,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正滿心歡喜地朝她奔來。

少年高高束起的馬尾隨風晃動,額邊紮著一根小辮,冷峻的麵容瞬間多了幾分可愛。

風長贏被少年的笑容晃了眼,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癡癡地愣在原地。

他的笑顏比起日出朝陽還要耀眼奪目。

腦海裡不自主地出現少年臨死前看著她的畫麵,誅邪劍沒入他心口,他卻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發什麼愣呢,你怎麼換了身衣服?”少年湊到風長贏麵前認真打量她,語氣認真,“長贏姐姐這身衣服很好看。”

“我好看還是衣服好看?”風長贏淚眼模糊,同少年開玩笑。

“當然是人更好看。”少年溫柔地抬手,一如當年緩緩擦去她的淚水,他問道:“怎麼哭了?”

風長贏握住少年的手,任由淚水滑落,少年不解地望著她:“到底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村子裡的人都將你視作神仙,我真想不到誰能惹你生氣。”

“沒有人。”風長贏回道。

她近乎貪婪地凝望著少年的臉,恨不得將他的麵容描摹入心底,兩百年太久,記憶裡模糊的容顏再度清晰。

“對不起。”

風長贏垂眸呢喃自語,少年聽不清她的話歪著頭靠近她:“說什麼呢?”

話未說完,少年的笑容消失,他僵硬地低頭看見心口插著一把赤色長劍。

他揣著歡喜來見的長贏姐姐冷漠地拔出長劍,一掌將他推倒。

摔在地上後,他看著風長贏的裙角從身旁拂過,沒有一句解釋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就那麼徑自離去。

“誅邪,滅!”

風長贏不舍地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眼底隻剩下無儘的冷意。

靈劍誅邪隨令而動,一劍一劍屠殺漁村裡的所有村民,談笑風生的村民們眨眼間死不瞑目倒在地上。

祥和安寧的漁村頃刻間淪為人間煉獄,鮮血染紅土地,哀嚎聲不止。

風長贏一襲白衣立於其間,不染鮮血不沾塵埃,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死於她手。

“真是好狠的心腸。”空中傳來一道略顯滄桑喑啞的聲音。

風長贏抬頭,誅邪飛至她的身側守護她。

“你是誰,想要做什麼?”

榮坪村的人早已死去,決不可能複活,風長贏清楚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幻像,而要製造出如此真實的幻像絕不是易事,對方的修為境界一定極高。

“我什麼都沒做,但你殺了好多人呢。”聲音的主人終於現身,它坐在屋頂上,象鼻翹起露出嘴邊的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