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麵前站著一名少年,他的手勾著衣領往下拉,鎖骨旁有一圈紅暈。
靠,明天穿襯衫。
將近三十度的天氣,就隻有暮柏穿了襯衫,把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的,顯的跟周圍格格不入。
隻有他旁邊的朝一知道原因。
“暮柏?這麼熱,你還穿襯衫啊?”
“我...我感冒了!”
朝一在旁邊偷笑,暮柏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朝一的手腕。
“啊?哦哦,那你...”
“張鑫鑫來了!你快回去!”
“啊?我去,真來了,那我先走了啊。”
溪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暮柏尷尬地扣了扣衣領,在調整領口。
他偏著腦袋對著朝一小聲地說:“都怪你!哼!”
“嗯,嗯~”
朝一抿著嘴但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他好像很樂意看暮柏這樣。
?
“你笑毛啊?”
朝一沒有回答他,而是打開筆蓋,寫了一會後,撕下一張黃色便利貼遞給他:
明天周六,在我麵前你可以穿短袖,因為我隻想著給你買鳳梨冰棒^^
暮柏回上一句:
明天我要帶小醜魚!
朝一回:
一起來,我去接^^
“不用你接,門口等我。”
讓你接了還暈車,麻煩。
“嗯!”
第二天早上的公交車上。
“師傅,可以帶貓上來嗎?”
“是你啊,你帶吧。”
暮柏抱著小醜魚坐到了中間的一排座位,車窗被他拉開了一點,風吹在他身上,把小醜魚往上移了移,貼在他胸口處。
過了一會司機開口:“這趟車去桃花四源的人都少,一趟車都不知道能不能上幾個人。”
暮柏每個周末幾乎都坐這趟公交車,跟司機都混熟了,因為上車的人很少,也就沒有介意他懷裡抱著的一隻貓。
“確實沒看見多少人上車過,是地方有點偏嗎?”
他的眼睛盯著窗外那片田野,旁邊還有一條小道,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見對麵的大山。
“嗯,見得頻繁的也就你每個周末都來幾次。”
車停了,他抱著小醜魚下車,朝一還是站在那個位置,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朝一注意到了他今天穿著短袖,也沒帶袖套,陽光照在他胳膊上隻是有些泛紅罷了。
“給你。”
小醜魚被塞進朝一的懷裡,他把小醜魚翻了個麵捧在胳膊上,小醜魚也乖巧地趴著,一點也不鬨。
“嗯,你上午跟著海老師,下午我們去騎單車。”
“行。”
朝一上午都在陪著小醜魚玩,小醜魚精力很旺盛,在花園裡衝來衝去的,隻不過到了朝一身邊又變回乖巧。
他把小醜魚舉起來,用頭碰了碰她的頭,小醜魚的瞳孔縮了縮,隨後放大,她喵了一聲,用肉墊輕輕抵住朝一的鼻尖。
涼涼的觸感從鼻尖傳來,不禁讓朝一笑了笑。
這反應跟暮柏還挺像的。
午飯過後,朝一從冰箱拿出來幾隻基圍蝦,他在水槽旁邊仔細剝著,暮柏抱著小醜魚在椅子上坐著。
小醜魚不耐煩地在暮柏懷裡翻滾。
喵嗚~
“彆鬨,馬上就給你吃,在剝呢。”
“我剝好了,煮幾分鐘就可以了。”
“好。”
過了一會朝一把盤子端過來放地上,小醜魚迫不及待地從暮柏身上跳下來,她一邊吃一邊發出好吃的嗚嗚聲。
“你餓了她幾天了?”
“哪有,她就這樣,看見吃的恨不得飛撲進去!”
“暮柏,你的貓像你。”
“啊?”
什麼意思?是在說我太貪吃了嗎?我平時也沒有吃的很多吧......
“一點也不像!”
他噘了噘嘴,並不讚同朝一這個觀點。
朝一打開冰箱,拿了一根冰棒給他:“小醜魚以後怎麼辦?”
接過冰棒後他迫不及待先咬了一大口,才回答:“畢業了,帶北城去,到時候我們倆一起養唄,先說好,你當媽媽,我要當爸爸!”
“嗯,我會在北城等你。”
暮柏聽完後表情有點失落。
他九月份就要去北城了......
“不會讓你久等的!北城大學那麼多,就算考不上樺清,還有其他美院。”
“每個月14號我還是會回來。”
“啊?”
“約會,答應過你的。”
“嗯!集訓的時候我申請去北城那,我們來日方長!”
“也鵬程萬裡。”
少年的笑容富有感染力,那是他對青春的領悟,那些缺欠他們的東西,來日都會慢慢補齊,什麼都不用著急,因為他們前途無量。
*
“你不會騎單車?”
“嗯,沒玩過。”
“你怎麼什麼都沒玩過啊~那我先教你,等下再帶你去前麵的田野玩!”
“好。”
暮柏扶著自行車,然後慢慢架著讓朝一保持平衡。
“你踏幾下試試。”
踏輪的時候車身往一邊晃了晃,但立馬被暮柏正回來了。
“你繼續,有我扶著呢!”
“好!”
他們倆從門口那條馬路慢慢踏到了田野旁,馬路上沒有多少車,也沒看見一個人在路旁行走。
“你學東西倒是挺快的,腦子挺好用的!”
“分你一半?”
“行!”
他們倆頭碰著頭,都盯著對方,而其中一個人他在想。
誰先笑誰就輸!
結果自己先憋不住了,連連把頭退開,耳朵在悄悄泛紅。
“怎麼了?想到開心的事情了?”
“看到你就開心!”
他的笑容被對方儘收眼底,不願分給彆人一分一毫。
“來!”
暮柏的手被牽起,他們往旁邊的田野奔跑著,一陣風吹的長草搖曳,掀起波瀾。
暮柏的視角裡,一個人拉著自己的左手向前奔跑著,抬頭就能看見刺眼的陽光,但無論多刺眼,他都不想閉眼。
太陽一直在那,就像在跟著他們,他伸出右手往前伸直,張開五指,陽光從縫隙中潛入他的眼睛,那道疤痕好像隻是有點泛紅,也沒顯得那麼猙獰不堪。
跑累了,他們倆一起躺在長草處,望著藍天。
[媽媽,為什麼太陽總是跟著我走呀?]
[那是因為太陽喜歡你呀!]
或許你就像這太陽一樣,也會跟著我走嗎?可是,是因為喜歡我,愛我,才會跟著我走嗎?
“朝一,為什麼太陽總是跟著我走。”
聽見問話時,朝一愣了愣,心裡下意識地想起星球運動的軌道,可他突然發現,這不是在課堂,也不是一道物理題。
這是愛給他出的一道悖論。
“因為你很重要,光也能被你吸引。”
原來是因為,我也很重要。
天上慢慢堆積著烏雲,但那赤陽卻在烏雲中那樣突出,前麵早已被衝破一片光亮,就像畫中的明暗交界線。
起風了。
他轉身去看朝一卻發現他早就在看著自己了,他往前摞了摞,跟朝一的頭挨著。
“我們一起去遠方吧!”
“遠方是多遠?”
“遠到所有人都找不到我們,隻有我們倆!”
“可以具體一點嗎?”
“那叫烏托邦!”
“更詳細一點。”
“有你在的未來!”
手上早已傳來暗號,或許是因為言語才讓信息接收地相對慢一些,正好這裡現在是他們倆的轉場。
又起風了,風中有人在熱吻。
“很疼。”
“啊?”
“你咬人。”
我剛剛什麼時候咬他了?怎麼不記得了?好像是他舔...我嘴唇的時候...
“咬的就是你!誰讓你舔了?我隻讓你親,可沒讓...”
那人話還沒說完,嘴裡又被堵上了,對方就像有無限的力量一樣,任憑他如何掙脫都無濟於事,打算反攻時也能被那人靈活地圓回來,隻能順著那個人。
很霸道。
居然還敢舔我嘴唇?我...我也舔回去!他怎麼還咬我舌頭?
許久後,熾熱的臉頰貼在一起,分開之後的銀絲卻讓一個人害羞地眼神閃躲。
“扯平了。”
“嗯,擦一下。”
朝一把衣袖遞過去擦了擦暮柏的嘴角,雖然已經很熟了,但每次還是被對方變著花樣弄的猝不及防,他的耳朵從始至終隻有變得更紅更燙。
“回去了。”
“嗯!”
小道上沒有車也沒有人,太陽就在前方,被烏雲擋著也並不刺眼,雲層的儘頭炸開著許多顏色,黃白,紫粉,淡藍。
仿佛一直向前騎行就能衝破烏雲抵達落日晚霞。
暮柏騎著車,朝一坐在後麵,他的手小心地抓著暮柏肩膀上的衣服。
“你能不能...騎慢一點。”
“啊?你害怕嗎?”
“怕,第一次坐。”
“那你抱緊我!”
“好!”
他的手環著暮柏的腰,頭靠在暮柏的肩膀上,他們倆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好癢啊~你摟的。”
“那再摟緊一點。”
“我看你是想勒死我,勒死我了誰來當你男朋友?”
“哼!”
“誒!原來你還會哼啊?跟誰學的?”
“跟我男朋友學的。”
“你!”
不對啊?不是說害怕嗎?我看他聊的挺嗨的,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啊?
“喂,你怕個毛啊?”
^–^
“那膽子大一點?”
話音剛落,又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
“我!愛!你!”
朝一摟著暮柏,把脖子往前伸了伸,喊了起來,他一邊喊一邊笑。
周圍沒有人,他也可以大聲大膽地回應對方:
“我!也!愛!你!”
“我們以後去哪?”
“明年我去找你,我們一起上大學!然後一起合租!”
“好!”
“17年我大二你大三,我帶你玩遍北城周邊,每次約會都換地方玩!我們可以去看海,爬山,拍好多好多的照片!”
“好!”
“18年你大四了,能不能也幫忙指導指導我的論文啊~”
“可以。”
“19年你就畢業了,沒準咱倆還得異地呢!”
“14號我會回來找你,約會。”
“好!不過到了20年,我也畢業了,咱倆儘量在一個城市工作啊!”
“嗯!”
“然後呢?畢業完,然後呢?”
暮柏期待的語氣等待著朝一的回話。
“然後工作,攢錢,買房買車...”
停頓了一秒後又緊接著:
“我們結婚。”
聽見這句後,暮柏的眼裡全是對未來的幻想。
我們會去外麵看海,會住在一起,會結婚......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他們回到了家,暮柏坐在朝一的書桌上,他的手在擺弄桌麵上書信,但隻是看著粉色愛心封麵,沒有拆開。
“你收到的情書還挺多的,你都看了嗎?”
朝一抱著小醜魚在床上躺著,他偏頭過去回答:“嗯,看了。”
“都看完了?”
“看完了。”
暮柏聽後又把書信都整齊疊好。
哼!不喜歡彆人還看完,他還都收了,收了也不扔......
“怎麼了?”
“沒什麼!我看書。”
他伸手往旁邊書架隨便拿了一本書,打開的時候卻自動翻到了一頁,那一頁上麵,貼了一張粉色的字條。
那被筆劃過的痕跡裡還是能看出來寫了什麼字:
我喜歡你。
從第一次遇見我就。
你好,我是真心想和你。
暮柏。
暮柏。
暮柏。
......
下麵都是我的名字了?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下麵都是我的名字。
朝一注意到了暮柏,他把小醜魚放在床上,往他那邊移動。
“我看其他人的情書。”
聽見聲音的暮柏不由得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用手擋著書上那張紙,立馬回頭望朝一。
“我不是故意要...”
“我知道,我看其他人的情書是想學一下。”
“學?”
“因為我也想給你寫一封,誠意一點的,不過一開始想寫情書,但最後又變得隻想跟你交朋友,但無論寫什麼始終都不敢給你。”
“那,下麵怎麼全是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獨屬於我的情書。”
聽見這裡後,他不由得心顫了一下,看著眼前的人,那熾熱的眼神和對自己跳動著真摯的心跳。
[為什麼眼前這個人,猜不透。]
現在我唯一能猜透你的,就是愛我了。
他的手攥緊了那張紙,起身抱住了那個人,嘴裡回應著那個人。
“我也是!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