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柏瞬間站起來,他眼神都呆滯了些,一時間不知道要乾嘛。
他怎麼會在一班?他怎麼會來?他會乾嘛!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彆怕!”
朝一握著他的手腕才發現他的手在抖
暮柏並沒有顧朝一說了什麼,就像沒聽見一樣,他過去雙手抓著明桐的肩膀,手攥的很緊。
他臉色很差,說話的時候嘴唇在微微顫抖。
“走,我們走!”
暮柏說完之後手還緊緊抓著明桐雙肩處的衣服,他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暮柏,冷靜一點,也許。”
“走!”
明桐仿佛也被他現在這個樣子嚇到了,他沒有多說什麼,拉著暮柏跑出了教室,他回頭才看見朝一也在。
“我跟你們一起!”
朝一說完就緊緊跟著他們跑,明桐沒說話,繼續拉著暮柏跑,他們從一樓上五樓隻花了40秒。
桃月和楊佳佳在教室門口,暮柏看見了她們倆,來不及歇氣。
“人呢?”
旁邊的明桐靠在護欄上,他一下子上了這麼多樓梯,根本吃不消,朝一也出汗了,他在調整自己的呼吸,他看著暮柏,暮柏沒有一點想喘口氣的意思。
“欣姐把他帶到辦公室了,誒,你!”
暮柏還沒等桃月說完就往樓梯口跑,旁邊的明桐要跟過去被楊佳佳拉住了。
“誒!彆去了。”
他們很懂得分寸感,總是給足了暮柏體麵,他們也知道暮柏不想讓他們看見,他會自己一個人扛著,不會讓人插手。
明桐停下了腳步,但有個身影從他旁邊經過。
“一哥!彆。”
“我在樓梯口等他,不過去。”
朝一說完就下樓了,明桐也沒有繼續攔他。
這件事他們不能去,但朝一可以去,僅僅是因為他們覺得或許朝一有辦法,有辦法幫一幫暮柏。
暮柏打開辦公室的門,下意識地關上門,現在是上課時間,辦公室裡隻有胡欣心和暮曉武。
“喲,開家長會怎麼不跟爸爸說啊?”
暮曉武坐在胡欣心對麵的茶幾上,翹著二郎腿,手裡捏著茶杯,他非常期待暮柏的表情。
“滾!”
暮柏根本不顧胡欣心的存在,他上去就抓著暮曉武的衣領。
“滾!”
“在學校裡也要對爸爸動手啊?”
暮曉武絲毫不怕他,還用一直嘚瑟的語氣對著暮柏說。
暮柏咬著牙,他左邊拳頭已經握緊了,他死死盯著暮曉武。
胡欣心沒有說話,她隻是站了起來,她看著暮柏,眼裡全是擔憂。
暮柏這是怎麼了?從來沒見過他這副表情。
“胡老師,暮柏他媽媽走了之後,我一個人拉扯他就很不容易,他卻。”
暮柏忍不了了,一拳打在了暮曉武的左臉,暮曉武意料之中,他就是想逼暮柏出手。
“暮柏!”
胡欣心不知所措,她除了喊一聲暮柏的名字好像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她能感受的到,暮柏現在已經聽不進勸說了。
“你也配提我媽!”
暮曉武摸了一下臉,他把手上的茶杯狠狠向暮柏砸去,茶杯碰到了暮柏的頭,差一點就砸中眼睛,隨後茶杯摔到了地上,瞬間成為一堆玻璃渣渣。
他扔的時候暮柏甚至沒躲,血從暮柏頭上慢慢流下來,胡欣心過去拉住了暮柏,拉開了他們倆之間的距離。
她摸著暮柏的頭,像是在找傷口,她手上都是血,她能感受到暮柏的呼吸在加重。
“暮柏?冷靜下來,我帶你去醫院!”
胡欣心拿出手機打了120後,她回頭對暮曉武說:“這位家長,這是學校!請你注意你的舉止,還有,請你離開,不然我隻能報警了!我有充分理由懷疑你虐待兒童。”
暮曉武隻是冷哼一聲。
“我隻是在教育我的兒子,他就連家長會都是隨便找一個人給他開,根本就...”
“我知道這件事。”
暮柏聽見後突然看向胡欣心,他眼裡都是驚訝。
欣姐怎麼會知道,除了明桐他們沒有人有我的微信,還有那個阿姨,就算從小學開始查,也是她一個人。
胡欣心注意到暮柏了,她把手放在暮柏的肩膀上拍了拍,像是在告訴他,不用擔心。
暮曉武本來就是想讓暮柏在老師麵前難堪,但是現在好像跟他意料中不太一樣。
“你們老師就是這樣管學生的?知道還縱容?”
“這位家長,請你現在離開學校。”
胡欣心絲毫不怕他,也不管他是什麼身份。
暮曉武呸了一聲,慢慢向胡欣心走過來,他抬了抬胳膊,想把暮柏拉走。
“這麼久都不回家了,總得回家待幾天吧?不然你都忘記你姓什麼了!”
姓什麼?為什麼我要姓暮?為什麼我是你暮曉武的兒子!
暮柏甩開暮曉武的手,他向後退了兩步,直到背靠在書架上。
“滾!”
暮柏對著暮曉武吼,他眼睛受到剛剛的衝擊,裡麵已經充血了。
暮曉武拿著旁邊的書向暮柏扔過去,砸在了暮柏的眼角,那被書角劃傷了。
“你乾什麼!我報警了!”
胡欣心拿著手機準備報警,她想往暮柏那去,想把暮柏護在身後。
“彆過來!”
暮柏不想讓胡欣心受到傷害,他知道暮曉武這個人渣打起架什麼都乾的出來,他害怕胡欣心因為自己受傷。
胡欣心先是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往暮柏那走。
“我求你了!彆過來!”
胡欣心一愣,她突然明白為什麼暮柏讓她彆過去了。
這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麼?
暮曉武抓著暮柏的衣領,暮柏白襯衫上已經有大片斑駁的血跡了。
“暮柏,鬥了這麼多年多沒意思,還是好好跟我回家吧!”
“鬆開我!”
暮柏用力推開了暮曉武,準備往門的方向跑,但他遲疑了一下。
怎麼辦,欣姐還在這裡。
如果我走的話,他會不會對欣姐做什麼?要等到警察來!
當年媽媽讓他跑,他也遲疑了一下,但是無能為力,最後隻能在門口聽著,他害怕,害怕他走了之後暮曉武會傷害胡欣心
他回頭對著角落裡的胡欣心喊:“報警!”
胡欣心聽見後愣了一下,她趕緊拿出手機報警。
“報警?有什麼用,不就把我關幾天?你還真覺得有用啊?”
暮曉武抓著暮柏的頭發,向上拉扯,暮柏頭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他感覺頭上一陣刺痛。
暮柏用雙手去撥開暮曉武抓著頭發的那隻手,不知不覺中暮柏右手的袖扣掉了。
不行,不能跟他在學校打起來,還有幾分鐘鐘就下課了,必須把他帶走,帶哪裡都行!
辦公室的門開了,暮柏突然往門口望。
是朝一!他為什麼會來?
朝一進來就看見暮柏受傷的額頭和被血染紅的衣服。
“朝一?你怎麼會?”
胡欣心看著朝一,但朝一隻注意到了暮柏,他又把目光看向暮曉武。
“鬆開他!”
朝一衝上去踹了一腳暮曉武,暮曉武也還了他一拳,他被打後也難受的咳了兩聲。
“朝一!”暮柏下意識地喊了他一句。
暮曉武被踹了一腳還挺吃不消的,他在地上捂著肚子。
朝一沒管暮曉武,他過去雙手捧著暮柏的臉,他翻著暮柏的頭發,在檢查傷口,他手上沾了很多血。
暮柏看著朝一,他什麼也沒說。
他受傷了。
為什麼要過來?你那麼優秀,你明明可以走的,很多時候你都可以走的,為什麼要回來?
“你怎麼樣?走!離開這。”
“你為什麼要過來!”
朝一瞳孔一縮,暮柏眼裡全是淚,在那一刻他繃不住了。
因為我愛你,我想帶你走。
“我。”
朝一沒說完,他就擋在了暮柏的麵前,把暮柏護在身後,暮曉武站了起來,他呸了一口。
“喲?賤崽子,還交到新朋友一起對付你爹了?”
暮柏看著朝一的身影,他抓著朝一後背的衣服,他哽咽了。
好累,什麼都做不了,我該怎麼樣才能逃離,逃離他!如果有個人,像媽媽那樣帶我走,我是不是就能輕鬆一點了。
媽媽,有時候我想自私一點,我想有個人能護著我,能帶我去我們都不曾去到的遠方,去看那裡的花,去那拍照。
“你為什麼要過來?為什麼要看到,看到我這樣!求求你了,你走吧!”
暮柏的聲音是那麼無助又絕望。
求求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走...
“彆怕,我帶你走!”
暮柏的心像是一根弦,現在被人強烈地撥動,他一時間怔在那,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但沒有流出來。
朝一能感覺到暮柏在背後抽泣,他沒去看暮柏了,他直勾勾地盯著暮曉武。
樓下響起來了警報聲,暮曉武聽見後神情有點慌亂,他急急忙忙從樓梯口跑了出去,胡欣心這才反應過來。
她朝著暮柏那邊跑,然後把暮柏抱在懷裡,她安慰著暮柏。
“好了好了,沒事了,以後有什麼事跟我說!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暮柏的眼淚一直在流,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胡欣心。
沒有用的,解決不了。
救護車來了,暮柏進了救護車,朝一跟著一起去了醫院,胡欣心留在教室忙家長會。
朝一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坐著,他在等暮柏,再次看見暮柏的時候他頭上綁著紗布,攙著一根棍子。
朝一過去扶暮柏,他們倆一起坐在椅子上。
“疼嗎?”
“不疼。”
朝一突然麵對暮柏,對著他頭上紗布的地方輕輕吹了口氣。
暮柏看見過來對著自己的朝一,他眼睛都放大了。
他離我好近,從來沒有離的這麼近過。
“痛痛飛走!”
暮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糾結地說:“我記得我小時候也跟一個小孩說過這句話。”
朝一準備說些什麼,但暮柏又補了一句。
“現在回想起來挺幼稚的,說了又不會真的不疼。”
“不幼稚。”
暮柏雙手仿佛在尋找什麼,不停地互相摩擦。
朝一見暮柏沒說話,他又問:“後來呢?”
“什麼?”
“你跟那個小孩。”
“後來我就走了,沒有見過那個小孩了。”
朝一聽見後低了低頭,看見了暮柏右
手袖的扣子沒了,裡麵是一條疤,疤痕長的新皮都突出來了,是被燙傷的。
“你,跟過來乾嘛?”
擔心你。
“看望朋友。”
“朋友?”
對,我們倆是朋友,還是那天在路口我對他說的。
“我其實沒什麼事,就一點皮外傷,你走了你怎麼帶你媽媽去開家長會。”
“溪楊幫我帶了。”
朝一一直在看暮柏的袖口,暮柏順著朝一的目光發現了。
啊!這袖口什麼時候開的。
暮柏掩了掩手,他最後又不自然地開口。
“這是,小時候被開水燙的。”
九歲的時候我記得他手上沒有疤,很乾淨。
“他燙的嗎?”
暮柏一愣,他抬頭剛好對著朝一的眼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