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離的引誘 張開嘴,讓我看看冰塊……(1 / 1)

“——江津燈,你到底有沒有心?”

“江津燈,你不得好死!!”

意識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充斥在他一生當中的淒厲叫聲奔湧而來。

歇斯底裡地咒罵他。

似乎每個人都會愛上他,無論他願不願意,總會在殫精竭慮地為他奉獻一切之後,執迷地去乞求他的回顧。

但不管怎樣,這最終都會化作仇視、怨懟、憎惡。

為什麼呢,我根本不需要你們的愛。

也不想愛你們。

年少求大道,一生從來沒有停歇,到底終途在哪裡?

身上連日以來的所有痛苦都突然不複存在。江津燈感覺到了輕鬆。這似乎在告訴他終於可以停下來,好好歇一歇。

包裹著那些故人的哀怨,他一動不動,感知在虛空中漸漸渙散——

這時,有一道虛音響起。

很輕。

在眾多吵雜又淒厲的叫聲中格格不入。

江津燈平靜的瞳孔微弱地轉了轉。

“……昨晚我們已接受到忠勇侯的案件,忠勇侯府嚴令大理寺徹查此案。陛下覺得多久處理好此事為好?”

——他的魂魄飄在了某間屋子的上空。

他先看到一出屏風。

屏風是一副冬日梅林雪景,隔著他的視線,唯餘一個在說話的人,卻將屏風旁坐著的人擋住了,隻見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映在屏風。

產生了“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朦朧之感。

江津燈依舊沒有動作,沒有反應。

可這個被擋住的人主動站起來。他先隨意回複了那個先前說話的人。

接著,他向前走了幾步。完完全全地出現在江津燈的視線裡。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握著一卷書,像是剛剛在看什麼東西。

恍若清晨露水。整個人讓江津燈麻木平靜的黑眸動了動。

他穿著一件明黃衣袍,握著書卷,向一個地方走去。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適合黃色,襯得他的氣質更加柔和,玉色的肌膚就那麼從領口裸露出來。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隨著走動,和身後層層疊疊的錦衣融合在了一起。

——這個人是誰?

半晌,他才想起來。

哦,原來自己已經重生了。這個人是新皇帝。

新皇帝站起來,向一個地方走去。

嗯?他去哪裡?

他穿過屏風,衣擺在紅木地板滑過,進入了內室。

他走到了一個躺下床榻上的人麵前……自己的身體麵前?

江津燈一怔,猝然感覺自己向前一倒。

一陣一陣的疼痛又回歸他的意識。

他的魂魄回到了他年少時的這具身體。

江津燈疲憊地睜開眼睛,即使他忍耐力再強,在這種半暈半醒的情況下,還是難免鬆懈了一點。

他好疼,重生前魂魄被焚燒的餘燼還在留存,似乎隻有雪才能褪去萬分之一。身體卻因為重生當天,在雪地裡不清醒的沉迷而患病。

迷迷糊糊之間,江津燈感覺有一隻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溫熱的。

江津燈抗拒這種溫度。

但很快這隻手就遠離開來,再次觸碰到他時,變得冰涼涼。

江津燈的痛苦緩解了一點。

一個男聲在他頭頂響起:“……他怎樣才能好?”

江津燈覺得這個聲音非常悅耳,像是淙淙流水,有一種溫柔寧靜的力量。

“陛下……江貴人這種狀況十分怪異,他的體內虛冷,分明是氣虛虧空……但是靈脈又燥熱無比,臣提議叫儲靈監來為貴人診治……”

那個人的手慢慢撫摸他的額頭。

他沒有說話。

江津燈又在這寧靜中睡了過去。

……

江津燈醒來時,虛火已經沒有複發了。

鬱昭:“醒了?”

太醫早走了。

鬱昭卻還守在他的身邊。

他就坐在江津燈旁邊,在低頭看奏折。

江津燈下意識地想攻擊這個人。

身體本能的產生了一種他人近距離靠近的惡心。

鬱昭沒有察覺。

鬱昭看他醒來了,在想他的病,這倒也是奇了。原著裡對這一段的劇情隻是潦草而過,根本沒有那麼多細節,他也不知道主角的虛火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發病竟然毫無預兆。

不過這種事情要從長計議。

他站起身來,江津燈注意到他的那雙修長合度的手,手指泛紅。

他側頭看見,桌邊擺著一盆水。

不用碰,他也知道是冰的了。

江津燈想到昏迷中的事情,鬆懈了一點。

然而鬱昭提前收了書卷。

他溫和又簡便地衝他笑了笑:“你休息吧。”

接著就回頭向門口走去。

肉眼可見的疏離。

江津燈一怔。舌尖卻突然一冰。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嘴裡正含著一塊冰塊。

像是有人在他睡夢中,手指分開他的唇,送入他的嘴間。

“……陛下。”乾清殿外,臣子還等待繼續向鬱昭稟報事情。見他出來,向他行禮。

鄭淵:“……陛下,忠勇侯的案子結束後,微臣請求領命前往慈州,為陛下分憂。”

鬱昭寬和耐心道: “不急。我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關於慈州。

既然原著是龍傲天小說,那肯定有很多事情等著江津燈處理。

慈州是小說中後期的一個劇情點了。

主角從魔界出來,並不是一個人,其實還有同行其他人。

主角身懷搞事情的任務。兩個師兄跟江津燈一起出發,可在中途不知道為什麼江津燈和他們爆發了爭吵,一個人獨自去了江南。

而他們原本同行就是要去慈州。江津燈從未來過凡間。他在江南的某處酒樓上看到有孤兒在下麵沿街乞討。

有富人在街上縱馬而過,看到這些小乞丐覺得他們臟了自己名馬的眼,拿出馬鞭就向孩子們抽去。

江津燈那個時候還是有些麵冷心熱,當即飛下酒樓救了小乞丐們,反手倒將富人抽得皮開肉綻。

就是這個時候,皇帝在對麵的街上,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人。

江津燈為了偽裝自己的魔族身份,一貫穿白衣。這個時候魔族因為被仙界封印,他們的存在在世人眼中幾乎已成遙遠。

他分明是個冷冽的少年郎,可偏偏著實貌美。

這並不是江津燈後來被皇帝抓住的原因。

皇帝雖然心癢癢,但見江津燈修為高強,又如此氣質,不像凡塵中人,怕是仙門修士——這他倒猜錯了。

江津燈是個像仙一樣的魔。

皇帝自覺外麵不同皇宮,見那富人被江津燈抽得鞭子也要斷了,他看著心裡也又驚又懼,覺得江津燈歹毒。但要他這麼就離開,他又覺得吃了虧,不甘心。

正當這時,江津燈停住了手,那富人東滾西爬地跑了,連馬兒也沒牽。

乞丐兒看著江津燈就哭,江津燈站了一會兒 。他拿出自己的錢袋,為他們在一旁買了包子。

可是小乞丐們邊吃還邊扯著他哭訴,怕吃了上頓沒下頓。江津燈想了想,被他們牽著去了他們晚上睡覺的小巷子。

皇帝帶人跟了上去,想著能說上幾句話也好。

就在這小巷子,江津燈看到了先前逃跑的那個富人。

近處的小乞丐們團團圍住江津燈,張嘴就咬他。

原來這是專門下套去騙人的一夥人,假扮富人在街上縱馬的是領頭的,他到處拐賣幼童,將他們練成毒人。所謂毒人是那些從小服毒,但長期中和,非但沒死還全身帶著劇毒的人。

富人和幼童們相互配合,待騙了人之後小乞丐們就帶人來小巷子。人一到,小乞丐們就會衝來上咬那人。

富人是沒有解藥的,但一般人被毒人咬過之後,中毒了,痛不欲生。就會被他以給解藥為由把持。

江津燈不察,被毒人咬了。他明明已經中毒,吐了血,可竟然沒有倒下去。

提劍就要將富人殺了。

這些天來,這種設套的把戲來了一輪又一輪,富人還沒有遇上江津燈這種硬茬。

皇帝就在後麵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他身後宮裡出來的道士計上心來,告訴他有一個法子能將仙人的修為封住……

後來江津燈從皇宮離開。

滿京城的達官富貴都被他殺得一乾二淨。

直到全文劇情到了中後期,他再到了慈州。

鄭淵還想說什麼,結果居然看到了江津燈從室內出來,瞬間就住聲了。

鄭淵不敢置信:“這……”

陛下剛剛進去,還來了太醫,他以為是陛下身體不適,還帶病處事,心裡還在激昂“大恒有救了!”

竟然是因為江貴人在裡麵!

鬱昭餘光看見主角出來,目不斜視:“繼續說吧。”

鄭淵臉一僵。

鄭淵一生剛正,為官向來直來直往,一心為效忠聖上,可惜聖上以往昏庸,他自覺懷才不遇,好不容易陛下振作,還溫和有度,高瞻遠矚,設計除掉了忠勇侯那逆黨,他狂喜非常。

心裡對陛下佩服至極。

眼下看著這個陛下之前愛得死去活來的江貴人,鬱昭又“昏了頭”。

實在是不可抑製得心情沉重。

不過鬱昭這麼說了,他自然不能表現出來。

鄭淵苦著臉:“微臣冒昧,想問陛下心儀的人選是哪位大人?”

鬱昭:“文信侯的兒子。”

鄭淵得到答複,對於皇帝能記得這個人也十分詫異:“陛下聖明,臣即可回府,整理些關於此處的章程,到時可以給肖大人。”

鄭淵的確不會做官,當著最大上司的麵說這些。

鬱昭眼裡多了些笑意:“退下吧。”

江津燈看著鬱昭。短短時間,他就可以把握朝政,還可以收買人心。

……好手段。

鄭淵退下,鬱昭繼續處理政務。

江津燈原沒見過鬱昭處理政事。

作為一個他明知道的假皇帝,江津燈很好奇鬱昭怎麼處理人間王朝的政務。

見鬱昭沒有阻攔他。

江津燈嘴裡含著降熱的冰塊,踏上台階,去看鬱昭在乾什麼。

今日的鬱昭未束冠,隻一根簪子固住他的頭發。

江津燈觀察他。

鬱昭在處理事情時,神情自若,又顯露出了些高高在上的冷漠。沒有要理會他的跡象。

他端坐在案牘上看書卷,高雅顯貴,瓊枝玉樹,如果不說,誰都不知道鬱昭是個假冒品,而不是萬乘之尊。

江津燈離他的案牘幾步處看他在看什麼。

那是一封奏折。

江津燈剛瞥上去就被衝擊到,這封奏折寫得密密麻麻,足足七八頁,江津燈仔細看那寫著什麼。

開篇是人間的大臣告訴皇帝他當地的地方景色,後來講到風土人情。最後扯到民風彪悍,案件頻發,接著又變成了向皇帝請求賑災。

寫得七繞八繞,看得江津燈頭暈眼花,心想人間的大臣都這樣嗎?

江津燈還沒看完,鬱昭就快速地瀏覽完,他隻筆起筆落,就把這團亂亂的宗案處理乾淨。

江津燈心驚。

假皇帝每天都要處理這些東西嗎?

他坐下來,坐在鬱昭幾步處,即不遠,但又不近。

幾柱香後,鬱昭終於有了動作。

江津燈覺得他應該處理完了這些東西,要離開了。

他站起來。

鬱昭向他走來,應該是要帶他離開。

鬱昭站在他的麵前。

鬱昭抬起他的下巴,突然湊近他:“張開嘴,讓我看看冰塊化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