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餐車在河道邊,離著我們營地還有兩百米遠。因為餐車需要排廢水,同時餐車有過濾水管,需要抽取過濾河水用於洗浴,所以餐車才停在了河道邊。
我們加快腳步往前趕,心裡惴惴不安,擔心王偉出事兒。
不過還有人認為王偉是吃完飯直接睡到餐車裡了,讓大家不要擔心。
很快我們到了餐車門前,餐車裡確實還亮著燈,不過車門鎖著。
備用車鑰匙在李琳琳手中,她用鑰匙開了車門,餐車裡麵靜悄悄的,她察覺出了異樣,率先進了餐車,高聲喊王偉的名字。
我看情況不對,讓其他人先在外麵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李琳琳此時已經走到了浴室前,她敲了敲門,沒有反應,然後她又將耳朵貼近浴室的門,回頭跟我說能聽到水聲。
我上前跟李琳琳一起大力敲門,一邊喊著王偉的名字,但還是沒有反應。
我轉了轉門把手,門被鎖上了,我示意李琳琳拿備用鑰匙開門,她找出鑰匙把浴室門打開後,我們就看到了令人心痛的一幕。
王偉光子身子,靠著浴室牆壁坐在地板上,頭偏向一側,淋浴噴頭噴出的熱水不停地衝刷著他,將他的皮膚衝得紅一片紫一片白一片。
餐車的浴室非常狹小,我擠進浴室,伸手試了一下水溫,手表顯示有四十七度,溫度是有些高的。隨後我將噴頭關上,伸手探王偉的鼻息,又翻了眼皮,摸了脈搏,然後對著李琳琳搖搖頭,“他已經死了。”
王偉確實已經死了,雖然沒怎麼出現屍斑,而且由於熱水淋浴的影響,他還有體溫,但是從他已經出現的輕微屍僵來看,他至少已經死亡兩個小時了。
李琳琳沒想到王偉死了,她以為王偉是睡過去了,因此聽到我說他已經死了的時候,突然就悲戚地叫起來,想要進入浴室搖醒他,不過浴室太小,我擠進去已是勉強,沒法再多容納一個。
我和李琳琳先出去跟車外麵等候的眾人說明了情況,大家都是驚駭不已,我讓大家先冷靜,告訴大家我懷疑王偉是非正常死亡,然後跟王智慧要了手機,我要拍攝王偉的死亡現場。
拿到手機後,我讓李琳琳跟著我一起進入餐車,她站在浴室外保護現場,我先拍照,拍完照片後,又開始了驗屍工作。
王偉死得很奇怪,他死得還算平靜,臉上表情比較平淡,身上也沒有傷痕,我看不出來他是因為什麼而死的。
我猜測了幾種浴室死亡方式,比如加熱器漏電,甚至煤氣泄露,最後都被我否定了。
那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繼續檢查,發現他眼結膜出血。造成眼結膜出血的原因很多,當然外傷就是一大主因。但是他沒有外傷,我猜測是外力致使他窒息而死的,或者通俗來說,他是被捂死的,所以基本看不到外傷。
那這個凶手是怎麼進來的。
浴室的頂部開了一個小氣窗,但是隻有腦袋能勉強通過,身體是過不去的。
浴室其他地方都是密封的,門是上鎖的,而且也有密封膠條,密封膠條的作用是防止浴室的水濺出來,將餐車過道弄濕。
這麼來說,浴室就是一個密室。
不過,我在浴室內撿到了一個很小的透明白色塑料水晶片兒,我將它小心地放進盒子裡。
餐車的座位上放著王偉的衣物,在衣服口袋找到了餐車鑰匙,這更加坐實了浴室是一個密室。除此以外,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了。
我又仔細檢查了幾遍浴室和餐車,確認沒有遺漏,就和李琳琳出了餐車。
大家還站在車外麵焦急地等著。
我告訴大家我的想法:“雖然暫時不能確定王偉的死因,但是可以確定他是被殺死的。死亡時間預計為十點半到十一點。從我個人角度來看,我懷疑他是窒息死亡,就像是被人慢慢地用濕巾捂死,所以外表看起來沒有傷痕。”
“能讓我們看看現場照片嗎?”張愛華說道。
我將手機遞給他,他開始一張一張看起來。
“偉偉的樣子好像沒有傷痕,會不會是猝死的。”張愛華說道。
王智慧卻說:“王哥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這也太奇怪了,他平時經常鍛煉身體,體檢也很正常,怎麼會猝死呢。”
王宇飛也說:“對啊,這也太邪門了,怎麼想都不對勁兒,是不是咱們得罪了啥東西啊,要不咱們上上香,好好拜拜吧。誰認識大仙兒,打電話問問。”
這個王宇飛也是大學畢業,但是沒想到說話這麼迷信,張口閉口都是鬼神論調。
王智慧也附和說道:“肯定是咱們惹了啥東西了,被迷上了,要不咱們回去吧,回老家先找個大仙兒看看。”
“是不是咱們從地下帶了什麼上來,是不是附魂到了大家身上了,然後控製咱們的人殺了偉哥?”王宇飛再次說道,完全不顧及王道忠已經發綠的臉色。
張愛華也犯了嘀咕,“要不咱們拜拜神吧,我點香。”
說完,他隨手從衣袋中取出秀珍小短香,用打火機點了,帶著幾人對著眾山頭三拜九叩起來,一邊跪拜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王道忠看著眾人一番跪拜,無奈地直搖頭,可是他現在不敢觸犯眾怒,一直等到幾人起身,他才勸慰大家說:“大家心裡彆老裝著鬼啊神啊的,越想越犯疑,咱們肯定不會停下來回家的,否則賈新不是白死了嗎?李姑娘你好好查一查,務必查出來是誰在搗鬼。我醜話說在前頭,無論是誰,我都不會手下留情。”
看來王道忠是真著急了,如果最開始的賈新之死,他還想推脫到李菲菲的人身上,麵對這第二起死亡,他已經清醒了,知道必須將王偉的死因調查清楚,否則軍心真的要動搖了,而且他姑息養奸,很可能凶手還會繼續殺人,所以必須儘快找出凶手,製止他的犯罪行為。
他以前存著包庇罪犯的意思,可是這次,如果真的查明王偉是被害死的,那他必然會祭出狠招,整頓隊伍,甚至會大義滅親。
但是這次大家似乎都不願意承認王偉是死於他殺。
我詳細說明了我的思考步驟:“王偉雖然死的很蹊蹺,但是有跡可循。我仔細檢查過他的屍體,雖然表麵沒有傷痕,但是他眼結膜有出血,這應該是外傷造成的。隻不過淋浴噴頭噴出的熱水將他身上可能留下的罪犯痕跡全部衝進了下水道,衝到了旁邊的大河中,徹底消失了。”
聽到我的話,王飛宇問道:“那你覺得凶手是怎麼殺人的呢?”
我回達說:“我估計是凶手先拿到鑰匙,進入餐車後,敲門叫王偉,王偉沒有防備,關掉噴頭,然後將浴室開了一個小口探出頭後,凶手就用特效迷藥將他迷暈,然後又用毛巾捂死了他,再布置好現場,檢查沒有什麼犯罪痕跡後,打開噴頭,然後用細線拉動浴室門栓關門,逃之夭夭。由於熱水持續衝刷王偉的屍體,不僅對屍檢產生乾擾,也衝掉了他身上可能留下的凶手痕跡,這一招非常高明。”
王宇飛說道:“可是你也看到了,餐車是鎖著的,凶手怎麼拿到鑰匙的?進不了餐車,就沒有人能進去殺人。”
我反駁說道:“但是琳琳說她把備用鑰匙放在了房車裡,所以任何人都能拿到。而且我也看了浴室的門鎖,就是簡單的撥動門栓,凶手行凶後,完全可以在門外用細線拉動門栓將門鎖上。所以,咱們這兒的所有人都有嫌疑,都要提供一下不在場證明。”
這個時候王飛宇不服氣地挑釁說:“難道老大也有嫌疑?”
還不等我說話,王道忠說道:“我說一下我的不在場證明。我十點到午夜一點都在山上。”
王道忠這麼做是為了支持我。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給出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首先,王道義說他十點到午夜一點在山上。至於證人,他說:“老大下墓後,我在盜洞邊上守著,李姑娘在外圍放哨,離我有點遠,但是她用望遠鏡還是能看到我的。”
我點點頭,證明了他的話沒問題。
隨後,李琳琳也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她說她在十點乾完活回來後,溯流而上,夜釣去了。她是晚上一點回來的,回來後看到王智慧已經躺在床上了。
我問她可有證明,她搖搖頭。
“那釣的魚在哪?”
“那個水坑比較小,沒釣到幾條大的,都是小的,我又倒回河裡了。”
接著王智慧也說道:“我和琳琳姐差不多,也是在十點回來後釣魚去了,不過我是開車去的,去了這條河左手邊的上遊河,那有個大水窪,魚挺多,我釣了不少,然後晚上不到一點就回來了。”
“有人證明嗎?”我問她。
“沒有,就我一個人。釣的魚我放在房車裡了。”
而張愛華說自己在睡覺,蒙頭大睡。原因是他感冒了,吃了感冒藥,睡得很死,所以他是被我們叫醒的。
“我當然沒有證明了,因為除了我,其他人都出去了。”
王宇飛說道:“我也出去了,我到東麵山上到處轉了轉散散心,所以也沒有人證明。”
“散心?大晚上黑燈瞎火的,你去散心?你小子是不是癮又犯了,是不是又去抓野生動物去了?我說過多少遍了,你老是不改?”王道義痛心疾首地說道。
王宇飛有些慚愧地低著頭,不敢看大家。
我問王宇飛:“那你抓到什麼小動物了嗎?”
王宇飛輕描淡寫地說:“幾隻小鳥兒而已。”
“小鳥?我看你是想抓小獼猴吧。我說咱們的獼猴桃怎麼少得這麼快,你說這幾天是不是你拿去當誘餌抓猴子了?”王道義繼續追問道。
王宇飛被說的抬不起頭,“沒抓到小猴子,就抓了幾隻鳥,真的。”
“還好你沒想過要抓金絲猴,否則警察追查過來,可要給我們惹來大麻煩。”李琳琳說道。
“我真的隻抓了幾隻小鳥。”王飛宇著急地辯解。
“回去後你把小鳥放了。”王道義冷冷地跟王飛宇說道。
王飛宇沒有回他的話,而是非常不滿地哼了一聲。
現場氣氛有些不融洽,我咳嗽一聲,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我這邊。
“有沒有人見過這個小水晶片兒?這個是我從浴室現場找到的。”我將小盒子打開,露出裡麵的水晶片兒。
王宇飛眼尖,說道:“琳琳姐的一件毛衣上有這個。”
李琳琳仔細看過後,也是點點頭,說像是自己的,不過她說自己絕對沒有殺人。“我在王偉之前到浴室洗過澡,可能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王宇飛本來就心情不好,此時反駁說道:“你殺了偉哥,因為偉哥說過你壞話,所以你就殺了他。想想看,為啥你夜釣一個魚也沒釣到,因為你沒有去夜釣,而是來這邊殺人來了。”
王宇飛明顯說的是氣話,不過他的話有煽動性。
李琳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完全沒把他說的話當回事兒,冷冷說道:“你有什麼證據說我殺人了,你看到了?”
王宇飛更生氣了,發了牢騷:“論資排輩,乾什麼都論資排輩,我早就看出來了,以前小亮乾活最多,拿的最少,最後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了。看著吧,這種事兒以後還得有。”說完,頭也沒回地走掉了。
王道忠看著王宇飛走掉,有些生氣,但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乾瞪眼。
看來論資排輩這種事兒,王道忠是知道的,但是他無心改變。
不過在我看來,隊伍中論資排輩這種事兒並不明顯,畢竟老資格的除了王道忠就是王道義和李琳琳了,而這幾個人尤其是李琳琳,並沒有倚老賣老過。至於其他人基本都不掌權。
難道說隊伍之前論資排輩這種現象很明顯嗎?
不管怎麼,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處理王偉的屍體。我們將王偉從浴室抬出來,給他穿上衣服,也放進了冰櫃中,和賈新作伴。
現在最頭疼的是王道忠,畢竟死了兩個人了,他怎麼跟死者的家人和親戚交代,畢竟這些人也是王道忠他自己的親戚。
之前賈新的死,他就封鎖了消息,不讓大家告訴賈新的家屬,這次也一樣。
我們回到餐車,王道忠先去休息了。
我則是繼續調查。
我查了李琳琳的釣魚竿,她是騎折疊自行車到上遊釣魚的,車胎上確實有泥水,魚竿也有剛使用的痕跡。
王智慧釣的大肥魚都養在水桶中,“因為我前天白天開車閒逛正好看見水塘有大魚,不過那個水塘離得有點遠。好在魚真的多,不算白跑。”
王智慧的釣魚竿也有使用過的痕跡,她開的是那台越野皮卡,皮卡車胎也有泥水痕跡,摸摸發動機,甚至還有微微的餘熱。
張愛華問我要不要到他的床上去摸一摸,應該還有餘熱。他既然邀請,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摸了摸,果然被窩還是熱的。
至於王宇飛,我們在雜物間,找到了三隻顏色形態各異的小鳥,看他那依依不舍的樣子,這三隻小鳥可能都是國家保護動物。
王道義讓王宇飛將小鳥放了,王宇飛雖然心中不滿,但還是照做了。
“以後都老實點,我醜話說在前頭,萬一你因為抓國家保護動物進了局子,你絕對不能連累彆人,知道嗎?還有決不能在咱們乾活的時候抓動物,你要是招來警察,我們可是會大義滅親。”王道義非常鄭重地告訴王宇飛。
王道義平常挺溫文儒雅的,如果不是因為王宇飛做事兒太過分,王道義不可能這麼生氣,說話語氣這麼重。
王宇飛心情不好,突然間開始向我開炮:“我們所有人都提供不在場證明了,就還差李姑娘你了,你當時在盯梢,萬一你利用這段時間偷偷下山殺了王偉,也不是不可能啊。”
王道義說道:“李姑娘雖然當時在山口那兒,但是她沒離開過,因為我倆中間還通過對講機說話,要是她離遠了回到咱們營地,對講機會收不到信號。”
我對著王道義點了點頭,謝謝他的仗義執言。
案件調查到這裡,能做的都做了,雖然大家都提供了不在場證明,但是除了王道忠王道義和我,其他人的不在場證明都不是很充分。
現在已經是淩晨將近四點,在我做了相關取證後,我們就拔營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