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中午,天氣陰得厲害,天氣預報說是有大雪,大家索性不再出去,而是聚在一起在大廳喝茶聊天。
這時候,賈宏,四十多歲,吳文軒的核心成員,也是東北區的經理,他做完了按摩和拔火罐後,身體煥然一新,神清氣爽地走進大廳,和大家聊天。
“我早上鹵了鵪鶉蛋,一直泡到現在,應該入味了,李隊,你不是喜歡吃嗎,等會跟我一起到我屋,我告訴你怎麼做。”
賈宏說的李隊就是閆行一,指的是她保安隊長的身份,因為她負責這次旅行的整體保安工作,但實際上,整個保安隊就閆行一一個人,沒錯,她是個光杆司令。
閆行一前幾天說過自己喜歡吃鵪鶉蛋,但是自己做不好,賈宏知道後,笑著告訴她,自己做鹵鵪鶉蛋是一絕,等給她做一些。
本來閆行一以為他隻是因為客套才這麼說,沒想到他真的做了。
賈宏的小院位於度假酒店的東北角上,因為偏僻,更顯清幽。
各個小院和酒店大樓之間有廊道相連,雖然有些迂回曲折,但是也增添了很多意境。
兩人兜兜轉轉,走了也有十多分鐘,直到廊道的儘頭,才到了他的小院門前。
賈宏打開院門,兩人推門而入。他的小院四四方方,收拾得非常整潔,地麵鋪著青磚,沒有什麼樹木花草,隻有靠牆的位置有一個水缸,現在是空的,沒有水,據說隻有在夏天的時候才會種上睡蓮。
屋簷很長,在屋簷下是水泥的走廊,走廊邊上有幾個圓柱形的墩子,一個鏤空的桌子,都是不鏽鋼做成的。據說是夏天用來乘涼喝茶的地方。
“其實,在農村,到了冬天,為了省柴火,會在屋簷下蒙上塑料棚子,用來聚熱,屋裡就會很暖和了。”賈宏頗有感觸地說道。
“這個我在短視頻裡看到過,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閆行一回應道。
閆行一跟著賈宏進了屋。
一進門就能看到一排原木做的衣架。造型非常古樸。
走進客廳,幾個玉米皮做的墩子放在地上,沙發和椅子上鋪著厚厚的玉米皮編織的墊子,就連地麵鋪著的厚厚的地毯也是用玉米皮編織而成。
他說玉米皮製品是他特地跟酒店要求的,他自小家裡就用這些東西。他還介紹說玉米皮可以編織很多東西,比如墩子,坐墊,地毯,地墊,各式各樣,不僅物儘其用,而且非常環保。如果這些東西用壞了,直接當柴火燒掉就行。
賈宏很喜歡玉米皮編織,他告訴閆行一,他床上鋪的就是用玉米皮做的墊子,比草墊子好用。
他的臥室裡也有火炕,燒炕的柴火灶在另一個屋子。因此,屋裡麵沒什麼柴火味。
賈宏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因此在東北度假生活,他顯得駕輕就熟。
賈宏有時間就做老家的好吃的,還會跟大家分享,比如怎麼吃林蛙,怎麼做粘豆包,怎麼炒蟬蛹。他還教大家怎麼做雪蛤燉木瓜。
賈宏雖然是吳文軒的骨乾核心成員,平常和閆行一更沒有說過話,但是大家一起旅行度假,吃喝玩樂,所以互相交流也多了起來。
這兩天,閆行一見他似乎總是欲言又止,偶爾會不太開心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心事。但是問他,他又搖頭不說,或者顧左右而言他。
所以閆行一自然對他各外留心,想辦法跟他多接觸,所以才以吃鵪鶉蛋的名義到他的房間。
賈宏將鹵好的鵪鶉蛋端出來,掀開蓋子,滿滿一鍋,香氣四溢。賈宏撈出來裝了一大碗,滿滿地還冒著尖兒,他拿給閆行一,讓她直接端走。
“這多不好意思,給我十來個就夠了。”
“彆客氣,我晚上不吃飯,減肥呢。你知道,啥東西鹵一回,都總得多弄點,弄得太少,不夠費事兒的。但我是眼睛大,肚子小,每回都吃不完,壞了都得扔了,白搭了。”賈宏說道。
他也就五十來歲,但是他說他的胃口已經退化了,根本吃不了太多。
這樣的話,閆行一也就不客氣了。她端著滿滿得冒著尖兒的鵪鶉蛋,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賈宏出來送她。
鵪鶉蛋裝的太滿了,她手一抖,有一個鵪鶉蛋掉下來,滾落到院子中,她又不方便撿起來,賈宏見狀,讓她彆要了,說是沾了泥,沒法吃了。她隻好心疼地任憑它滾到水缸旁邊。
出了院子,賈宏跟她揮了揮手,讓她趁熱吃,然後將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到院門上,關上門回了屋。
閆行一端著鵪鶉蛋往自己院子走,半路上高連看見,拿了幾個吃,覺得味道不錯,也想去跟賈宏要一些。
高連也是吳文軒的核心骨乾成員,他跟賈宏關係一直都很鐵。
閆行一告訴高連,賈宏應該是要休息,因為他在院門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
高連知道後,給賈宏打去了電話,賈宏很快接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正在鋪床,想要睡一會。
“五點你過來吧,那時候我肯定醒了,到時候鵪鶉蛋泡得更入味。”
高連跟賈宏打起視頻電話就說個沒玩,閆行一先行告辭。
閆行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吃著鵪鶉蛋,跟小樓打著視頻電話,感受著生活的快意。
此時天越來越陰了,雖然沒有降溫,但是室內已經黑沉沉的讓人覺得壓抑。
她走到窗邊,看向外麵,陰沉的天空沒有風,老天爺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雪。
她打開電燈,室內瞬間明亮起來。
下雪天,看看書,睡個覺,聽著籔籔的下雪聲,再愜意不過。
翻出自己帶過來的《水經注》,津津有味地讀起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後,抬頭看向外麵,天空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很快地麵變得白了。
此時大約是中午兩點,閆行一關上電燈,躺到火炕上,她要享受靜謐的午睡了。
六點吃飯,她可以睡兩三個小時呢。
隻是,她還在做著美夢的時候,就被緊急的電話鈴聲吵醒了。
一看時間才三點半,她有些懵,再看是高連打來的視頻,她不知道為什麼高連給她打電話,但還是接了。
“李隊,不好了,出大事了,賈哥好像死了,他身體都涼了,是被人殺了,我就在他家呢,你是保安隊長,你趕快來啊,幫幫我。”高連嚇得臉色慘白,聲音變成了哭腔,邊說邊將手機鏡頭給向賈宏。
畫麵中隻見賈宏一動不動地倒在了血泊中。
“你哪裡都不要去,保護好現場,我即刻就來。”
她知道事情非同小可,高連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報警,而是先給她打電話,肯定是想先內部商量一下怎麼辦。
她飛快穿好衣服,拿起手機,開了門,才發現大雪變成了小雪,還在下著,天空一片灰蒙蒙的,而院子裡地麵的積雪已經有近二十厘米厚了。踩上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咯吱咯吱地響聲讓人覺得很舒服,閆行一愛極了這種聲音,但現在不是享受踩雪的時候。
她飛奔出了院子,朝著賈宏的院子跑去。
廊道迂回曲折,她跑了有五分多鐘才到賈宏東北角的院子的門前。
酒店的獨立小院區為了保證私密性,都沒有架設攝像頭,為了保證犯罪現場的完整,她需要做好拍攝拍照工作。
此刻她因為急速奔跑,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但是她也顧不上擦汗,拿出手機,開始拍攝。
此時的院門已經被高連推開。她進了院子後,發現小雪基本已經停了,看到滿地白雪的院內隻有一行腳印,應該是高連的。
她在高連的腳印旁踩出另一行腳印,極速跑進了賈宏的房間。
高連此刻正坐在門邊的墩子上,整個人哆嗦著,眼睛發直,似乎因為受到驚嚇而說不出話來。見到閆行一後,他似乎緩和了一些,但是依然使不上力氣般無法站起身,閆行一讓他先坐下休息,其他事情她來解決。
閆行一即使站在門邊,依然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
進到客廳,一眼就能看見倒在地上的賈宏,他身旁桌子和凳子亂七八糟地歪倒在地上,茶壺和茶碗也散落在地,周圍的沙發椅子和桌子地毯上遍布血液,已經凝成了黑紅色。
他臉色蒼白,雙目圓瞪,表情猙獰恐怖,給人一種死不瞑目的樣子,仿佛根本沒料到有人要殺他。
他的身體已經冰冷,但是閆行一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態摸了摸他的脈搏和呼吸,檢測了他的心臟和瞳孔,再次確認他已經死了,完全沒有希望了。
閆行一先帶好手套後,開始簡單驗屍。賈宏的脖子頸動脈被劃開了,導致失血而亡,這是致命傷,這個過程很快。
檢查凶手是否留下什麼痕跡,結果一無所獲,凶手連一根頭發絲也沒有留下,凶手很可能帶著保暖的頭套。
閆行一又將賈宏的臥室客廳洗手間廚房和灶堂都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可疑。尤其是客廳和廚房,跟閆行一端著鵪鶉蛋離開時一模一樣。
他的手機放在臥室的床上,設置有密碼。但是閆行一早就在不經意的時候,記住了他開密碼的手勢,因此輕鬆打開手機。
翻看完手機後,並沒有發現能夠確定死者死亡的相關信息。而且從下午一點後高連的電話,到三點半的現在,也沒有打進打出的電話或者消息記錄。也就是說無法再精確確定死亡時間。
將所有的物證拍照留存後,閆行一來到客廳外的房間,高連還在門口平複情緒。
“我來之前給他打電話,但是他沒有回我,我就想直接找他。然後進門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因為大家都不怎麼鎖院門,所以我也沒覺得有什麼。院子裡都是雪,沒有腳印,完全沒有,我踩著雪走過院子,發現屋子沒有上鎖,覺得有點奇怪,結果進了屋,發現他倒在地上,到處都是紅紅的血,我嚇傻了,直接給你打電話。”高連斷斷續續地告訴閆行一。
聽完高連的敘述後,她推測在下雪前,凶手來拜訪賈宏,賈宏接待了凶手,讓凶手換上了拖鞋後進屋,並讓凶手坐在了進門後右側的椅子上,又沏了一壺茶請凶手喝。
兩人交談了一會,凶手很自然地靠近賈宏,賈宏仍然坐在椅子上,沒有察覺到危險,凶手突然襲擊,用右手拿刀飛快地劃開賈宏的頸動脈。
賈宏脖頸一涼,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的手緊緊捂著喉嚨,似乎要止血,但是血液止不住地噴濺出來,如溫泉一樣,這個過程凶手身上也濺滿了鮮血。
賈宏掙紮著踢翻了桌椅,茶壺和茶碗也散落到地上。很快他失去了意識,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此時凶手確認沒有留下什麼證據後,就出門逃之夭夭。而且,他為了防止身上濺到的鮮血被人發現,也做了遮掩。
因為賈宏的小院從門口到屋簷有十米多長,所以沒有人可以在不借助工具的情況下跨過去。
但是高連進來的時候,雪地上完全沒有腳印,也沒有借助高蹺和撐杆跨過去的痕跡,事實上,雪地完全沒有任何痕跡。
所以可以確認凶手犯完案後,在兩點下雪之前走出了屋子。
不過,凶手的犯案動機是什麼?賈宏是作為遊客身份來的度假酒店,交際範圍就是本公司同事,他是如何惹上殺身之禍的?
高連跟賈宏關係一向很好,說不定他知道一些賈宏的私人恩怨,因此她問高連賈宏是不是有什麼仇人。
高連聽後,神情先是緊張了一下,沉思了一會,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神一亮,隨後又皺眉麵露驚恐。他察覺到閆行一一直在盯著他,趕緊慌張地說自己也不知道。
閆行一一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掩飾著什麼秘密。隻是他不開口,閆行一也無可奈何。
她將這些情況彙報給了吳文軒。吳文軒非常震驚,然後讓她全權負責,儘快聯係警察,儘快破案。
閆行一很快打了報警電話,將這邊發現的情況告訴警方。結果警方說讓他們自己先保護好案發現場,因為大雪造成附近地段雪崩,道路交通阻斷,警方暫時不能過去。一旦交通恢複,警方會儘快趕過來進行查驗。
無奈,閆行一隻好暫時將賈宏的屍體放進冰櫃,防止屍體腐敗。然後先和高連退出院子。為了保護案發現場,將院門鎖上。同時閆行一給嚴老板打去電話,讓他迅速召集酒店所有人來到大廳。
她來到大廳後,將剛才發生的凶殺案告訴給眾人。
“剛才已經跟嚴老板確認過了,今天沒有新的旅客入住,也沒有人曾經出去過,也就是說凶手就在我們之中。”
閆行一這句話,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什麼,你的意思是凶手就隱藏在我們之中?”
“沒錯,而且凶手很可能是賈宏認識的人。所以我將大家聚集起來,讓大家說說最近幾小時的行蹤。”閆行一確定地說道。
“有誰跟他有仇嗎,必須殺死他?”
“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仇殺,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閆行一說道。
嚴老板說在閆行一和賈宏離開後沒多久,大約不到一點的時候大廳裡的眾人也紛紛離開,回了各自的房間。
閆行一記得自己是十二點半離開的大廳,大約十二點四十到的賈宏小院,下午一點離開,中途看到了高連,那時候高連跟賈宏打過電話,證明賈宏那時候還活著。
而下雪是在兩點鐘的時候,當時雪下的極大,轉瞬間地麵就白了。因此如果要不在院子的雪地中留下腳印,最晚也要在兩點二十分之前就要出院子。
而且眾人也說過下午除了高連跟死者賈宏打過電話,其他人都沒有跟死者聯係。而且公司群聊裡今天也沒有任何人發言。因此從手機來看也無法更精確確定死者賈宏確切的死亡時間。
粗略來看,在一點到兩點二十分之前,是凶手在死者賈宏院子的時間,可以通過查驗誰有這段時間的不在場證明,來確定凶手。
而且死者死亡的時候鮮血飛濺,應該有很多血液濺到了凶手身上,因此還需要調查在一點之後到現在有誰換過外套衣服和褲子。
大廳聚集的人有嚴老板,服務員小芳小圓和小波兩女一男,散客張大力,王江和張曼兩男一女。然後就是吳文軒的公司職員,分彆是吳文軒和王樂樂夫婦,保鏢劉佳,張怡,核心員工大區經理華北區高連,華東區李愛心,華南區李峰,華中區張貝貝,西北區楊淩五名男性,財務總監房目哈男性。
三名服務員表示嚴老板在兩點十分之前都在廚房,後來他說要去休息,就暫時離開了,大約在兩點四十五回來,基本可以確定有不在場證明。嚴老板說自己沒有換過外套,說完將自己工作服脫下來,給大家看一直穿著的長外套,閆行一看過,沒有血跡。不過嚴老板也承認這樣的衣服褲子他有好幾套。
三名服務員相互證明從一點到剛才被召集,都在廚房忙活晚餐事宜。可以確定有不在場證明。而且三人衣服都沒有換過。
散客都表示在一點大家回房後,都在房間休息,看視頻,沒有人證明。張大力則說自己在回房後,將外套洗了。其他兩人都說沒有換過外套,而且外套沒有同樣的。
吳文軒和王樂樂則是在回房後,一直在室內開直播賣東北特產,有明確不在場證明。兩人都沒有換過外套。
兩名保鏢同樣是回房後,一直獨處休息,沒有換過外套。
五名大區經理和財務總監在回房後,除了李愛心和李峰兩人在一起下棋可以互相證明,其他人則是一直獨自休息,也沒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但是五人都沒有換過外套。
所有表示沒有換過外套的人,閆行一也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發現外套都沒有血跡。
當然,閆行一也沒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但是她也沒有換過外套。
她將調查結果反饋給了警方後,讓大家解散,暫時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天陰得更沉了,天空又開始下起大雪,雪花如同鵝毛一般大,密密麻麻,將四周都染成了白色。看來警方今天是來不了了。
到了晚上七點,夜幕降臨,大雪依然在下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本來酒店安排了一場雪中的篝火晚會,大家在大雪中,在酒店前麵的廣場,燃起篝火,一起唱歌跳舞。但是因為今天的凶殺案,大家情緒低落,沒有心情,因此改成在餐廳吃自助。
到了吃飯的時間,眾人來到餐廳。因為發生了凶殺案,人心惶惶,餐廳裡沒有了往日的喧囂,
反而是靜悄悄的。大家的麵色也不好看,沒精打采的,吃飯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突然,張大力恨恨地說道:“賈宏不是什麼好人,他奪人妻子,他這是惡有惡報。”
說完,他將飯碗放下,轉身離開了餐廳。
他這個怪異的舉動搞得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紛紛停下碗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賈宏作為吳文軒的核心員工,身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爭的事實,這個也是閆行一一直調查的。但是賈宏還曾奪人妻子過?看來這裡麵大有文章啊!剛才張大力這麼氣憤,估計就是那個“受害者。”
再仔細觀察那幾名大區經理,看著他們陰晴不定的眼神,估計也是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眾人吃完飯後,都早早地散了回到各自的房間。
閆行一跟小樓聊了一會天,也早早睡下了。
而雪一直在下,下了整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