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泠將車停在一個便於觀察目標銀行的位置，然後下了車。閆行一和小樓躲在車上，不方便露麵，但是徐泠會將消息傳給她。

銀行大樓此時黑乎乎的，就像暗夜的堡壘，拒人於千裡之外。

很多警察和武警已經包圍了這座銀行，尤其是武警，全副武裝，隱蔽地分散在四周。

現場聽不到一絲嘈雜，所有人都屏息凝氣，嚴陣以待。

徐泠告訴閆行一，警方已經接收到了歹徒的無線電，他們劫持了人質。他們讓警方準備加滿油的軍用運輸直升機，否則一小時殺一個人。警局的高層正在跟歹徒談判。

“他們劫持了多少人質？”

“銀行值班人員，守衛人員等加起來，應該有15人左右。我們已經知道有兩個人死亡了，因為歹徒剛發過來兩名死者照片，目的是告訴警方銀行已經被他們控製。”

徐泠將手機裡麵的死者照片翻出來，拿給閆行一看。

那是兩名男子，看不清年齡，因為照片是從鼻子向下拍攝的。每個人都□□著身體躺在地上，沒有穿衣服，身上的要害位置有彈孔。

“為什麼沒穿衣服，鼻子往上的部位為什麼沒拍到。這樣也太奇怪了。難道衣服上能透露什麼線索？”閆行一一口氣說出好多疑問。

“我們也很奇怪這一點。照片上的信息也被抹除了，歹徒手段高明。”

“就是說警方對銀行裡麵的情況還沒有掌握多少了？”

徐泠搖搖頭，“對，包括歹徒的數量，雙方的傷亡情況，我們甚至還沒有確定歹徒攻入銀行的方式。”

閆行一聽到這裡，感覺有些棘手。

“能詳細說一下情況嗎？”

徐泠一屁股坐到車裡，將所知道的和盤托出。

“大約在午夜十一點半點，那時候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雨勢也從中雨轉到了大暴雨，突然中央監控的屏幕出現了跳動頻閃等問題，中央監控人員發現後，剛開始以為是雷暴引起的信號問題，但很快屏幕全黑，失去了信號，因此緊急聯係了銀行內部的守衛人員，可是守衛人員沒有回複。再等了十分鐘未果後，中央監控果斷報警，同時通知銀行外麵的守衛，銀行外麵的守衛才發現銀行已經被歹徒控製了。”

說到這裡，他喝了一口水，歎氣到：“非常怪異的是，歹徒攻入銀行內部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也沒有驚動銀行外麵的巡邏守衛，可見並不是暴力突破的。否則，即使有雷電暴雨和大風的掩護，也不可能躲過銀行外麵的警衛。”

“這麼說，警方還沒有確定歹徒是如何攻入銀行了？也不知道歹徒是不是已經控製了金庫，或者已經將金庫大門打開了？”

徐泠再次無奈的搖頭，“沒錯，現在對裡麵的情況幾乎是一無所知。而且歹徒現在不讓我們靠近銀行前麵的小廣場，隻要我們靠近，就開始殺人質。因此我們非常被動，完全不知道那邊的情況。不過我們推測是歹徒避開了巡邏的外部守衛，趁著夜色和暴風雨的掩護，同時有精通的技術人員破壞了整個監控警報係統，從一樓爬到了頂樓，然後從頂樓向下突入的。”

閆行一聽完不置可否。

小樓倒是發現了疑點，“當時銀行外麵的守衛在發現情況反常的時候，難道沒有做任何的調查嗎？”

“外麵的守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從喇叭中聽到歹徒的聲音，讓他們趕快後退，撤離。因為歹徒劫持了人質，他們隻好照做，所以，沒來得及收集那邊的情報。”

小樓聽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閆行一借過來徐泠的紅外望遠鏡，想要看清楚銀行那邊的情況。

雖然現在雨勢小了很多，但是隔著雨絲和濃重的夜幕，也、看不出來什麼。

她有些失望的將望遠鏡移向周圍，銀行的左邊，距離500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個商場，此時隻有幾個霓虹燈在閃爍。另一邊的農田，種著蔬菜。銀行的後麵是不算高的丘陵，山上樹木植被茂盛，隱約還能看到大河和魚塘。

她又查了一下地圖，跟望遠鏡中看到的是一致的。

徐泠一直在跟同事聯係，不時地接電話打電話，調動人員。

小樓一邊刷著手機視頻，突然間冒出一句：“要盜金庫，最好的辦法就是挖地道，除此之外，我覺得任何武裝暴力突破都是紙上談兵，不切實際。”

徐泠聽後，沉默了一會，望著車外麵陰沉的天空說道：“我剛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上頭直接給否決了，說金庫裡麵有厚達70厘米的牆壁，暴力也開不了。”

“所以說是歹徒如有天降般，神不知鬼不覺的破壞監控和警報係統，再如同夜貓子一樣爬上了三樓，然後從樓頂，一路往下，暴力破門，到了一樓後，武裝控製了樓裡麵的守衛，逼迫值班人員開了金庫大門，是不是這樣？”閆行一反問？

然後她又自答道：“這種說法完全站不住腳。先說破壞監控和警報，技術再高超，銀行的監控警報也是有反破壞自查功能的，怎麼可能他們破壞後不被發現呢。你剛才也說在中央監控發現不對勁十多分鐘後，外麵的警衛就發現銀行已經被歹徒控製了。第二，就算他們如願爬到了頂樓，一路破門，沒有聲響，難道他們沒有拿著破門的工具嗎，或者破牆的工具。破牆的工具都是重型設備，這些可不是那麼容易搬上頂樓的。最後，就算他們真的從三樓到了一樓，但是他們想要控製守衛也沒有那麼容易，更不用提控製金庫的守衛了。如果金庫守衛負隅頑抗，他們有把握拿下嗎？”

小樓聽完，一邊看手機一邊插了一句“風險太大了，歹徒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出手的。”

徐泠很無奈的說道：“現在情況很危急，好在現在是深夜，銀行工作人員的家屬還沒來，如果到了白天，全市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況更加嚴酷。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閆行一將身體後傾，回憶往昔，“我年輕的時候，學過跳傘，也玩過滑翔翼。銀行後麵的小山丘，似乎在山頂能用滑翔翼滑下來，飛落到頂樓，但是人數一多，逃不過守衛的眼睛。”

她又自嘲的說道：“如果異想天開，假設有個飛機飛過銀行上空，往銀行樓頂投擲了破門的設備，而且是悄無聲息的投放，位置極其精準，多名跳傘技術高超的運動員跳傘下來，神奇的落到了銀行頂樓那塊地方，然後暴力控製銀行？這種方法呢感覺也太天方夜譚。畢竟天氣預報說那個時候雷雨交加，狂風大作。”

徐泠聽完閆行一的說法，他查了一下手機，認真思考了一會，“如果歹徒更早降落到頂樓，比如十點多，並沒有狂風和雷暴，雨勢也不大，應該可行。我比較在意的是歹徒要直升機，眾所周知，直升機不好開，雖然現在雨勢轉小，雷暴已經過去，但是冒雨飛行，風險很大。”

閆行一再次發動她那個開腦洞的想法，提出是歹徒用了高超的易容術，易容成了銀行的工作人員，偷偷避開銀行守衛，謊稱有突發取款任務，騙室內的人員為他們開門，然後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銀行內部。

不過，她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銀行外麵有監控。怎麼說，監控都是一道繞不開的坎。

小樓聽完，說道“歹徒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出手的。你說的這幾個方案，風險太大，不確定因素太多。要我說，隻有挖地道，可以完全避開監控，就是不知道怎麼突破金庫的大牆。如果是一般的金屬合金的牆壁，乙炔氧氣割槍，無聲無息就能切割開，不會驚動到守衛。如果是混凝土鋼筋澆築的牆壁，就需要大功率的牆壁切割機，這種大功率的機器動起來聲音很大，機器隻要一動作，就會驚動傳感器和警報係統，武裝守衛就能及時發現，不可能讓歹徒得逞。而如果是用大而厚的石頭砌的牆，這個隻能用爆破技術了。那麼動靜會更大。”

閆行一聽完也感覺破壞金庫的大牆幾乎不可能。“我在想歹徒能不能開金庫的大門，堂而皇之的進入金庫。”

“如果破解了進入金庫的難題，這個案子解決了一半。對於歹徒來說，開金庫門應該是最難的。多高明的人才，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將金庫門打開。他們也不能保證抓到值班的銀行人員，暴力脅迫下，銀行人員就會配合給他們開門。所以他們應該用了一種非常高明的辦法開的金庫門。”徐泠說道。

三人如同安樂椅偵探，坐著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結論。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黑夜也越發讓人透不過起來。

徐泠下車要再跟銀行負責人多溝通一下。

銀行負責人李行長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大約五十來歲。他舉著傘，一臉焦慮地站在警局上層領導趙局旁邊。

趙局正在跟歹徒談條件。畢竟真的把直升機給歹徒了，到時候歹徒帶著人質跑了，天知道他們會跑到哪裡去，到那時候他們警方才真的是沒轍了。

“你要的這個不是民用直升機，否則的話很快的。我們和軍方要直升機，中間是要協調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但是我們保證直升機一定會到位的。所以你還是要給我多一個小時的時間。”

隻聽到無線電那頭的歹徒用變聲器說道：“可以，不過我們沒有耐心，隻延長一次，不會有第二次。”

徐泠在傍邊等著趙局跟歹徒談條件，直到他們結束了談話後，對趙局表明了來意。得到允許後，才問銀行負責人銀行內部安保配置情況。

李行長不願多談。畢竟這是他們的核心機密。但是為了警方能夠抓住歹徒，他還是配合著模模糊糊講了一些。

“不可能從樓頂向下一路破門的，一樓跟二樓不是那麼容易上上下下的。他們之間的門厚著呢，不是那麼容易開的，也是好幾道，比正規的金庫門差不了哪去。”李行長直截了當的說。看來他的心情很不好，他不住的喝著礦泉水，潤著喉嚨。

“我們的監控很先進，雖然不能說太多，但是要繞過監控不可能。除非有內奸，否則不可能。”李行長又否決了。

旁邊跑過來一名警員，報告給趙局，告訴他直升機已經聯係好了，隻等警方確定，即刻就能開過來。

趙局聽完彙報後，拿過電話，通知各分區的警察局，要求所有分區警察全部出動，嚴守全市各個路段，同時直升機小隊也緊急待命，如果發現歹徒駕駛的直升機路過，要立刻報告和跟蹤，決不能讓歹徒逃跑。

李行長聽完他的調度，整個臉色大變，“你們不是真的要給他們直升機吧，一旦他們離開，我們往哪裡去找他們。”

趙局正在用望遠鏡觀察前方動向，他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不給他們，你的員工就要被挨個殺了，你同不同意？”

哪知道李行長居然說道：“我們中心銀行的人，就是要做好隨時為了保護人民財產犧牲的準備。人在錢在。”

趙局被他說的話氣笑了，乾脆不理他。

徐泠聽得也是倒吸一口冷氣，這個李行長真夠心狠的。但是他卻不能給李行長臉色。

“李行長，您說一樓的外部設施，比如窗戶啊通風口啊，好不好突破呢？”

“更不可能，一樓防盜門也是好幾道，窗戶裡麵也有防盜門，好幾道，都是鐵鎖鎖地死死地，那裡能輕鬆打開的。還有，通風口很小的，就跟胳膊一樣粗，而且也是伸到二樓的。員工有要求，是不能隨便舍棄一樓的，所以他們才會留在一樓，守著金庫，而沒有跑。”李行長將銀行內部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徐泠又直截了當地問他金庫門好開嗎。

李行長冷哼一聲，恨恨地說道：“要過兩道門，才能進入金庫裡麵。沒有內部人員，根本開不了。你們趕快查找內鬼，把他揪出來，才是正經。總之一句話，一定有內鬼。”

說完，似乎不解氣，掏出電話，跟銀行職員通電話，讓他們趕快將值班和守衛人員的詳細資料快些發給警察。

很快資料傳過來了，趙局讓警員打出來，給了在場的幾個小組組長，包括徐泠也拿到了一份。

趙局布置任務：“A組負責了解這些人的情況，主要查看有沒有經濟上的困難，B組將這些人員分發給武警和隱藏的狙擊手。C組主要跟銀行外麵的守衛了解情況，調查一下有沒有內奸，再看還能不能獲得一些線索。大家時間緊迫，一定要通力合作，及時分享情報。”

徐泠屬於A組，他拿著打印資料簡單翻看了一下，這15人中年齡各異，有男有女，都有對應的照片，也有聯係方式。

徐泠用對講機召集了自己的組員，臨時開了一個會，將材料交給大家，和大家一起討論起來案情。

組員各抒己見，但是大家比較認同的就是內奸說和盜洞說。

“不管金庫用多厚的牆壁，如果用適當的辦法，就一定能夠打開。我們一半人查這些銀行員工，一半人查附近有沒有盜洞。”徐泠布置好任務。組員紛紛行動起來。

他又去找趙局，想要些人手一起去找盜洞。趙局很痛快，立馬答應又將C組人員抽調出去，一起在銀行周圍尋找。

畢竟現在的局勢，越拖越對己方不利，隻要有一點辦法，都是要嘗試。

A組負責銀行左麵後麵和C組負責銀行右麵和前麵，兩隊人馬即可行動起來。

銀行左麵是大麵積的農田，主要是菜地。因為下雨的緣故，地裡很泥濘，一踩一個腳印。如果歹徒從這裡挖洞進入，要在雨天不留下任何痕跡，幾乎不可能。

警員們帶著警犬對農田展開地毯式搜索，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一片黑乎乎的農田看不到邊。

好在農田裡麵沒有建築物，隻有一些柴垛，菜畦裡麵主要種的卷心菜和韭菜，很容易搜查。不到二十分鐘就已經搜索完畢，顯然，他們一無所獲。

銀行後麵也是菜地，依然是沒有收獲。

徐泠站在菜畦上，看著這一大片的卷心菜菜地，有些失落。他又扭頭看向身後的山丘。山丘上是果園和魚塘，還有一條嘩嘩流水的小河。

上山丘的小路也是土路，他小心的走著，還是不小心滑倒了，四仰八叉的摔到地上，摔了一個狗啃泥，在大家的攙扶下，使勁爬起來，雨衣上麵全是泥湯。

路上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腳印，不過即使有，不一會也讓雨水衝沒了。

山丘的搜索要花費一些功夫，暫時不用搜查整座山丘，重點是半山腰以下。山上種了很多果樹，樹下套種的農作物，他們都要仔仔細細的搜索。山上有很多荊棘，小山坡，小水溝，搜查起來費時費力。

山丘上有一個很大的魚塘，有河水源源不斷的彙入，在魚塘的另一邊，是泄流口。魚塘邊有個小房子，應該是放一些魚食雜物的。

眾警員已經跟魚塘的主人聯係，得到允許後，將小房子的門鎖撬開，在屋裡查找了一番，又在魚塘四周查看後，依然沒有收獲。

徐泠有些失望。這時候，他聽見巨大的轟鳴聲，一架直升機盤旋在銀行的上空。直升機已經到了！

他讓探員暫時留在山丘上搜索，他先回去。

一邊往回走，他一邊跟閆行一打電話，將他和李行長的對話錄音發給閆行一，又將搜索結果告訴了她。

“李行長說他們銀行固若金湯，根本不可能突破。他那堅定的樣子，認定了是銀行內奸乾的。”

閆行一一邊看著車外盤旋的直升機，想象著固若金湯的銀行的樣子。“C組的盜洞找的怎麼樣了？”

“雖然我還沒有C組的消息，但是直覺告訴我，他們也沒收獲。”

閆行一不感到意外。這批犯罪分子沒有那麼簡單。他們既然出手，必然是做了萬全準備。

兩人結束了通話，閆行一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狙擊槍上的紅外瞄準鏡，向四周看去。

她看到徐泠的身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慢慢的往山下走。她又將瞄準鏡對準了天上盤桓的直升機，想看看直升機的型號。

“直升機是武直，並不能裝載太多人。這可跟歹徒要求的飛機型號不符。”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