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行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徐泠緩緩發動跑車。夜晚的霓虹燈照在兩人的臉上,將兩人照的分外璀璨。
徐泠住在一個高檔小區,他將車停在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你也一起上來吧,Jessica很好的,你上來喝一杯熱水,歇一歇,咱們再走吧。”
夜深了,天也更冷了。閆行一跟著徐泠一起上了樓。
兩人剛出電梯,樓道中就見到一個姑娘,很年輕,瘦瘦的,穿著厚外套,打扮得體。
她黑色的頭發自然的下垂,模樣長得很嬌俏,正在行李箱上坐著,看著手機。
聽到聲音,姑娘抬頭,見到了徐泠和閆行一一起走過來,等她看清閆行一的模樣,她愣了一下,歡欣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然後,她跟徐泠一臉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朋友回來了。”
閆行一知道她是誤會了,趕快說道:“姑娘,你搞錯了,我和他剛認識沒多久,我不住這裡。”
徐泠聽到兩人說話卻沒有解釋什麼。他快步走到她跟前,將她的行李拿起來。
Jessica看著徐泠,歉意的臉色並沒有緩解。
徐泠開了門,讓兩人進屋。Jessica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閆行一也是猶豫了一下,終是跟著進入到屋中。
徐泠將行李放好,讓Jessica和閆行一趕快坐下,關切的問Jessica的情況,問她什麼時候到的,有沒有凍著。他讓她在自己家多待幾天。然後帶著她進了客房,將客房準備了出來,還到廚房衝了杯熱咖啡給她。
不一會,他端著一杯熱水遞給閆行一,閆行一接過熱水。正要喝的時候,看到了客廳擺著的一些照片和圖畫。待到看清楚圖畫的內容,將她嚇了一跳。那些鑲在相框裡的女子照片不是她還有誰。
也不是她,照片裡的女子留著披肩長發,是徐泠口中的利克。
她將相框拿起來,仔細欣賞著女子的模樣。她看的有些入迷,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將相框放回原處。
牆上掛著的幾幅圖畫也是這名女子。她站起身,走到圖畫前,靜靜的看著一副圖畫內的女子。
細雨中,她身穿古裝漢服,披肩長發垂在身後,腳踩木屐,舉著油紙傘,側身站在橋上,靜靜的往遠處看去,不知是在看誰,不知是在等誰。
小橋前方是一潭湖水,湖水遠處有一幢小樓,水煙氤氳中小樓若隱若現。小樓裡麵也許正有個人隔著湖水和這名女子遙遙相望。
圖畫意境深遠,閆行一不由想起來卞之琳的那首詩。她不自覺的吟了出來: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彆人的夢。
徐泠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後,“她是我喜歡的女孩。我找人將她畫入這幅風景中。”
“畫的很好,我也很喜歡這位姑娘。能將這幾幅畫賣給我嗎?我拿給小樓看一下,他也喜歡畫畫。”
閆行一還沒有等到徐泠的答複,Jessica已經從她的房間出來,她輕輕說道:“這幾幅畫是David的寶貝。他一直說這是他女朋友,說要找到這位姑娘,我以為他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這麼巧,你今天來了。”
徐泠聽後,低著頭沒說話。
閆行一扭過頭,看向Jessica,“我不是她女朋友,我和他剛認識沒多久,你誤會了。”
徐泠也附和說道:“我和她真的認識沒多久。”
兩人都急於澄清誤會,反倒讓人懷疑真的有什麼。
“小徐,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彆送了,你們兩位難得相聚,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閆行一看到情況不對,放下水杯,轉身就走。
徐泠將鑰匙交給Jessica,也出門跟了過來。他快走幾步攔住閆行一,“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獨自回家不安全。”
徐泠非常執著要送閆行一回家,閆行一拗不過,隻好恭敬不如從命。
到了閆行一家門口,看著她進門後,徐泠也就開車離開了。
閆行一一覺睡到天大亮。她醒來,小樓還在睡。
小樓淩晨五點下班回來,她看著小樓睡得正香,沒有打擾他,自己悄悄起來,簡單做好了早餐,吃完後,給徐泠打電話,說要再去其他的案發現場看一下,約定了下時間。
閆行一正要收拾東西準備開車過去的時候,門外有人敲門。看到監控裡是徐泠的時候,閆行一不禁有些吃驚。“這也太快了,剛打完電話,他就過來了。難道昨晚他沒回家嗎?”
等到將徐泠迎進屋,才知道昨晚他在附近酒店過的夜。
她有點看不懂徐泠了。
他讓Jessica住在自己家,但是他卻走了?這是什麼事兒嘛。
“還沒吃早餐吧?”閆行一請他吃早餐。
閆行一今天早上熱了饅頭和大包子,簡單清炒了黃瓜豆芽,做的挺多的。
徐泠也沒有客氣,他將外套脫下來,坐到了桌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包子吃起來。
閆行一又去廚房放了點湯,盛給他。
有乾有稀,完美的一頓飯。
等兩人準備好出門的時候,小樓醒了。他正要下樓吃飯,聽說是去案發現場,也說要去,趕緊拿上幾個包子,穿好衣服坐到了車裡。
三個人兩輛車,一起到了乙類案件的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都在小區附近。那裡人流較多。
他們先從最近發生的案子查起。其中一個案子距離現在剛剛過去了兩個多月。這起案子發生在一棟居民樓裡,是罪犯點燃了居民樓中的紙箱等雜物。
他們到達案發那棟樓的樓底下,發現單元樓有門禁,進不去。好在等了一會,有居民上樓,他們才跟著進入樓中。
他們直接走的樓梯,樓梯間倒是采光很好,但是幾乎每層都堆滿了各種雜物,比如兒童小車,小倉鼠籠子,自行車等等。牆麵上還有各種塗鴉,有粉筆畫的,蠟筆畫的,竟然還有油漆噴的,物業也沒有清理。
他們一路上到了六層後,在樓道的轉角處,看到了案發現場。
看得出來這裡以前堆滿了雜物,小孩的廢舊塑料玩具,舊的木鞋架花架小型電器等等。
縱火案事發在白天,居民上班的上班,小朋友上學的上學,還有一家出國的,因此沒有人發現火情。
起火後火苗燒起很高,燒到了樓道的玻璃,被巡邏的保安看到,趕緊找人將火熄滅。也有人看到報了警,他們警察局才有記錄。
已經過了兩個月,當時燒著的雜物已經被清理完。但是火苗熏黑的牆麵還沒來得及塗白,能夠看到當時火焰很大,燒著的塑料融化後變成的黑色膠質都貼到了牆上和地上。
現場沒有甲類案件中出現的白色大圈。也看不到任何記號或者圖案。
小樓簡單瀏覽了一遍當時案發現場的圖片,說道:“圖案看不見不一定是沒有,如果是用油畫棒或者隱形劃粉,就是裁縫用的那種,高溫下就被燒沒了。”
他俯下身,用手摸著牆腳上黑色的燒痕,摸下來一些黑糊糊的物質,像是塑料燒完後的東西。
閆行一看著案宗,鑒證科說過沒有使用助燃劑,引燃物可能是書本紙張。她翻看著案發現場的圖片。現場沒有找到火柴棒殘留物,推測用的打火機。而且周圍也沒有易燃物,也就是火情也不會蔓延,過一段時間會自然熄滅。
“監控中完全沒有拍到可疑人員嗎?”閆行一問道。
“所有這些乙類案子都沒有拍到。有的是因為攝像頭壞了,更多的是因為沒有攝像頭,還有的是因為在案發現場在死角,所以什麼都拍不到。”徐泠說道。
“能對攝像頭的監控情況如此了解,似乎隻有物業可以辦到。也就是說如果是物業的人犯案的話,就能夠輕而易舉的做到。”閆行一指出。
“保安也可以,他們要是乾起賊喊抓賊的勾當,更順溜。”小樓添油加醋的說道。
徐泠也表示認可這種說法。他們也調查過,但是這些保安和物業都有不在場證明。反而是那個罪犯,在這些小區做過裝修,也在這些小區接過單子送過外賣,有這個單元樓的門禁。
“但是在大白天敢在居民樓內放火,居民隨時會出來人看到他,除非他了解居民的行蹤,知道他們都不在家,否則那就是膽大妄為,任意而為,這跟那個甲類案件的模式差彆很大。”閆行一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甲類都是室外,人少的地方。而且罪犯都是有準備的。
“其他幾個案子就多在夜裡發生了,這個是乙類唯一的一起白天犯案。”徐泠說。
這時候,一戶居民的房門打開,有位父親帶著小孩出來等電梯。
小樓趕快上樓走到父子跟前,他穿著簡單整潔,麵帶笑容,用容易取得彆人信任的語氣問道“之前這邊失火知道嗎?”
“我們正好提前一天出去旅遊了,沒見到。不過據說凶手捉住了。”父親說道。
“你們好幸運,有些人的東西就被燒沒了。”小樓說道。
“我的東西也被燒了。”小朋友說起來。
“那個地方你也放東西了嗎,是什麼東西,有沒有看到奇怪的事情發生?”小樓問小朋友。
“有啊,”小朋友立馬興奮起來。 “就是我們出門前一天,我拿樓梯上的滑板,見到那個牆上有個小火苗的畫,我還看了半天,畫的很好,是油畫棒畫的。但是旅遊回來,就不見了,我的玩具也被燒了。”說完小孩就要哭。
小樓趕快安慰了下他。
閆行一聽完對話,認為那個油畫棒畫的小火苗很可疑,應該是罪犯提前踩點做的標記。
徐泠也這樣認為,但是他還是提出了一些觀點。
“甲類和乙類也有很多共同點。比如案發現場附近都沒有易燃物,因此火勢最終不會蔓延。沒有煙頭,不是用煙頭做引燃物,沒有火柴棒殘留,推測用的打火機。案發附近都沒有攝像頭,有一個是攝像頭損壞,因此可以認為罪犯熟悉這些區域。燒的東西都是雜物。而且縱火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和重大財產損失。”
徐泠一口氣將兩類案子的共同點提出來,而且看法很有道理。
這個案發現場看完後,三人離開小區,趕赴了其他幾個案發現場。
其他幾個縱火案件大多已經過去了三年以上,隻有兩個發生在半年內。
案發地點在居民區和彆墅區附近。
他們趕往其中一個小區。在小區裡麵是轉來轉去,找人打聽,才找到案發具體地點。
不過當時的痕跡早就被清理的無影無蹤。那裡設置了新的垃圾站,放了更多的垃圾箱,還加裝了遮雨棚。垃圾站貼著垃圾分類的各種廣告和物業的各種標語。比如有提醒電動車不進樓,有提醒防火防盜的,還有保安公司的各種競投廣告,承諾要做出什麼成績之類。
他們除了看看附近的環境,沒有找到任何縱火相關的痕跡。
他們又走訪了另一個案發地點。
這個案發現場也是一個居民區垃圾堆,垃圾堆旁邊有個生鏽的鐵皮箱,鐵皮箱上麵有遮雨棚,可以看到鐵皮箱表麵有被大火焚燒的痕跡,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白色的附著物。
小樓用手摸了摸,搓下來一些,結合鑒證資料,確認是粉筆經高溫燒灼後的殘留。推測粉筆是縱火犯拿來標記放火點的。
閆行一翻看案宗的圖片,其中一張圖片上有一個燒完後的粉筆。
“當時推斷罪犯用粉筆畫完記號後,順手扔在現場了。”徐泠說道。
“鑒證部門的結論是現場用了助燃劑,也就是酒精。酒精很容易獲得,尤其是消毒用的酒精。”徐泠接著說。
“如果將酒精灑在現場的話,再用打火機去點燃,轟的一聲,火勢可能很大,難道罪犯不怕燒到自己嗎?”閆行一疑惑道。
“但是現場沒有找到其他引火物,比如課本紙張,蠟燭等。也可能用的是塑料或者是廢舊衣物。”徐泠也是猜測說。
“有可能,但是我知道粉筆其實能點燃,罪犯可能是先用打火機點燃粉筆,再用粉筆點燃垃圾堆,這樣就不容易燒到手了。”閆行一提出另一種猜測。因為她看到幾次案發現場都有沒燒完的粉筆出現。
小樓也說粉筆的添加劑使得粉筆能短暫燃燒。
“如果是這樣,那麼可以確定甲類和乙類的犯罪模式是不同的。一個使用滑石筆畫大圈約束火堆,一個是用粉筆和油畫棒做記號,前者放火沒有太多精確選擇,而後者地點卻是經過精確選擇,甚者會在現場畫精美的小火苗做記號,這說明後者至少受教育程度要高。而我們抓捕的罪犯文化程度不高,這就是一個矛盾點。”徐泠冷靜的總結說。
“而且有一個案發現場有個塗改液的瓶子殘骸,讓我很在意。”閆行一說道。
“當時認為塗改液是居民扔掉的垃圾。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塗改液似乎可以燃燒。”徐泠接著說道。
小樓也跟著說道“將塗改液滴在物體上,會加快燃燒速度,起到助燃劑的作用。”
“所以,乙類案件,凶手會事先踩點,做下記號。如果不需要助燃劑,他就不會使用,但有時候他也使用了助燃劑。而甲類案子,罪犯都沒有用助燃劑。乙類凶手用到了粉筆油畫棒和塗改液,可以推斷家裡有老師或者家裡有小孩。”徐泠再次總結道。
閆行一在考慮縱火案的發生時間問題。她已經發現乙類案件似乎隔了兩年多到三年才發生比較密集。她讓徐泠打電話,讓他的組員查一下前五六年的縱火案發生的大體時間。
剩下幾個案發現場,他們大體看了看。
這幾個案發現場都已經清理的沒有痕跡。跟附近的居民打聽,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三人看完案發現場後,已經是中午時間。本來閆行一準備和小樓回家吃飯,就此和徐泠彆過。
徐泠卻說請兩人吃飯。
閆行一知道他養尊處優,並不會到平民餐館吃飯,必然是到一些大飯店,因此果斷拒絕了。
而且徐泠家裡還有Jessica在等他,而他昨晚就沒回家,因此建議他趁著中午時間回去看看Jessica。
結果徐泠說請兩人到他家吃飯。
小樓覺得還好,於是兩人跟著徐泠到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