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輕輕瞥了一眼,囑咐道:“快去多喝點水,千萬彆更嚴重了。”
“後天的比賽,不會有事吧?”江璐璐則是滿臉擔憂,仿佛有事的是自己一樣,著急忙慌的抱著水杯過來,“周周姐,快來喝水。”
周緒爾握著水杯,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未來的變數,她好久沒生病了。
她微微一笑安撫道:“放心,應該不會有事的吧,我身體一向很好的。”
然而,命運似乎並不眷顧她。
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窗簾傾灑在她的臉上,睡眼惺忪間,周緒爾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鼻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了,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當她踏上冰麵,開始日常訓練,那種窒息的感覺更加強烈,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儘全身的力氣,隻有微弱的氣息穿過鼻腔。
王清急的團團轉,每隔一會兒就端著杯子遞給周緒爾,“多喝點水。”
午飯,陳江拜托食堂給她安排了個水果拚盤。
幾個人眼裡隻有一個周緒爾了,生怕病情影響她的比賽。
夜晚,她疲憊地躺在床上,想要通過睡眠來恢複體力。
可是,當她醒來時,卻感覺身體像是被什麼壓著一樣,沉重而無力,眼皮怎麼也睜不開,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頭也像要爆炸一樣疼痛。
更糟糕的是,她的嗓子也開始發癢,聲音乾澀而沙啞,時不時地咳嗽幾聲。
傍晚就要比賽,輕易放棄這個詞與她毫無關係,周緒爾硬撐著,逼迫自己起來訓練。
起跳,摔倒,動作一氣嗬成,如同深秋裡的落葉,無力地飄落在寂靜的冰麵上。
她的喉嚨像在經曆一場狂風驟雨,努力壓製著咳嗽的衝動。
每當咳嗽襲來,她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用力之猛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頭痛欲裂,周緒爾緩緩的下了冰。
王清來俱樂部的時候半天沒找到周緒爾的身影,最後在訓練室裡找到了,她正蓋著自己的訓練服,倚在牆邊,昏昏睡去。
“怎麼這麼燙。”王清將手放到周緒爾的額頭上,忍不住驚呼,臉上寫滿了擔憂。
周緒爾被驚醒,看到是王清立即撲進了她懷裡,聲音沙啞道:“教練,我好難受,頭好疼。”
王清心裡有了定數,但還是快步去拿了體溫計回來,遞給她。
片刻之後,周緒爾取出溫度計,眼睛卻怎麼也看不清那微小的刻度,生理淚水糊住了眼睛。
王清一把拿過,看清上麵的度數後,瞳孔瞬間收縮,到了39.4攝氏度。
她嘴巴微微張開,卻半天沒有說話,曾經平靜的眼眸中如今波濤洶湧,難以言喻的情緒裝滿胸腔,最終卻隻能彙成一句話,周緒爾怎麼會如此倒黴。
這場比賽關乎著世青賽的名額選區,是一場定勝負的原則,前三進入集訓,最後選出兩個參賽和一個替補。
可是周緒爾現在的狀態,可能......
身體重要,王清長歎一口氣,幫周緒爾按摩著太陽穴,溫柔道:“小周,我們退賽吧。”
病毒性發燒來勢洶洶,風卷殘雲般的摧殘著周緒爾的活力。
少女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無奈,她也清楚,以這樣的狀態她根本無法完成高難度的跳躍。
“可是我不想退賽。”幾番猶豫下,周緒爾用力咬住下唇,“讓我試試吧。”
她和娜塔莉亞、鬆永夏奈說好的,世青賽見。
雙手用力拍在自己臉上,臉頰微微紅腫,周緒爾恢複了些清明,從地上爬起來,“我們去吧。”
王清擔憂的看著她,卻沒有阻止。
小孩自己都決定了。
隻是她在社交平台上提前說了一下周緒爾的現狀。
在當今糟糕的輿論環境現狀下,生怕有人會因為周緒爾發揮的差而唱衰她。
這種因為一場失誤就被所謂的“正義判官”判成沉湖的現象,王清見多了。
下午到了場館,一股緊張的氣氛彌漫其中,大家都在為那兩個名額拚命。
燈光照在冰麵上,照著選手練習的身影。
“周緒爾——”王芃羽眼尖,第一個看到她,腳下升速快步衝過來,“給我抱抱,想死你了。”
聲音之大,高希悅也聞聲過來。
周緒爾帶著口罩,不動聲色的躲開這兩個人的擁抱,“你們離我遠點。”
王芃羽捂著臉,造作的嚶嚶嚎哭,“這麼久沒見,果然生疏了,我太難過了。”
倒是高希悅先看出端倪,望著周緒爾難看的臉色,關切道:“你沒事吧,怎麼帶著口罩,是感冒了嗎?”
“是的,所以你們離我遠點彆傳染了。”周緒爾壓下咳嗽的衝動,苦澀一笑:“我來重在參與了。”
這場比賽來了所有青年組適齡的小女單,觀眾席上坐滿了人。
選手之間也不再說笑打鬨,她們保持了自己最好的競技狀態來對待這場選拔賽。
周緒爾憑借國際賽的積分,成為全場積分最高的人,所以她最後一個出場,前麵選手比賽的時候,她一直窩在角落沒去圍觀。
她也沒什麼心思想彆的,昏昏沉沉的靠在王清肩膀上。
除了六分鐘練習時間裡,她晃晃悠悠的上去溜達了幾圈,剩下時間全掛在王清身上。
她也想過退賽,但是滿腔的不甘心難以抑製。
“接下來登場的是來自廣東省冰上運動訓練中心的高希悅。”
“她的短節目選曲:The Giving。”
音樂傾灑而下,淡粉色的小裙子顯得高希悅格外溫柔可人,頭上綁著一條飄逸的絲帶,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唇角一抹淺笑。
靈動的眼睛裡藏著千思萬緒。
纏綿輕柔的四肢揉進音樂,讓人沉醉,高希悅滑的很放鬆,一切都是那麼行雲流水。
“阿克塞爾兩周,高度很好。”
靜謐中帶著堅毅,我轉身奔向你。
“她太適合滑這樣抒情仙女風了。”王清不由感歎著。
周緒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我嗎?”
王清噎住,拍了拍周緒爾的後背,“沒你啥事,睡吧。”
“哦。”
月光如洗,少女的身影在其中閃爍,明明就在咫尺,卻看得不甚真切。
下一個跳躍是3F+3T。
這是高希悅新出的難度,3T很明顯的缺周大於九十度,要吃符號q,但就算如此,也比之前的3T+3T分數高一些。
最後一個跳躍3Lz也沒有失誤,高希悅低於汪宸怡三分,暫列第二。
今年汪宸怡雙線作戰,青年組和成年組的比賽都有參加,如今她徹底度過發育關,難度也漸漸找回了大半。
這次的分數是她應得的。
下個一登場的是王芃羽,她的短節目選曲:臥虎藏龍。
大提琴沉悶的聲音響起,人海川流中,帶著一抹暈染不開的蒼涼。
身著青綠色考斯滕的王芃羽帶著冷豔的氣息,食指與中指並攏放在胸前,以手化劍。
穿梭於江湖雨林中,片葉不沾身。
王芃羽更偏力量黨,而高希悅是純轉速黨,肉眼看像兩周,但慢放確實實打實沒缺周的三周跳,周緒爾則是中和了兩種。
所以從觀感上看,王芃羽和周緒爾的跳躍更加好看。
但是王芃羽她的跳躍美中不足的是遠度不夠,高度十分驚人,像拔地而起的直升飛機,所以落冰經常會失速,而損失部分goe。
她的配置的2A、3F和3Lz+3T,是無超c跳躍的頂配,王芃羽頂住了壓力,無情clean。
結束時雙手自下向上,最後緩慢高舉。
全場氛圍被帶動的激昂高亢,讓人置身於刀光劍影之中。
王芃羽的分數不出意外的成為了第一。
“耶——”看到分數的那一刻,她從凳子上一躍而起,激動的抱住了自己的父親,那也是她的教練。
這隻能說技不如人,高希悅苦澀一笑,她藝術表現能力的優勢在難度麵前幾乎微不可查。
如果再不提升難度,她遲早會掉隊,高希悅雙拳緊握,一個想法在心頭浮現。
最後一名出場的便是周緒爾。
自從JGP分站賽拿了金牌,冰迷對周緒爾的期待直線上升。
風頭正盛,她眾望所歸的獲得了華國紫微星的稱號,所以這次有大半的觀眾是衝著周緒爾而來,來親眼見證3A。
物極必反,這也是王清的地方。
上冰沒走兩步,周緒爾就感覺自己在雲中漫步,腿腳發軟,感覺暈乎乎的。
一個簡單的鞠躬,再起身就覺得自己眼冒金星。
她臉頰紅的嚇人,雙眸也睜不太開,在冰上踉蹌一下才做好開場姿勢。
周緒爾已經能預料到自己後麵的慘狀了,隻能寄希望於明天自由滑前能好起來吧,至少還有點希望。
冰碴打濕了肉色連體褲,遠看像是滿腿的傷痕,周緒爾趴在冰上苦笑,她現在連2A都站不住了。
一聲突然造訪的咳嗽在3Lz起跳的瞬間衝出喉嚨,周緒爾仿佛在空中做了一個大一字,然後急促落冰,忍不住彎腰咳了幾下。
計分板反應了半天,最後也沒有認這個跳躍,打上了紅色的無效×符號。
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周緒爾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