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 像吃飯喝水般自然,他牽起……(1 / 1)

像吃飯喝水般自然,他牽起何思淇的手,坐在沙發上,抬眸直勾勾的視線相撞。

“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俯視陳桉,望進那雙含秋色的眸,有落葉的顏色。

他帶著乞憐的蘊意,有意釋放某種勾人信號般,何思淇伸手略略撫弄,“誰說我不會呢?”

她坐在床邊,與正熟睡的人掌心相覆。

陳桉的呼吸淺薄,燈光映照,臉側的一小道印記明了,引得她不由得用指尖觸碰。

那個疤痕細小,撫過甚至不會感到起伏,倘若不是燈光的加持,平日裡很難注意。

隨即他的眉頭微攏,覆著的手更加用力。

看來這道印記留下的回憶並不美好。

注視著陳桉熟睡的麵容,她躺在枕頭的一側,很快便有了睡意。

翌日清早,何思淇感到身上的燥熱想要翻身,左右都動彈不得。

她迷糊睜眼,被子三邊都朝裡壓實,手腳可以活動的空間被局限,猛一蹬腿才將被子透了個縫。

鬨鐘催人,她的手在床邊摸索,探到某處毛茸後無意識地湊近。

鼻子碰上堅硬,短時的疼痛感讓她清醒,睜眼便是精赤的脊背。

“陳桉!你穿件衣服吧!”

何思淇一把撈過枕頭,輕力地砸去,恰到好處遮擋上半身的光景。

他抬手按下床頭的鬨鐘,擰眉側身,臉頰貼向枕頭,睡眼惺忪。

“忘記關鬨鐘了,吵醒你了?”

“你好歹蓋條被子吧。”

他微微睜開眼睛又閉上,埋向枕頭揉蹭,“被子在你那裡啊。”

垂眼看去,被子方正蓋在何思淇的身上,一點沒有其他餘地。

甩手揮去,被子輕飄飄落在陳桉的腰腹,他一轉身,上半身仍是展露無遺。

“怎麼不穿衣服?”

“昨晚衝冷水澡,太累不小心睡著了。”

這回他自己扯拽被子遮蓋在鎖骨之下,緩慢坐起,一手拉在身前,一手撐在床側。

純白薄被自他拉扯著的地方垂落,既沒能擋得了身前,也沒能防得住背後。

陳桉看起來反倒是被占了便宜的模樣。

“大半夜衝什麼冷水澡。”

何思淇小聲責怪,手掌順著發絲滑下,她分明記得自己將頭發紮起,回首問道:“見我發圈沒?”

他稍稍抬起手腕,晃悠幾下,淺褐色發繩纏繞兩圈在他的手腕處,待何思淇正要開口,自己摘下,“床邊撿到的。”

接過發圈,三兩下她便紮好高丸子頭,理正詞直:“昨晚情況比較特殊,你理解吧?我們......”

何思淇支吾其詞,用手在床單上分割出一條不太明晰的線,阻隔在兩人之中。

他反身枕在手肘,輕聲歎氣,“想說什麼?”

“昨晚太困了,一張床上還是得有些距離。”

手指在床單上撫來撫去,甚至還在不斷拓寬邊線。

陳桉拖著尾音嗯聲回應,用手掌抹平,“我左右為難。”

回看一眼,他躺在床邊,而剩下的位置都被何思淇占據。

“你什麼時候起床?”

他背身轉去,“大概還得一會兒吧。”

“養成賴床的習慣可不好。”

他淡淡“嗯”聲,何思淇沒再理會,起身去洗漱。

從進酒店時她就注意到床頭櫃上的活頁素描本。

她向來喜歡花哨的封麵,但陳桉的畫本無一例外封麵都是空白的。

在他洗漱時,何思淇敲門詢問:“介意我翻翻素描本嗎?”

衛生間流水聲停止,陳桉的聲音空寂,“不介意,都是些不值錢的靈感。”

“靈感是無價的。”她邊反駁邊翻開畫本。

畫麵分散,字母塗鴉、各式建築、人體速寫,零零散散畫完了一整本。

何思淇索性倒著翻,有不少關於人體的創作,她像模特般抬高胯部或是舉起手臂。

穿著魚尾似的拖地長裙,或是寬大到占滿上半身的泡泡袖。

臉部模糊帶過,無一例外的是卷發和那顆被點的額外清晰的美人痣,即使帽簷壓低遮擋眉眼。

女生的睡顏一晃而過,想再確認一遍,畫本已被陳桉收走。

他將畫本合上放進第二層抽屜,站立在櫃子前,“沒想到你看這麼快。”

“我從最後一頁往前看的。”何思淇聳肩,給自己找補,“對服裝設計感興趣?”

“不是,我隻畫得出一個人。”

“畫本裡那個?”

“這麼感興趣的話,去工作室看看吧。”

“看都看見了,藏什麼?”

畫本上的女生卷發披散,臉被發絲遮掉一大半,她看得清楚,“你這個年紀有點憧憬挺正常的。”

“你想多了。”他推著何思淇的肩膀出門,“從工作室回來就當不知道。”

“成年人了還裝什麼失憶,”她學著畫裡的樣子,靠在門邊擺出相同姿勢“我的身材讓你很有靈感吧?”

陳桉偏過頭去,臉側微妙的紅暈在酒店走廊的直白燈光下更加明顯。

在他背過身時,何思淇竊笑獨自走去電梯。

走廊鋪著雜色地毯,高跟鞋踩過留不出一點聲響,她就這樣徑自離開。

等陳桉有所發現時她已經擺擺手關上電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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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陳桉喜歡極簡風,可也沒想到工作室這樣簡陋。

空間寬敞就更顯空蕩,四麵牆麵皆白,靠在一牆的巨大畫作被完全遮蓋著,幾乎所有工具都堆疊在畫架附近。

看向擺放好的靜物,她朝陳桉挑眉,“這是畫完的嗎?”

“嗯,可以吃。”

何思淇抬腿將瓶瓶罐罐掃到一旁,“今天心情好破例給你當次模特。”

目光略過那盤水果,摘下還蒙著水珠的葡萄含在殷紅唇間,與唇瓣相觸間水汽化作唇光。

她撐在木製展台,玻璃瓶的反光留駐眼眸,紫葡被映得剔透。

眉尾高挑,眼眸左盼,更顯恣意,恰巧被陳桉拍照捕捉。

“不畫?”

陳桉牽引她到坐在畫架前,淡然說起:“搞反了吧,今天我是模特。”

當畫筆再次握在何思淇手中,她有些遲疑,太過生疏以至於忘了如何握筆。

畫架外的身影倚坐在造型台,“何老師要我怎麼配合呢?”

“可是......”她輕聲歎氣,遲遲沒有動筆,在等待的模特和畫布間飄忽不定。

“可是我近視啊。”

何思淇的父母都是近視眼,自打她出生視力就更差些,陳桉視力一直保持在1.0,他完全不理解何思淇對於測視力的恐懼。

從初中起,何思淇看向周邊就已是模糊狀態,高中更是惡化。

美術課上大多同學要站遠檢查畫麵,而她隻需要摘下眼鏡。

調整後畫架置在展台一旁,和模特僅隔了一條手臂距離。

思量許久還是無從下筆,多年不畫畫要重新調動藝術細胞是件不易的事情。

不管怎樣構思,腦海裡都隻有陳桉睡醒的模樣。

“要不......你把上衣脫了?”

安靜的工作室內他吞咽口水的聲音尤為清晰,何思淇自覺轉身,“太勉強就算了,我可以再構思彆的。”

身後響起布料摩擦的瑣細聲音,隨即他清淩淩的聲音發出,“好了。”

何思淇轉身,他就恣意倚靠在展台,全然沒有想象中的羞怯。

靈感總是伴隨猛烈衝擊。

她把工作室的白絨毛毯平鋪在展台,“趴上來吧。”

陳桉照做,又將毛毯折回蓋在他的腰腹處,欲遮欲掩,蓋著的地方令人莫測。

“有靈感了嗎?”

“差點。”

她順手把燈光調成日落色彩,燈光一瞬刺眼轉而變得溫和,昏黃摻著粉調映在他的每一處。

“現在有點靈感了。”

“這樣就隻是有點?”

她在畫布上構圖打稿,竟愈發覺得燥熱。

何思淇一直認為互畫畫像是一件極為曖昧的事情,那意味著要打量對比麵頰的每一處棱角轉折,要用筆尖調出與身體各處相近的顏色。

當筆尖在畫布與調色板間輾轉摩撚,就像是觸過肌膚。

畫到手部時猝然停止。

陳桉的手撐在展台,這個姿勢既費力又顯得刻意。

她把行星樣式的打火機拿出,陳桉把持在指尖,與他的手掌相比,打火機變得纖巧。

有時他湊近火光,扳動的爽脆聲總是讓何思淇分心,她饒有埋怨地看向陳桉,兩人也總是一笑帶過。

在抬頭的每瞬她總能湊巧地和陳桉相視,分明是她在畫,冥冥中卻覺得陳桉的眼神更加精微地看向她。

“模特請專心自己的工作。”

“和畫師交流難道不算工作嗎?”

何思淇將坐凳往畫板後挪移,把自己擋了個大概,“眼神交流算”

“有些累,我能躺一下嗎?”

“可以,畫挺長時間了。”

他與毯子伏貼緊密不留一絲縫隙,發絲碎散,手指沿著打火機邊緣摩挲。

“我喜歡看你畫畫的樣子。”他不經意說出,何思淇仍舊在改整體。

高中學到的技法全都還給了老師,隻能依稀記得清那些理論知識。

“為什麼?”

“和高中時一樣,一點沒變。”

“彆打擊我,高中時候我連劉海都沒留,還長青春痘。”

何思淇向後仰靠,擰眉看向他,“不覺得現在更漂亮嗎?”

他淺聲輕笑著,“不是外貌,是感覺。”

“謝謝你。”發覺自己臉上的笑意,她停筆正視陳桉,“我不是說當模特的事。”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