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狐狸,實在太可怕了。
在小樹林裡摸著黑和巡林官親親抱抱的林潯當晚回去一摸腦袋察覺到了不對勁,不是她想否認那些滾進衣衫裡的草葉和少年捧住她的臉時發燙的掌心,實在是疑點太多了,她一個清心寡欲的統治階級怎麼就突然色令智昏開始對小狐狸上下其手,最後還逮著一條尾巴擼了個爽了呢?
林潯越想越覺得有詐,天沒亮就竄進帳篷,把無辜的大風紀官趕去打牌後開始問提納裡昨晚是不是暗算她了。
“你身上的味道不對!”林潯提出質疑。
“隻是換了更安神的熏香。”提納裡鎮定自若,“安撫情緒,放鬆精神,是我最近新調配的,你喜歡這種味道嗎?”
唔,還蠻喜歡的。
“不要轉移話題!”林潯站在床頭冷酷無情地俯視盤腿坐在被褥上的提納裡,要求對方正視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提納裡從容又坦率,林潯問及為什麼突然偷襲她,他居然鎮定自若地就用發x期到了將她一句話堵死。
聽聽!
這是正經巡林官該說的話嗎?!
但更可怕的是,提納裡開始不裝了。
林潯和賽諾打牌到深夜,他定點出現把林潯抓回營地睡覺;達達利亞來熱情地邀林潯去玩,他聽聞對方愚人眾執行官的身份立刻不動聲色地代為婉拒;就連他和阿貝多約了學術討論,也要先把林潯塞進柯萊和砂糖的小組裡,讓兩位少女幫忙看好她。
林潯被看得比以前在化城郭還嚴,她原本還想和提納裡單獨聊一聊,但好像風花節裹著蒲公英種子的甜膩微風不僅吹向了心照不宣的情侶還吹向了他,兩個人將將對視,小狐狸棕綠半色的眼睛便不自在地輕微閃爍,曖昧粘稠的氣氛如煙霧般氤氳,清晨與黃昏都在四周融化瓦解,最後如果不是林潯眼疾手快放出自己的棺材表演了一個當場入棺鎮住了提納裡,恐怕又要被美色蠱惑越陷越深了。
談話沒有談成,但其實也沒什麼所謂。
提納裡熱忱又坦率,可有些事他也不會主動去提,林潯送給卡維的星星、她身邊越來越多的「朋友」、見麵時她身上的狼的氣味。
巡林官先生的行動力一向很強,他原本想像守望一朵月蓮盛開一樣耐心地等待林潯成年,而一旦推翻這個決定,他也會如他手中的箭矢般精準地采取接下來的行動。
提納裡已經不再遮掩他看向林潯時的動心,以至於柯萊在果酒湖邊和林潯一起玩水時脫口而出喊了她一聲師娘。
“總之,現在事情已經很難控製了…”蒙德野外的小道邊,林潯十分凝重。
“………”被迫聽林潯發牢騷的賽諾雙手環胸、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林潯轉頭遠眺了一眼。
提納裡正帶著柯萊在山坡上寫觀察日誌,阿貝多也在周圍,林潯打開地圖看了一眼,雪山上的綠點還固執地停在原地。於是林潯將手鄭重地搭在賽諾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姿態看向對方,“這位大冒險家,以咱們的革命友誼,
你會幫我的對吧?”
賽諾垂著眼眸想了想,
波瀾不驚,
“所以,你想怎麼做?”
林潯一本正經,“我決定找個人跟我私奔!”
賽諾掉頭就走。
“不要走啊,阿sir!”林潯連忙拉住對方胡狼帽的飄帶,賽諾按住自己的帽子在午後燥熱的陽光下回頭,就看見林潯裝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朝他眨眼睛,陽光亮得晃眼,賽諾豎直的紅瞳定定看了她幾秒,還是無聲地留在了原地。
當天下午,在大冒險家賽諾的掩護下,林潯潤了。
美少女快樂地走在蒙德的小路上,計劃著先連夜趕到雪山腳下,等次日天亮了看看天氣情況再上山。但這次蒙德的天氣好似故意和她作對,隻要她一落單就開始下大雨,明明之前還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結果林潯還沒到奔狼領就被突如其來的雨雲淋成了落湯雞。
好在遇到了好心人。
林潯濕淋淋地在路邊的葡萄架下躲至黃昏,正以為今晚要露宿野外的時候,十分走運地遇見了一位善良的女仆姐姐來讓她進酒莊避雨。
雨一夜沒停,她也得以在有火爐的客房裡休息了一晚。
次日,林潯揮彆女仆姐姐繼續上路,她在雪山腳下的冒險家營地買了放熱瓶和其他保暖設備,便雄赳赳氣昂昂地上了山,然後差點在白雪皚皚的山道上跪了。
雪山…呼啊…真的,太難爬了!
林潯一步一個腳印地穿過山道,嘿咻嘿咻地沿著雪厚到踩不實的覆雪棧道手腳並用地往上爬,可當她穿過險峻的道路和刺骨的嚴寒到達眠龍穀,綿延的山脈上除了整齊矗立、仿佛要刺破天空的巨大龍脊骨外空無一人。
什麼意思?!她的崽呢?!
林潯站在綠點的位置思考,但實在太冷了,林潯的放熱瓶路上就用完了,她是憑著有個崽被困在這裡的老母親之心才硬是爬到了這裡。這會兒她的思緒也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難以運轉,在漸大的寒風中遲鈍地盯了一會兒潔白的雪地,才慢半拍地發現四肢都有些僵住了。
係統頁麵彈出失溫警告,林潯費勁地動了動失去知覺的腳,先去找了個適合的地方紮營。
極寒環境實在難以生存,沒了保暖道具,林潯過了傍晚便隻能埋在厚實的披風裡昏沉睡眠。她在黑沉冰冷的夢裡,起先還能半夢半醒地聽見洞外肆虐的風聲和枯枝被大雪壓斷的聲響,後來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隻是黑沉的夢沒有持續太久,她又隱約感到一些溫暖,恍恍惚惚地聽見篝火燃燒的聲音和清朗的說話聲,有人試圖捏開她的牙關,但冷空氣割喉林潯不願配合,卻沒想對方更加強硬,直接頂開牙關就一碗熱湯給她灌下了肚。
林潯在突然得到的熱量中勉力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隻昏昏沉沉地看見一顆金色的星星。
等林潯再醒來的時候風雪已經停了,篝火燃完便熄,隻剩空氣中還殘留的稠汁蔬菜燉肉的香氣。林潯暖呼呼地醒過來,猛然察覺到自己懷裡正抱著一個十分溫暖的人,她的頭正擱在對方胸
膛的位置,
手環著對方的腰,
耳邊儘是對方穩定而有力的心跳。
林潯木木地抬起頭,隻見自己正縮在僅穿著鈷藍襯衣的阿貝多懷裡,麵容猶帶幾分稚嫩的少年仍在沉睡,而少年的外套和她的披風蓋在兩人身上,在冰天雪地中保全著他們共有的體溫。
啊啊啊啊林潯你在乾什麼!你怎麼能對萊茵的崽下手!!
林潯一個鷂子翻身就想翻起來,但實際上她剛動就凍得忍不住老實地縮了回去。阿貝多被她的動靜喚醒,睜開藍綠的眼眸,正好看見黑眸清透的少女正窩在他懷裡噫噫嗚嗚地懺悔著。
“林潯小姐。”阿貝多開口,聲音有些啞,“…抱歉,找到您的時候,發現您的狀態不太好,為了給您取暖不免冒犯了一些,您現在感覺還好嗎?”
“…不太好。”正在自我譴責的林潯可憐巴巴。
阿貝多靜了靜,“那我還能為您做什麼嗎?”
金發的小王子溫順斂目,竟奇異地傳達出一種任她施為的暗示意味,林潯頓時不再貪暖,滿臉正經地爬起來穿自己的外衣,“不用了,我挺好的。”
阿貝多頓了頓,也跟著坐起來,斯條慢理地穿好他的外套。
阿貝多問林潯怎麼突然來了雪山,他說忽然聽聞林潯離開的消息,大家都以為她又去了奔狼領,結果卻沒有她的蹤跡。阿貝多也是回雪山時在山腳聽聞有個打扮古怪的少女買了許多放熱瓶進山,才認為可能是她而深入無人區檢索她的行蹤。
林潯聽了,嗯了一聲,沒有追問什麼。
隨後便帶著阿貝多回到了之前綠點的位置,“這個地方,應該是有什麼的,但是我找不到。”
阿貝多打量了一番嚴寒的雪地,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正認真考慮著要不要放個炸彈炸個洞出來的林潯,“雖然不知道您在找什麼,但這個位置的話……”
阿貝多帶著林潯繞進了一處被大雪掩埋了洞口的山洞,洞道曲折,越是深入氣息越是暗沉,步行到儘頭,一枚巨大且仍在搏動的暗紅心臟突然出現在林潯眼中。
林潯怔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魔龍杜林。”阿貝多觀察著她的神色,適時開口:“嚴格來說,他應該是我的哥哥。”
林潯打開君主麵板。
係統在那顆散發著不詳氣息的心臟上標注【毒龍杜林的心臟】,下麵一行小字【「黃金」的造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臟還在跳動,係統給予的判定居然是活著,林潯十分順利地便翻開了對方寥寥幾筆的過去,第一筆是它的降生,第二筆便是它的死去。
林潯是知道魔龍杜林的,她聽溫迪給她講過,但在所有講述中那隻窮凶極惡的毒龍都葬身在了曆史的餘燼中,林潯也隻留下了萊茵造過一條龍這種淺薄的認知。
但如今看到這顆還在跳動的心臟,聯想起外麵那些山脊般的龍骨,她下意識拚湊了一下對方還活著時的龐大身軀,又看到係統裡那稚拙的幾句想要玩耍卻帶來死亡的描述。
思考中,她無意在記憶的長河裡突然打撈起一個碎片。
她晃著腳躲在科學院首席的實驗室裡打遊戲,最後一關的鬥惡龍關卡怎麼也過不去,逼得她快要祭出氪金大法。她的首席大人忙完了對深淵數據的計算,看著她的遊戲機似乎是出了半晌的神,忽然問:“你想要一條龍嗎?”
這叫林潯怎麼能不偏愛她?!
林潯怎麼能拒絕一個對她說你想要一條龍嗎的女人!!
一直在旁靜靜觀察的阿貝多看見林潯動了。
少女無視深淵晦暗的氣息,一步步走近那顆巨大的心臟,越是靠近、感知就越發強烈,但林潯還是走了過去,伸手去觸碰了一下那顆暗紅的心臟。
林潯想,這是她和萊茵的崽。
隻是她們沒來得及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