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潯有理由懷疑自己遭遇了仙人跳。
她第二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林潯在半明半暗的房間裡睜開眼,看看衣著完整睡在她左右的雙子和派蒙,又看看襯裙被開了兩枚扣的自己,隨後默默收回了自己睡著後誠實放到旅者腰腹上的手,盯著手陷入沉思。
她大約、應該、確實是被仙人跳了,雖然昨晚她及時喚醒派蒙打斷了雙子的兩麵包夾芝士,保住了這個遊戲的純潔性,但不平等條約出了口就很難收回了。
林潯沉痛了好一會兒,才扣好長裙上的透明紐扣遮住貼身的吊帶,最後看向了溫順側睡的熒。
昨天至冬的外交使節來與坎瑞亞接洽,提出了願意投入摩拉與物資幫助坎瑞亞重建,希望兩國修好的提議。
至冬的外交使者在彆國混得跟駐地武裝似的,林潯沒興趣跟他們玩,讓自家崽直接拒了,至冬的外交使又提出了願意護送身處至冬的坎瑞亞人民歸國的條件,什麼路途遙遠條件艱辛,什麼環境苦寒恐有不測,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之下,不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這林潯能忍?
她手裡剛好有本沒用過的【卡儂的手記本】,看物品詳情跟死亡筆記似的,正好可以拿來搞搞事。
然後她就被熒大半夜約談了。
昨晚的事,估計也是熒有意而為。
……可惡啊!想她一代搞事能手,居然被兩個小啞巴空手套白狼!
林潯不甘心地掏出支筆來,先湊近熒,小心地在少女柔軟的臉頰畫上醒目的貓須,又轉向金發旅者未脫稚氣的臉,留下點螺紋塗鴉。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雙子吐息平穩,並未醒來,林潯便先溜了。
坎瑞亞的建設速度很快,畢竟基礎勞動單位是耕地機,短時間內已經擁有生產類中級建築×8,居住類中級建築×4,居住類初級建築×23,特定加速區域×2,特殊建築圖紙×3,解鎖了礦區三座、油田400公頃。
有可重複利用的天然資源和機械勞力簡直直接進入簡單模式,比林潯開局那會兒輕鬆太多。針對激增的人數任命了幾個臨時公務員以處理突發事件和意外事件,林潯又翻了翻逼近五位數的戶政資料,卻意外翻到一個眼熟的孩子。
但林潯並不著急。
她保存了對方激活的端腦賬號,順手拒絕了熒發來的通訊請求,便悠哉悠哉地逛進奧摩斯港吃早餐。雖然須彌的大多食物對林潯來說都屬於維持生命機能餐,但早餐他們還是沒玩出太魔鬼的香辛料用法,林潯啃了點肉餅,還打包了一些讓隨侍她的騎士帶回去,直到在街頭聽八卦過了九點,才通過端腦進行了撥號。
少年的聲音微涼,“你好,我是歌利亞……”
林潯吩咐歌利亞記錄端腦賬號,便掛斷通訊,將幾個部下拉了一個小群重開了視訊。
“我要去璃月一趟,這段時間坎瑞亞暫時交給你們。”林潯開門見山地說道,戴因聞言欲言又止了一下,但仍保持
敬意沒有追問。
“空巡地巡的基本指令沒有變更,
人手也可以直接抽調,
歌利亞。我需要你繼續負責公共安全,這塊之前是戴因在處理,你與他對接一下,儘快上手。”林潯掏了塊糖出來,人數少的時候,讓戴因統籌騎士維持秩序還行,但人數一多,還是需要讓相關職能範疇的人才來處理。
林潯看了清秀淡薄的少年一眼,明明通過端腦應該無法辨認林潯目光所向,但少年卻似乎有所感一般抬了抬恭敬低斂的眉眼,露出一雙青藍的眼瞳。
“謹遵您的指令,陛下。”少年行禮回應。
關於歌利亞這個孩子,林潯有些印象。記得這孩子智力值和武力值都不低,年紀輕輕就提前畢業進了檢察院,他【洞察力】【謹慎】【篤行不怠】的相關特質也很適合他選擇的方向,一路遊刃有餘的進了最高檢。
但這些其實不足以讓林潯記住他,讓林潯留下印象的是某次內部團建時,公安部的老大把這孩子當二把手帶來給林潯過目,林潯便問了問他怎麼從檢察院跳去公安部了。
尋常人這時已經為女王陛下竟然知道自己的履曆而受寵若驚了,但名為歌利亞的少年隻是不卑不亢地回答,“因為我想進入十二人議政團,陛下。”
他鎮定地解釋他在檢察院蟄伏了兩年,發現想取代他頗有能力的頂頭上司有點困難,即便想趁自己年輕把對方熬退休也要熬個二三十年,所以選擇了另一處比較容易上位的權利機構。
另一處好上位機構的老大在旁邊聽得露出一個你小子禮貌嗎的扭曲微笑臉。
林潯看了看歌利亞的忠誠值,確認沒什麼問題,便將監督重建的工作交給戴因,其他雜務交給了熒。
坎瑞亞的重建剛起步,其他行政單位的意義不大,在國力過萬前都屬於林潯一隻手就能處理得過來的情況。
將城市規劃和發展任務細分為每日任務下達給耕地機與戴因,又隨手整理了一份數值和特質都不錯的啟用名單發進了小群,林潯這才關閉視訊。
坐在海邊吹了會兒風,林潯把棗椰吃完,才若有所思,“哇,我真的很專.製欸。”
安排好坎瑞亞的事情,林潯便輕盈地從沿海的護欄上站起來,迎著風伸了個懶腰。
“要去璃月了嗎?”一個柔軟的童聲響起,林潯轉頭,發現納西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邊。
林潯點頭,沒有說話。
“讓流浪者陪你去吧。”納西妲輕輕說著:“我聽旅行者說過你在璃月也有不少朋友,但出了那種事情,有些擔心你會被為難。”
“雖然是鄰居,但也沒必要關照到這種程度哦,納西妲。”
納西妲安靜片刻,長風帶起她斜紮的馬尾,“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林潯。但我對你,應該是存在某種責任的。”
林潯看了看這位散發著慈母氣質的蘿莉,思索著沒有搭這個話茬,隻說要走了,便輕快地揮揮手離開。
納西妲目送她的背影跑遠,“何況,我不來說的話,那孩子
就沒有理由來見你了。”
林潯剛離開港口城市,倚在路邊的流浪者便映入眼簾,少年側身抱臂,不太情願的樣子,半晌才將餘光掃向她:“小吉祥草王委托我與你同行。”
從奧摩斯港去璃月並不是簡單的事情,林潯以前能獨自到處亂竄,主要還是因為提瓦特大陸散落了太多丘丘人,她隨便鑽進一個丘丘人營地就能蹭吃蹭睡,十分安全。
但現在丘丘人變回了人類,自律機關也基本回收,林潯等於同時失去了滿地的保鏢和烤肉刷新點。意識到這一點,林潯看向流浪者的目光更亮,快樂又熱情,“那一起走吧,阿流!”
林潯跟流浪者一起往璃月去,雖然他們的相處方式基本是趕路、林潯趕累了要休息、被流浪者嫌棄、休息、繼續趕路……,但一路上走走停停彈彈琴還是非常快樂。
隻不過吃了兩頓果子之後,流浪者看穿了她生活廢物的本質,說是怕她在到達璃月前餓死導致他無法交差,勉強去幫她抓了點野味回來。
林潯幫忙生火,險些引發森林火災,等流浪者回來看到的就是滿地焦黑冒煙的草地。林潯乖乖等在枯樹樁邊,強行裝作無事發生般抱著水史萊姆吹口哨。人偶少年頓了兩秒,開口:“……你能活到今天,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林潯沒有接話,隻是把頭埋進水史萊姆,露出一雙眨巴的眼睛,甕聲甕氣地道:“阿流,我餓。”
流浪者麵無表情:“餓死你活該。”
晚上在降諸魔山的山腳過夜,林潯抱著心愛的吉他搞音樂,流浪者也難得隻是平靜地聽。林潯一曲彈完,突然想起什麼,頓時呆呆看向流浪者。
流浪者臉上跳躍著火光,半是平和半是敷衍:“乾什麼?”
林潯深沉,“忘了一個人。”
天亮之後他們連忙轉水路去須彌城,林潯拉著流浪者直奔酒館。看到蘭巴德酒館,流浪者眼眸微動,但還是不作聲地跟林潯走進去,看著對方從酒館裡扒拉出一個爛醉的詩人。
“…唔,…林潯?”抱著酒瓶的詩人醉眼朦朧地看她,迷迷糊糊又委屈巴巴地控訴:“太、太過分了!明明說好、說好很快就回來帶我去玩,結果、結果好幾天都沒來!”
林潯眼神微微漂移。
當時林潯拒絕了溫迪去坎瑞亞後,確實讓對方呆在須彌城等她把事情處理完再去璃月。
“你要帶著這個醉鬼去璃月?”流浪者雙手抱臂,皺起眉頭。
“之前就約定好的。”林潯如此回答。
隻不過他們話還沒說完,酒館老板便靠過來,詢問他們是否就是蒙德詩人這段時間一直在等的人。老板委婉地解釋詩人趁著客流高峰期時混進來喝了不少酒,雖然這幾天在店裡演出也抵了一些,但還不夠他後麵又偷偷喝的,最後老板向林潯比了一個數字。
林潯理解地點頭,從容不迫地說:“我不認識這個人,我和我家親愛的隻是路過。”
說著,她就禮貌地放開溫迪打算和流浪者離開。但醉酒的詩人失去倚靠便下意識抱住她的腰。林潯一邊撇清關係一邊往外挪,溫迪嗚嗚咽咽地抱住不放,兩人拉鋸了兩個回合,林潯扶住吧台放棄掙紮。
在林潯去接溫迪的時候,旅行者已經跑了璃月一趟,甚至已經回轉了。他與熒在坎瑞亞國境外見麵,告知對方沒有找到林潯。熒便通過端腦給林潯發了一條簡訊,簡訊沒幾秒便顯示已讀,但並未回複。
“她是不是…在生我們的氣……”金發旅者露出低落又不安的神情。
“應該是在生氣。”熒倒覺得正常,語氣依舊平穩,“但沒關係的,哥哥,林潯隻是在表明她的態度,這並不代表什麼。”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聽了半天都沒聽明白的派蒙不明所以的追問。
空沉默半晌,“這樣真的有用嗎?”
在那個晚上,離開溫泉池的熒找到了自己的兄長,“哥哥,你知道為什麼我一開始不願意讓林潯來複國嗎?”
廊下的對話很簡短,金發少女在夜色中沉重又憂慮,“我可能已經不足以成為她的錨點了,哥哥,你可以來幫我拉住她嗎?”
不要讓她成為玩家,更不要成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