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衾不由得看向眼前身著黑色禮服的精致美人，動靜不大，但兩個美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百，惹得舞廳所有人止步觀望。

雲溪月往前走一步，再往前走一步，直到和季安衾隻剩半米距離才止步。

她有意變換嗓音，帶了銀灰色美瞳，更加襯托這件黑色禮服。

所以季安衾並沒有認出來她是誰。

她湊到季安衾身邊，才發覺玫瑰香更濃鬱了，不自覺精神放鬆，體內燥熱也緩解了不少。

眼底暗了暗，看來標記beta也有後遺症，近期有點離不開這玫瑰香了。

雲溪月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想要香氣顆粒在體內存留更長時間。

“女士，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耐著性子又問了一次，手心微微托起，眼神直勾勾看向她，嘴角挑起一抹笑。

季安衾看著那笑容，微微怔住，不由自主抬手放到她掌心中。

“好……”

微垂下眼睫，不敢再盯著她看，臉頰都要燒起來了，身體不適反而得到緩解。

她像有魔力似的，明明沒有散發信息素，季安衾還是從她這裡獲得一些安撫。

腰肢間探上一隻冰涼手掌，仿佛全身都受到刺激，忍不住繃緊肌肉。

“放鬆，深呼吸，我又不會吃了你。”

調笑嗓音從耳邊傳來，一雙眸子清亮動人，嘴角噙著笑。

雲溪月明晃晃看著她，嘴唇飽滿，是標準的微笑唇，側臉棱角分明。

繼而環顧四周，嘴角笑意反而更加綻放。

這裡沒有人能認出她，素日高冷總裁不複存在，現在是她享受，作為自己。

雲溪月半摟著她，另一隻手握著季安衾的手掌，兩人款款舞動到舞池中央。

明明隻是單純的一黑一白，燈光下卻變幻出五彩斑斕，瞬間吸引所有人側目觀望。

季安衾比對方低兩三厘米，看著對方踩著七八厘米高跟鞋，忍不住誹腹：真的不會摔倒嗎？

腰腹猛然被勾緊，抬眸便對上那雙銀灰色眼眸。

真好看，像漫天銀河灑落，流光溢彩，但又含著嗔怪。

“跟我跳舞還要想彆的？”雲溪月不高興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反而盯著地麵看，是她長得不如地麵好看嗎？

雲溪月冷哼一聲，勾著她腰開始跳舞。

腳步輕盈，音樂節奏緩慢，舞步時而迅速時而緩慢，你進我退，酒紅色長發隨著旋轉舞動飄揚。

舞台燈光隨著人影變換而變換，隨著舞動而歡快。

瞳色相似的兩雙眼相互對視，拋去了羞澀與嫵媚，單純享受這場舞動，含著怡然自得，像在高喊自由。

一曲終了，季安衾才注意到，舞池中隻剩她倆，其餘人早已被驚豔。

掌聲將舞廳充滿，“跳的好好，兩人好般配啊……”之類的話語響在季安衾耳邊。

季安衾眼神微微瞟向她，視線中是纖長手指輕撩垂在肩上的黑發，微微抬起眼眸，眼神對上一刹，忽而又悠悠離去。

像慵懶貓咪伸個懶腰似的，嬌嬌柔柔。

臉紅了，耳朵也紅了，眸子裡充滿著慌亂與羞澀。

雲溪月回味著那一眼，笑意直達眼底：這alpha這麼純情呢。

季安衾看她背著手，大大方方站在柔和燈光下，絲毫不在乎光線貪戀般停留在她身上。

她似乎隻是為了和季安衾跳一場舞而來。

腦袋昏昏沉沉，不適感瘋狂撞擊著四肢，周圍信息素濃度更高，手掌使勁握緊，想強撐著離開。

“你怎麼了？”

手腕被握住，清涼觸感讓季安衾打了個冷顫。

回頭對上那雙眼睛，銀灰色瞳孔好像暗藏玄機，透露出淡淡金色。

可能是燈照的吧，真好看。

季安衾正想著，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要跌到地上，被雙臂勾住，接到懷裡。

清冷雪鬆含著一絲奶味，鑽入季安衾鼻腔，徹底昏迷意識前，隻有這香味陪伴。

熟悉且安心。

******

冷白燈光打在牆壁上，原本瓷白的牆壁顯得慘白，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味。

黑色禮服在慘白屋中格外紮眼。

冰涼液體從靜脈輸入體內，一滴又一滴，滴落在雲溪月心裡。

黃昏時格外美麗的天空，昭示會有一個美好夜晚，此時窗外淅淅瀝瀝下著雨，不知這一次又想洗去何種罪證。

雲溪月坐在病房沙發上，正對著病床，平日張揚人兒，此刻倒顯得乖巧。

想起剛剛發生的一切，雲溪月就覺得頭疼。

在舞會上昏迷，這兩百年來可沒有出現過這種事，多虧帶著麵具，誰也認不出來。

雲溪月趕忙叫來醫護人員，卻被告知情況嚴重，要去醫院。

連忙帶著人從後門坐上車趕往醫院。

信息素紊亂綜合征……

雲溪月聽說過這個詞，但沒見過具體案例，因為太少了。

從醫生口中得知，季安衾不僅對Omega信息素有反應，對alpha信息素也有反應。

想起剛剛問醫生的話：那她標記beta有用嗎？

醫生一臉古怪，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向她，得到回絕答案，沒有用。

緊接著醫生的話卻催動了這顆心怦怦跳。

“雲總，你也去洗個澡吧，身上都染上玫瑰味了，一個beta身上帶著alpha信息素不好。”

整個酈城幾乎沒有不認識雲溪月的，雲氏集團總裁，一個雷厲風行的beta。

當時是什麼狀態呢？

瞳孔微微顫抖，聲音不自覺壓低，一雙眼睛直勾勾看向醫生。

聲線中都透露著不可置信“您說，她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

“對啊，您是beta，自然是聞不到的。”

醫生說完就忙其他事去了，留下雲溪月回味在震驚中。

視線不斷在她身上掃動，腦子裡混亂不堪。

為什麼她可以聞到季安衾信息素的味道？

難道是標記過的原因？

不，雲溪月否決了。

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在那一晚，甚至還沒發生關係，她就已經能聞到這股玫瑰香了，當時還被勾昏了頭。

一雙眼睛定定看著她，許久才閉上。

看來這玫瑰香還有哄睡的作用，都不用喝牛奶了……

一夜到天明。

******

眼皮微微翕動，淺灰色虹膜從縫中露出，陽光反而鍍上一層淺金，帶著迷茫與未知。

抬手想去擋住刺眼陽光。

“你醒了。”

不遠處沙發上坐著一個人，不是雲溪月是誰呢。

“雲總。”

小聲叫著她，嘴唇張開又合上，眼底猶豫不決，雲溪月看的一清二楚，真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是我送你來醫院的，你在我公司的周年慶上昏迷，我自然有義務送你來醫院。”雲溪月藐視著她，神情冷淡，嗓音如出一轍。

“那昨天跟我一起跳舞的女生呢？”季安衾想著，不經大腦就問出了想問的。

對上眼底一片陰翳，琥珀色都變得黯淡。

季安衾知道，她說錯話了，迅速收回視線，縮了縮脖子。

“謝謝雲總送我來醫院。”緊接著趕緊說道。

沒有得到回應，小心翼翼撩起眼皮，發現雲溪月坐回到沙發上，正對著她，神情一片冷然。

雙腿交疊，指節敲打著膝骨，一下又一下，也不看季安衾，怒氣中含有一絲委屈。

她就這麼關心昨晚上那個人？剛醒來就要過問。

縱使雲溪月知道昨晚那個人就是她自己，也不免感到吃味。

她可沒有錯過昨晚季安衾見到她時眼底閃過的一絲驚豔。

“季小姐隻是因為受到信息素刺激過激才會暈倒，等下醫生會來再檢查一下各項指標，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費用都已經繳齊。”

說完，踩著高跟鞋離開病房。

“呼。”季安衾看她離開後才呼出一口氣，心有餘悸，冷著臉的雲溪月太嚇人了，跟在荒島上的簡直不是一個人。

她拿起一旁放著的手機，當時送到醫院時，所有的東西都被拿上了。

看著手機陷入沉思，心想：其實雲溪月還是挺好的。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幾下，迅速播出一個號碼，眼底翻湧起波瀾。

“喂，夏夏，我找到了，那個Omega！”

季安衾跟夏天說完昨晚發生的事，也忍不住驚呼一聲，立馬安排去調查一下參加昨晚晚宴的Omega有哪些，說不定可以幫助季安衾解決紊亂症呢。

掛了電話，季安衾心中免不了一輕，找到人後就先道歉，如果對方不計較，說必定可以提供幫助，解決這惱人的信息素紊亂。

醫生說了些注意事項，季安衾才出院回到家裡。

剛回到家，電話鈴聲猛然響起來，季安衾胸口一緊，冷汗似乎都冒出來了。

是邢叔的電話。

“喂，邢叔。”

沒人回答，季安衾不由得疑惑，又叫了一聲“邢叔，你能聽見嗎？”

“嗞...嗞嗞”

揚聲器中傳來電流聲，有點信號不良。

“安衾，注意安全……小心……”

隻聽清幾個字，電話被掛斷了。

心臟還在瘋狂跳動，大腦一抽一抽。

邢叔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儘管和邢叔比較親切，當成父親一樣的存在，但季安衾並不了解他在做什麼。

身上時不時帶著傷口、某一天麵部突然出現的疤痕……

季安衾想過詢問，但邢叔像是看透了她一樣，總會用眼神製止住，話到嘴邊硬生生又咽回肚子裡。

這不是她該知道的，或者說，現在的她還不能知道。

要注意安全，季安衾記在了心裡。

把自己收拾利索，看不出像生病的樣子，才驅車前往福利院，去看看院長和小朋友。

剛到福利院門口，季安衾覺得不對勁，往日裡這個點是小朋友們最鬨騰的時候，現在怎麼這麼安靜。

下了車便往裡頭衝，“院長媽媽！”連著大喊好幾聲，才看到孩子們從房間裡跑出來。

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接住一個個跑過來的小小人兒。

“衾姐姐，我們好想你啊！”

“我也要抱抱！”

季安衾笑得無奈，哪裡能抱的了兩個，但還是蹲下身，摟住另外一個，將兩人一起抱起來。

雲溪月出來時，先是看到這一雙眼睛，寵溺的笑溢滿眼底，腳步微頓，轉而停下。

曾經她也從季安衾眼中看到過這樣的神情，是對她。

原來，她一直拿自己當小朋友對待。

嘴角想要揚起，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原來，她們的關係是這樣的。

琥珀色眸子暗沉，隨即又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再度亮堂起來。

“她的溫柔寵溺，這世間僅有這一份，我偏偏要獨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