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勃州父子遇 臥榻身心焦……(1 / 1)

斬朱雀 昭邑 3814 字 10個月前

一路上雖有危險,但都被二人一一化解,房子厚也越發敬佩兩人的武藝高強,三人到達勃州境內當天,氣溫驟降,天上砸下晶瑩的雪粒。

路兩旁的樹木已經乾枯,極目遠望,儘顯頹敗之色,北風呼嘯著,將雪粒吹得打在臉上,撲得房子厚睜不開眼睛。

天氣不好,還得麻煩拾風雨和花錦怡兩人一路護送他,甚至耽誤了他們去肅州的事,房子厚心裡過意不去,回過身背著風開口邀請道:“勃州到京城也不遠,不然二位跟我回家中好好修整幾天,這一路到肅州天氣隻會更冷,總急著趕路累壞了身子怎麼好。”

北風和雪粒子吹得拾風雨不想張嘴說話,隻擺手拒絕。

這幾天結伴而行,他總算了解了房子厚的人品。房子厚看出他喜歡花錦怡,也看出花錦怡這幾日故意冷著他,於是經常故意走在前麵,從不多打擾兩人,因此可見,房子厚確實稱得上是個彬彬有禮、頗有眼力的少年郎。

但麵對他真誠的邀請,拾風雨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需要快一點恢複二人行,隻有和花錦怡日日單獨在一起,他才有把握哄她開心,徹底忘了那晚他大殺四方時的恐怖景象。

房子厚轉過身又走了幾步,忽然看見迎麵而來疾馳的馬車上,那駕車的車夫有些麵熟。

待到馬車已經走到三人身邊時,房子厚才認出,這車夫不就是他爹的隨從嘛!

”吳伯!吳伯!”他朝著一刻不停的馬車喊道,腳上也不停,追出好一段路才終於將馬車喊停。

拾風雨和花錦怡跟著回頭看去,那車夫下車看了房子厚一眼,神情激動,向馬車裡喊道:“老爺,是小少爺!”聲音大得離得老遠都能聽見。

馬車的簾子被猛地掀開,一個蓄著胡須的中年男人三兩下跳下車,兩手扳著房子厚的肩膀,將他從前到後、從上到下看了個遍。

房子厚同樣高興,他朝著花錦怡兩人指了指,攙扶著他爹登上馬車,馬夫驅車折返,來到花錦怡兩人身邊。

馬車簾子掀開,房子厚和他爹房海平排排坐,神情雀躍地看向二人。

房海平站起身下車,語氣真誠:“多謝二位俠士搭救我兒,天氣寒冷,二位隨我上車說兩句話吧。”

兒子跟他說了,這兩個人中是那個姑娘做主,這幾日擔驚受怕,如今想好好問問兒子的情況。

花錦怡不想麻煩彆人,但看房海平和房子厚一樣,均是一副讀書人單薄的樣子,站在風裡被吹得直打哆嗦,想來他想多問問釜窯縣的事,隻好上了車。

馬車上,四人左右分坐,將本來就不大的馬車塞得滿滿的,花錦怡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釜窯縣的事情講給房海平,房海平聽得雙眼泛紅,自己這小兒子從小雖說不算嬌生慣養,但也沒吃過什麼苦,誰曾想竟差點被那狗縣令糟踐,幸好縣令多行不義必自斃,已經死了。

房海平鄭重道謝,看著兒子自責道:“都怪我人微言輕、消息閉塞,我昨日才得知道釜窯縣山匪賊窩被燒、縣令已死,這才匆忙告假出來尋找,幸好你命大遇到兩位俠士。”

又對花錦怡二人說:“感謝的話說再多也無用,不如二位隨我到家中休整幾天,我再為二位備些衣裳,以便肅州之行。”

拾風雨一臉為難,花錦怡滿口答應。

花錦怡以為拾風雨的抗拒來自於害怕晉王的追殺,靈機一動,想著不入就進一趟京城,讓拾風雨知難而退、主動離去。

怎知拾風雨根本不怕追殺,在窮奇衛中,他的化名和真麵目隻有陸名一人識得,恐怕他與窮奇衛擦肩而過,他們也未必認得出他。

他為難單純是因為,又不能和花錦怡單獨在一起了!

馬車走的慢,晃晃悠悠直到傍晚才總算到了房子厚的家。

房海平原先有些家底,在京城買了個宅子,幾人到時,房夫人已經吃過晚飯準備睡下了,一見竟是老爺領著小少爺回來了,她匆忙穿好衣服出來迎接。

老爺心係兒子,一心要去釜窯縣看看,可他一個老書生帶著個老仆,怎麼能叫人放心得下,才一天兩人便雙雙平安歸來,房夫人露出笑臉,熱情地招待花錦怡二人。

聽聞幾人一路奔波還沒用飯,她連忙叫來丫鬟翠竹去燒火做飯,又親自去收拾出一間屋子,供花錦怡居住。

正說話間,有人扣響門扉,翠竹撲了撲身上的煙火跑去開門,“李嬸子怎麼來了?”

門外李嬸子的說話聲傳來:“聽見你們家有客人到訪,怕你們急著用碗,這不趕緊過來還了。”

翠竹接過碗,又說:“之前我家姨娘辦喪,借你家用的凳子還有兩張沒還,你在門口坐會兒,等我把飯盛出來就拿給你。”

翠竹說完轉身要跑,被李嬸子一把拉住,笑嗬嗬說道:“彆跑了,既然來了客人,凳子沒準兒還要用,再說我還得去石大人家還碗呢。”說完又朝屋裡的房大人房夫人欠欠身,轉身走了。

花錦怡耳朵一動,剛才過來時就覺得這條小巷十分眼熟,一聽那嬸子說隔壁住著石大人,莫非是石崇洗當年的宅子?

“房大人,敢問剛剛那嬸子說的石大人是哪位?”花錦怡問。

“說的正是大理寺右丞石崇洗石大人,那房子是石大人在京讀書時的宅子,他入仕後雖然搬走了,但這宅子還留了個下人看管,石大人在時為人和善,下人也好說話,碰上巷子裡這幾戶家中有事,都願意去他家借東西用。”

竟然真是石崇洗,花錦怡心裡高興,沒想到當年一彆,這才兩年多過去,石大哥已經在大理寺任職了。

“真是太巧了,我與石大人情同兄妹,剛剛我還便覺得這巷子眼熟,幾年前我在這巷子住了半個月,直到他得中後才離開,房大人可知石大人如今住在哪裡?”

拾風雨腦中警鈴大震,情同兄妹是怎麼個兄妹!

“一年多前,石夫人帶著幼子進京,石大人便在平安巷買了個大宅子,你若是要去拜訪,到平安巷找石宅便好。”房海平樂嗬嗬地說。

拾風雨麵色緩和,原來這個石大人已經有了妻子兒子,那倒無妨了。

晚上,拾風雨和房子厚一屋同眠,房子厚看著拾風雨寬大的背影,再想想在院子裡閒聊時他青一陣白一陣的臉,真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拾哥,你睡了嗎?”房子厚輕聲詢問。

拾風雨轉過身平躺,沒開口。

“拾哥,錦怡姐好像不喜歡你。”

拾風雨斜眼睛瞪了他一眼,麻利地轉了回去,留給他一個負氣的背影。

這小子一開口就往人傷口上戳!

房子厚自覺失言,又說道:“哥,我聽同窗說,女子大多臉皮薄,沒準兒錦怡姐心裡也喜歡你,就是沒好意思表露呢。”

聽了這話,拾風雨心裡好受了點,重新平躺過去,看著灰蒙蒙的床頂發呆。

養傷的那兩月,也許是因為隻有他們兩個人可以陪伴依靠,他感覺花錦怡對他也生出些彆樣的心思。在釜窯縣他大殺四方將她嚇到後,他便迫切想甩掉房子厚,正因為他想著,也許在風餐露宿和路途凶險中,他們二人的感情才能更進一步。

今天再看,他將他的過往儘數告知她,卻隻知道她和她師傅的名字。從前他以為花錦怡可能和他一樣是孤兒,被薑恭撫養長大學武,因此不願提及往事,可今日才知道她竟與大理寺的大人熟識。

這種不對等的信任和牽絆讓他心裡酸酸的。就像他還是少年時,陸名也總是沉默著不說話,隻有心情好時才會跟他主動談起些過去的瑣事,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房子厚自覺安慰到了拾風雨,興致勃勃地扒拉他的肩膀,枕著胳膊看著他,問道:“你喜歡錦怡姐什麼,就因為她貌美嗎?”

少年的聲音將拾風雨的思緒拉回,他仔細回想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竟有些想不起來。

隻能想到初見時她淩厲的劍鋒和機靈的求饒,她在縣獄門口纖細的腰身和巴掌大的小臉,他瀕死睜開眼時看到她焦急擔憂的神情,他重傷臥床時她紅著臉為他擦身,她和他互相攙扶著去溪邊打水、在院裡摘菜,她擔心薑恭時偷偷紅了的眼睛,她憐憫地將身上的銅板儘數交給街邊的乞丐……

滿腦子都是花錦怡,或恬靜,或憂愁,或明媚,或狡黠,全是她。

為什麼喜歡,他不知道,他隻希望花錦怡也能喜歡他。不論她以後去哪裡,要做什麼,他都會陪在她身邊,支持她、保護她、陪伴她,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房子厚看他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對了,自顧自說道:“也不怪你喜歡,我還不曾見過比錦怡姐更漂亮的女子。”

對!拾風雨想,也許是因為他過去總是醉心習武,不曾接觸其他女子,錯把緊張當成悸動,若是有機會再見其他女子,沒準兒才能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房子厚還在一旁說著,“錦怡姐若是穿上裙裝,再帶上珠釵,溫溫柔柔的與我說話,那不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樣。”

拾風雨腦海中浮現出花錦怡做閨秀裝扮,抬起頭含羞帶怯地對他笑的樣子,光是想想就心口一熱,隨即熱氣躥遍全身,烤得他暖洋洋的,最後朝下麵彙聚而去。

身體的異樣讓他頓感尷尬,怕房子厚察覺出異樣,他連忙翻身對著牆壁,閉眼調息。

房子厚以為他不想多說,便拉了拉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