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犬吠窺一二 大比得春風……(1 / 1)

斬朱雀 昭邑 4204 字 10個月前

京城這一戒嚴便足有半個月,花錦怡索性安心等石崇洗大比結束。

白天石崇洗去書院溫習,她便自己在城裡閒逛,逛累了就去珍寶行聽李掌櫃說些見聞。

這日,她正與李掌櫃在內室閒聊飲茶,隻聽見外麵傳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聲,掌櫃趕緊出去查看。

花錦怡站在內室側耳聽著。

李掌櫃出門一見,兩人都是老麵孔,一個是晉王府的大丫鬟,一個是懷王府的管家。

連忙勸架道:“兩位莫要動肝火,有什麼誤會兩位可以與我說說。”

“欺人太甚!這分明是昨日我家表小姐訂好的,怎麼他說要就要?”晉王府的大丫鬟氣急敗壞。

懷王府管家嗆聲道:“你家表小姐拿什麼定的,莫不是說說而已吧,我今日可是先拿了真金白銀來買。”

大丫鬟受不了這老頭兒強詞奪理,聲音尖銳:“你們府上怎麼這麼沒規矩,從來不管先來後到,隻管占著不放!”

管家接話:“你說誰沒規矩呢?我家先給了錢自然是我先來你後到,你空口白牙就說是你的,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李掌櫃一看又要吵起來,連忙勸架:“二位!二位莫吵,引來圍觀也不好看,不如坐下來商量商量。”

夥計連忙給兩人倒上熱茶,李掌櫃熟練地賠禮道:“此事確實是小店不周到,竟然害得兩位府上都不順心,給二位賠不是了。”

這兩府都得罪不起,李掌櫃不敢讓珍寶行夾在中間難做,隻能一起安撫:“說來是我這掌櫃的毛病,前日我們大公子來看帳時便看好了這展玉扇,說要拿回家中把玩,剛巧賬上有些紕漏,我昨日便去對賬了,沒來得及和夥計說,誰成想這玉扇竟又被二位府上看中。”

李掌櫃說著,從櫃下又拿出兩把扇子,展開來向二人展示:“二位請看,這兩把玉骨扇是還沒上架的新品,扇柄由昆侖玉石和牛骨拚接雕刻而成,不僅可以賞玩,平時還可以正常使用。”

那兩人果然看了過來,隻見這兩把扇子較之先前那把確實更加精美,扇骨是黃玉雕刻的鏤空花紋,黃玉下麵襯著奶白色的牛骨,扇麵是刺繡的山水風景,拿在手裡輕盈趁手。

李掌櫃眼見這兩人被吸引住目光,便知道這事兒好辦,接著說:“都怪我鬨了烏龍,這兩把玉骨扇便作為賠罪,贈給二位府上,還請二位叫府中各位大人小姐給些薄麵,千萬彆怪罪在下。”

說著便起身作揖賠罪。

大丫鬟和管家互相瞪了一眼,那管家先開口說道:“我們府上向來與人和善,既然如此,便給掌櫃的賣個麵子,我們殿下大度,不會與人計較這些。”

大丫鬟也不願要懷王府不要的東西,況且那玉骨扇更為精巧,便妥協說:“要論和善大度,誰能比得過我們殿下,這事便作罷,以後掌櫃的可要看好了,我們表小姐可是咱這的大主顧。”

李掌櫃點頭稱是,熟練地賠笑:“不如這樣,二位先請回,我叫夥計好好擦拭包裝,今日便給二位送到府上。”

送走了兩尊大佛,他讓夥計將那柄玉扇收好,這才返回內間。

花錦怡聽了全程,深感生意難做,讚歎道:“李掌櫃真是厲害,三言兩語便將兩邊都安撫好了。”

李掌櫃擺擺手,瞄了眼外麵,兩人已經走遠,這才小聲說:“這兩府向來不對付,兩家的下人在哪都得爭個高低,你若是在京城常住,可要躲避著些。”

花錦怡不曾了解京城的事,好奇地問:“兩位都是王爺,應該是親兄弟才對,怎麼鬨得這麼僵?”

李掌櫃聲音壓的更低,語氣卻十分雀躍,仿佛終於有人還不知道這些秘辛,“這兩人都想做這個!”

他拿手指了指天。

花錦怡下意識順著他的手往上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晉王風光,懷王府常常忍讓,這不就前幾日,上頭讓懷王掌管吏部,你可知吏部?那是管著全天下官的官!這回算是狠狠地壓了晉王一頭。”

花錦怡點頭虛心請教:“不是該太子做這個嗎?”

她學著也拿手指了指天。

“太子才剛四歲,這事還不好說呢!”李掌櫃煞有介事地搖搖頭,歎口氣:“在京城做生意就是如此,不僅得算好生意經,還得知道這裡的彎彎繞,不然哪天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掌櫃知道這位小姐沒有架子,便多說了幾句:“往後在京城,逢人寧可高看三分,就算是兩條狗在街上撕咬,都要先看看主人是誰!”

花錦怡受教,李掌櫃話糙理不糙,與石崇洗一樣皆是良師,她時常仔細觀察思考,總能學到些東西。

轉眼幾天便到了大比的日子,家裡的廚娘早早準備好吃喝,花錦怡架車送石崇洗入場。

大比隻一日功夫,她便沒有回家,將馬車停在路邊等候。

天已經黑透了,大門才被緩緩推開,書生們三三兩兩走了出來,有人愁眉苦臉,有人麵露欣喜。

她在人群裡尋找著石崇洗的身影,不多時,便看見他獨自走出來,四處張望。

“石大哥,這!”

兩人彙合,花錦怡看他麵色不錯,忍不住問:“石大哥考的如何?”

石崇洗雲淡風輕:“尚可。”

花錦怡看他的樣子,便知道胸有成竹,也放下心來,說道:“那我便等放完榜,再帶著好消息回潯州城去。”

石崇洗爽朗一笑:“待我今日酣睡一場,然後咱們好好暢遊一番,也算兌現我帶你遊玩的承諾。”

花錦怡跟著石崇洗將京城內外遊玩個遍。

放榜當日,兩人早早起床爬山。

站在小紅山的山頂,遠處是山巒疊嶂、層林儘染的美景,近處是鱗次櫛比、恢宏繁榮的京城。

胸中暢達,石崇洗感慨:“我不願學旁人沽名釣譽,讀書為的是耳聰目明、明辨是非,若不是家中夫人激我,我本不屑和他們爭什麼名次。”

“石大哥胸有丘壑、腹有乾坤、博學多識、灑脫自如,自然不能和普通的書生相比。”花錦怡真心實意地誇讚。

石崇洗拊掌大笑:“我可當不起你如此高看,我也不過是執拗而已,倒是不及你機靈乖覺,說話做事懂得審時度勢,結交親友不分貧賤,仿佛天生就懂得捭闔之術。”

石崇洗是真的欣賞這個妹妹,雖然她年紀不大,且兩人行事作風不同,但相處卻十分自在,這全得益於花錦怡的張弛有度。

花錦怡被誇的不好意思,連忙說道:“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我天生富貴,或許也是高高在上,整日不可一世、不知疾苦吧。”

可畢竟沒有,石崇洗想,花錦怡說的沒錯,若是出生時便在天上,有幾個能真正俯身看看地上的螻蟻。可她能夠這樣說,便也是因為她活得通透智慧,能夠審視自己。

算計著時間,兩人趕回家中沐浴更衣,收拾妥當趕去看榜。

榜文早早就張貼好了,最開始圍了一圈人,有人高聲誦讀,聽到名字的欣喜若狂,沒有名字的唉聲歎氣,熱鬨非常。

等他二人爬山回來,榜前隻剩下三三兩兩看熱鬨的人沒走,榜上密密麻麻寫著名字。

還沒走近,便有小廝跟著打招呼:“少爺小姐安好,可要看榜,不知找的是哪位?”

“石崇洗。”

“哎呦,原來是石公子,恭喜恭喜,石公子在榜上第十名!”小廝笑著拿手指了指。

兩人一看,果然在第十名處寫著“潯州石崇洗”幾個字。

花錦怡難掩激動,拿了塊碎銀子給那小廝:“勞煩你了,沾沾喜氣!”

小廝臉上的笑容更甚,好聽的話順著嘴說了半天,隻誇的石崇洗都難以招架。

次日,石崇洗將花錦怡送到城門外,將幾封書信交給她。

“這是給我爹娘、弟弟和家妻的書信,正好請你一並帶回。”

“石大哥放心,那我便告辭了,咱們改日再會。”

兩人告彆,花錦怡策馬揚蹄直奔潯州城而去。

直到第三日上午,她總算踏進了潯州城,直奔石家報喜。

門房開門牽馬,她則大步向裡走去,“報喜了,報喜了!”

石科和石夫人聽見動靜,也快步出來迎接。

石夫人早有預感,大兒子的消息應該快到了,此時一見花錦怡喜不自禁的模樣,連忙問:“可是中了?”

“恭喜伯父伯母,石大哥大比第十名!”

石夫人聽聞喜極而泣,石科也連連點頭拊掌,月份已大的柳洪珍也溫聲趕來。

她又把書信一一拿出來。

石夫人看她一個女兒家奔波勞頓,發絲不整,想必是進了城就來報喜,不好意思地說:“錦怡,此行辛苦,快回家中報平安吧!”

幾人將她送出大門,關起門來依然忍不住興奮不已,給家裡的奴仆們均發了賞銀。

再說花錦怡,一進花家大門便聞見飯菜的香味,花錦怡肚子咕咕地叫,這幾日隻吃了些乾糧,嘴裡連鹹淡都沒有。

“錦怡回來了,正好趕上吃飯!”吳黑正巧碰見,一邊打招呼一邊向飯堂走去。

花錦怡加快腳步向後院走去,平日裡花知巧她們母女三人都是習慣在後院吃飯,此時去正好能邊吃邊說這一路的見聞。

“娘!我回來了!”人未見聲先到。

花知巧一聽,欣喜地起身向外看,果然見花錦怡進了屋。

“什麼時候到的?”花知巧拉開椅子問道。

花錦怡一瞧,怪不得石崇封沒在石家,原來是在這裡蹭飯。

“剛到沒多久,石大哥大比得中,我先去石家報了喜才回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到箱櫃裡拿出自己的碗筷,落座吃起來。

石崇封這才放下了筷子,大笑道:“我哥真中了?”他飯也不吃了,火急火燎站起身說道:“花姨,我回家一趟。”

花知巧看他猴急的樣子忍不住笑:“快回去吧。”

花錦玉擺了擺手做為告彆,轉頭和花錦怡問起了京城見聞。

兩家人因為這一喜訊欣喜不已,誰能想到,商賈家裡也能出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