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 他隻想去觸碰窗邊的那盆梔子花。……(1 / 1)

聽說你是Beta 歲憂_ 7672 字 10個月前

最近發生了一件不太美好的事情——

桑清越之前養的魚死了。

他回國的時候原本就並未想著要將魚一起帶回來,一是沒有時間去特地照顧,二是路程太遠,這一來一回的空隙說不定還撐不過運載的路途。

他臨走之前將魚托付給了學校同宿舍的一個男生,這舍友之前就去過他家,對他養的那條魚格外情有獨鐘。可桑清越真的要將魚托付給他時,舍友卻又有些猶豫了。

“說真的,我不太會養,魚鱗…它是叫魚鱗對吧?這小東西會不會太嬌氣?萬一到時候讓我給養死可就不好辦了……”

誰知舍友一語成讖,當時的無心之語成真了。

所有事情的發生都不是毫無預兆的,從桑毅那兒把魚帶回家開始養到現在,不知不覺間,也已經將近兩年了。

桑清越早在幾月之前就發現了魚的不對勁。

最開始幾天先是有些懶怠,有時候甚至能保持好幾十分鐘一動不動,直到他伸手去敲玻璃箱時才會扭起尾巴轉兩圈兒。

活動力下降,對食物不感興趣……兩年時間對人類來說很短,可對於一條魚來說,那已經是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了。

“沒關係,”桑清越將手機放到臉側,正跟舍友打著電話,“我還要謝謝你。”

“……啊?”舍友原本還想著要怎麼跟對方交代,心裡自責內疚的不得了,可桑清越突如其來的這番話將他弄懵了。

沒有責備,更沒有生氣。

“你很細心,所以我當時把它交給你,要不是有你幫我照看的話,說真的,它可能…撐不過那個冬天。”

“你讓它多活了好幾個月,它這或許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舍友兩手撓頭,他原本是準備來挨罵的,可沒想到反倒被人家安慰了一通,眼下更加有些無地自容了。

“Qing,你在華國不要分心,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它好好安葬的!”

“嗯。”桑清越眼下正在閱覽室,他將一本書放回原位,又從書架上抽出了另一本,“麻煩你了。”

“嗨,這有什麼,替人家養死了魚,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嘛。”

其實對於一條魚的去世,並沒有讓桑清越產生太大的波瀾,他甚至早在這之前就做好了小東西隨時要離開的準備。

隻是在某些特定的時刻,人是需要一些精神寄托的。

——正譬如那條魚。

與舍友通完電話,桑清越掂著新借來的書從閱覽室出來。他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四點,還可以,時間剛好,足以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去參加下午的同學聚會。

今天重禎不在,桑清越替他在研究所接待了兩位合作人,這次來的人不僅有alpha,還有omega。Testan說過,要爭取試劑的萬無一失,就要儘力排查掉所有特殊人群。

又是一番忙來忙去,和同係的兩個學員梳理課題,七點鐘過後他又回了一趟家,一切收拾完畢後,這才從路邊攔了一輛車。

“去南昌路。”桑清越說。

位置是宋炎定的,地點就在之前他們經常去的陳訴言他舅舅的那家酒店。

抵達地點的時間正好趕上人流的高峰期,桑清越望了一眼人流湧動的餐館旁的停車場,直接跟司機說不用往前走了,他自己走過去就好。

從這裡到KTV的路程途經一小段林蔭道,相對其他地方,這裡倒是寂靜許多。遠處有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小孩兒,正動作利落的攀上一棵矮樹,伸出手去抓什麼東西。

哦,那是一個恰巧被纏繞在樹枝上的氣球。

桑清越本能的替人感到危險,他將腳步加快離得近了些,這才發現上樹的是一個小女孩兒,十三四歲左右,樹下還站著一個年紀更小的小孩子,正鼓著手朝樹上喊“姐姐厲害”。

他本能的想上前製止,一道聲音卻已經比他先至。

“——宋憐憐!你又在乾什麼?”

正攀在樹上的小女孩回頭,與之一起的,還有桑清越。

宋炎喘著粗氣,從後急匆匆的跑過來,他先是伸出手向樹上一指,“你都這麼大一姑娘了怎麼還學會上樹了?小姑奶奶,我們這是城區,你這樣是違反社區規定的,要是想玩的話,回頭我帶你回鄉下……”

“就現在,還不下來!”

小女孩聲音清亮,跟他哥頂起嘴來毫不費力,“我在幫人拿氣球,這就下來。催催催,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催,這都又一個暑假過去了,哥你找到女朋友沒有啊?”

這句話可謂戳到了宋炎的痛處,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宋、憐、憐——!”

女孩從樹上利落一蹦,穩穩落地後,將手中的氣球遞給樹下的小男孩,隨後才接他哥的話,“乾嘛?”

宋炎正待找準時機衝過去好好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祖宗,視線往旁邊一移,胸腔中的怒火被硬生生打住了。宋炎眨了兩下眼睛,在看到對方時整個人欣喜異常。

“……小桑?”

桑清越徹底轉過身來,在認出對方後點頭致意,“好久不見。”

兩人麵對麵站著,宋炎不自在地撓頭,“這是真的好久不見了,我看你如今…過的還好?”

桑清越點頭,“挺好的。”

“哦,對了,”宋炎朝著樹那邊喊:“宋憐憐,還不快帶著你弟過來!一會兒我們要進去了。”

等兩個人噠噠噠的跑過來,在兩人麵前站定,宋炎介紹說:“這是我叔叔家的孩子,今年剛上一年級,平時兩個小孩喜歡在一塊玩兒,於是我叔今天就把孩子扔給我帶了。啊,這是我妹……憐憐,還記不記得這個哥哥了?你之前可是吵著嚷著說要嫁給清越哥哥呢。”

桑清越微微傾身,向兩個小家夥打招呼,“你好。”

幾年時間不見,小女孩五官已經長開了,眉眼之間與他哥有幾分相似,再配上那雙總是正氣凜然的眼眸,整個人往那兒一站,活脫脫一個小大人,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頗有“俠女”之氣。

宋憐憐盯著他看了兩秒,隨後罕見的低下了頭,蒼蠅哼似的說,“記得。”

宋炎看到自己妹妹這副樣子頗為稀奇,“喲,祖宗還會臉紅呢?我還以為你自從分化之後臉皮厚到早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呢。”

桑清越隨口接話,“分化了?”

宋炎說起來還有些感慨,“是啊,就今年,剛分化的。小丫頭那天吵著鬨著要吃烤鴨,結果沒吃上,脾氣越發暴躁。我最開始還說她這就跟那易感期似的,整個人暴躁的不得了……嘿誰知,人當天還真就分化了。我家在有憐憐之前我媽就一直說想要一個漂亮的小公主,可眼下倒好,小公主沒有了,女土匪倒又來了一個。”

桑清越看著麵前的小丫頭,宋憐憐兩手插腰,聽到宋炎的話後有些不滿,“alpha就是alpha,不容置疑!”

桑清越忍俊不禁,宋炎也被逗笑了,“嘿我說你這小丫頭,這中二話術從哪兒學來的?”

宋憐憐兩手一直,大聲道:“你!”

宋炎立馬伸手去捂她嘴,“哎這話可不興亂說啊,你哥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曾經總是吵嚷著要保護清越哥哥的小姑娘長大了她如今真的分化成了一名alpha 。

兄妹倆打鬨,桑清越在一旁看著。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看著已經長大的少女和已經逐漸走向成熟的同學,他才會發自內心的感歎一句,那些曾經的時間真的已經過去了。

敘完舊之後,宋炎也沒忘記正事,與桑清越一起去尋包廂了。

進前廳後,宋炎先安頓好兩個小家夥,“憐憐,你拉著弟弟先去叔叔那邊玩啊,你哥我今天爭取早點回來。”

宋憐憐頭也不回,牽著另一個小豆丁離開了。

宋炎推開一間包廂門,對身後的桑清越道:“我們來得早,其他人應該都還沒到呢。”

兩人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兩三個人在了。

其中一個長相敦厚的青年在聽到開門聲後站起身,笑了起來,“老同學啊,聚會一年一次,宋炎你真是從沒落下過。”

“那可不,”宋炎與馮棟梁擊了個掌,“都說是老同學了,怎麼能不來呢。你們看看——我身後是誰啊?”

此時在包廂裡的另外兩個人是高中時期班裡的唯二兩個女omega,白念牽著孟思邈的手,循著宋炎的話一起看向他身後的人。

馮棟梁最為驚訝,“這這這……這是桑清越啊?好啊你宋炎,什麼時候把人家請回來的?怎麼我們都不知道,你這不夠意思啊。”

宋炎嘿嘿笑,“我這不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嘛。”

桑清越之前在班裡從未刻意刷過存在感,但僅憑他當初空降一班,再加上優於他人的外貌與成績,在高中時期也足以讓許多人記住好多年了。

馮棟梁表現的很高興,“桑清越,我一月前還偶然在實驗采訪上看到過你呢,那時還不敢認……沒想到我們曾經的同學都這麼優秀了。”

“謝謝,”桑清越說:“不是什麼優秀,要真論優秀的話…大家都一樣。”

幾人在包廂裡入座,後來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之前的同學,宋炎和馮棟梁都是比較能活躍氣氛的人,幾人談天說地閒扯淡,也不會太過尷尬。

桑清越有些出神地看著眼前玻璃杯在光照下反射出的光亮,身旁突然坐過來一個人,他抬眸,看到了白念。

白念和孟思邈都是omega,可如今算下來,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兩人在一起應該已經五年了。

白念很有禮貌的跟他打招呼,“嗨。”

桑清越點頭,示意她說。

女生先是和他聊了一些趣事,氛圍逐漸輕鬆後,這才漸入主題。

“我聽說清越最近在研究所參與工作,所以…就想來冒昧詢問一下,”白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和我的伴侶都是omega,在一些特殊時期想要安慰對方就會有些困難。目前關於試劑,我…或者說我們這些omega群體…是否可以進行使用呢?”

提到自己專業上的問題桑清越一向都是很認真的,他坐直身子,娓娓道來。

“目前在市麵上對於alpha的藥劑比較成熟…omega的還有待發展,但這並不是說完全不可用。研究所最近又有了這方麵的一些新的進展,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或許可以和你的伴侶一起去看看。”

白念眼睛發亮,“好,真是太謝謝你了。說真的,清越,你當時離開我們都很惋惜,可後來才知道,你離開的原因居然是為了研究這些事情……真的,你很厲害,若是換作彆人,不…若是換作我,是萬萬沒有這麼大的勇氣和決心去做到這些的。”

離開的原因……麼。

可他從沒有外人說的那麼厲害,恰恰相反,他當初離開的原因,隻是在逃避、在躲避一些事情。

他怯懦,他不願麵對。

服務生再次推著小推車敲門而入,這是她送來的最後一車冰啤飲料了。人也已經陸陸續續的到齊,桑清越放下手中那隻無聊把玩的玻璃杯,突然間有些沒來由的心神不寧。

包廂裡的燈光明亮,一圈兒人也已圍著矮沙發陸續就座,擺放好果盤的服務生推著小推車準備離開了。

“為慶祝一年一次的同學聚會,大家今天吃好玩好,不醉不歸啊!”

“急什麼,人還沒到齊呢……”

“還差誰?我記得陳訴言在樓下……”

服務生離開的間隙,原先關好的門再次被打開,男人推門而入,與之一起的,還有他的聲音。

“抱歉,路上臨時有事,來晚了。”

“怦——”桑清越手指輕顫,玻璃杯不小心被他的手指蹭歪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涼,有些淡,卻又裹挾著初春的一絲倦怠,正如好多年前,少年曾在人耳旁的低語。

宋炎率先起身,“呦,大忙人總算來了,這邊坐這邊坐,我們剛還討論少了誰呢。”

陳訴言是和餘凜一起上來的,宋炎看見了,忍不住說:“就差你倆了。”

陳訴言解釋道:“我剛在樓下幫舅舅對賬,恰巧碰到餘凜,就一起來了。”

“那這不巧了嘛,”宋炎笑,“我今天還和桑清越一起來的呢,是吧小桑?”

桑清越站起身,淺薄的眼皮垂了下來,“嗯”了一聲。

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間,一道有如實質的視線穿過層層人群,迅速釘在他了身上,如同一層巨大的屏障,躲不開,逃不掉。

好在周圍人沒有感到什麼不同,知道一些內情的宋炎望望這個又看看那個,有些難為的“呃”了一聲,隨後開始繼續活躍氣氛,“這下人齊了,餘凜你也快找位置坐啊,大家今天都要玩兒儘興了。”

這次聚會,有些離得遠的或者是有事情的沒有來,例如曲美美,這女生在高中時不聲不響,如今也成了半個忙人,成了一名小有名氣的記者了。

人有十來個,這麼多人,聊著天,喝著酒,吹會兒牛,都沉浸在自己的娛樂氛圍裡,也根本沒有人去在意、去關注彆處氣氛的僵滯。

感受到這種氛圍凝滯的,也隻有當事人罷了。

宋炎原本想給那兩人當和事佬,可奈何中途就被人拉去打牌灌酒,一時間,整張大桌上隻剩下兩個女生和其他幾個不怎麼熟的同學。

或許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合,餘凜的位置被安排在他斜對麵,是他悄悄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可即使那股視線已經凝成實質如芒在背,某人也從未去回應,去回望過一眼。

桑清越麵前被人放了酒,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喝。

桑清越說,喝,會喝的。

於是他與其他人碰杯,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他喝這種濃度高的酒的次數很少,僅僅兩杯就已經感到辛辣的刺激鑽入鼻腔,整個身體好像在灼燒。

液體往口中灌的空隙,他突然想起某日的冬夜,有一雙手抽走了他手中的酒杯,少年義無反顧對其他人說“我替他喝”。

口中一片辛辣,眼中被刺激出了幾滴眼淚,又一杯酒很快見底,桑清越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雙與記憶中分毫不差的手。

手的主人也握著玻璃杯,隻是這次,再沒有人替他擋酒了。

桑清越偶爾也會與身邊的人聊天,餘凜偶爾能從那些隻言片語中捕捉到一些他在國外生活的信息。

那人之前是不喜喝酒的,餘凜一直知道。

可是現在,桑清越甚至馮棟梁較量,麵前的杯子一次又一次見底,沒人會去勸桑清越,因為當事人一派淡然,端的是與五年前同樣的鎮定自若。也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青年眼尾飛揚上的一層薄紅。

除了餘凜。

他沒資格去奪人手中的酒杯,於是他喝,他也跟著喝,以至於感到舌尖接觸酒精從最開始的刺激到後來的麻木索然無味。

包廂裡開始放歌,這是每次聚會都必不可少的環節,餘凜之前還不理解怎麼偶像劇裡每到抒情的時候總要放歌,可他現在,或者說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問了。

我等了好久你始終都沒出現

再見一麵我可以站得遠一點

滿天

飛雪

把我心冷卻

……

想問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有沒新的另一半

還是和從前一樣簡單

有沒有我的世界都一樣沒波瀾

……

餘凜看到他沒再喝酒了,隻是將頭抵在手背上,他看不見對方臉上的表情,但若是從前的話,餘凜一定會扳過他的臉,輕輕問一句,你哭了嗎?

而每當這個時候,便會換來對方麵無表情的一瞥,以及那句“我怎麼會哭。”

聚會是在十點多結束的,一群人都喝了酒,幾乎沒有人能幸免於難。宋炎作為大哥被宋憐憐扯著衣袖教訓說“哥說你又喝多了吧”,馮棟梁與項寧幾人走路七拐八拐稱兄道弟,陳訴言還好一些,幫其他叫了車。

“餘凜,”出了KTV,陳訴言喊,“需要叫車嗎?”

“不用,我叫了代駕。”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告彆了陳訴言,餘凜站在街邊抽了根煙,初春的風是暖的,可卻不能澆滅心中的一團亂麻。

他在等人。

五分鐘,又或是十分鐘,又一批客人從KTV離開,在餘光中,餘凜瞥見了一抹瘦長的身影。

手中的第二根煙被他掐滅,餘凜回身,卻是準備離開了。

與他相隔幾十米遠距離的,是剛從KTV出來的桑清越。

比起青年挺拔的背影,桑清越更多看到的,是少年時期總是麵朝著他的肩膀,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好矛盾。

你究竟在逃什麼,你在躲避什麼。

是一言不合離開後對人的愧疚嗎,是難堪嗎,那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了,為什麼不願意上前……去和他道個歉呢?

夜色好暗,可這裡好喧鬨。

指甲陷入手掌,酒精終於在此刻發揮了作用,周圍模糊成一片,而在他眼中清晰的,也隻有那個身影罷了。

成年之後桑清越很少奔跑,可在此刻,他卻如同當年跑三千米即將抵達終點時般奔跑起來,腳下帶過一陣急促的風以及在夜色中看不到的微塵,又在對方身後幾米的距離處緩緩停下。

或許,他是可以豁出所有勇敢一次的——

“餘凜!”

走在前麵的青年身形為之一頓。

勇氣快被消磨殆儘,可男人沒有回頭,桑清越耳鼓膜跳到快要爆炸,身上的灼熱卻要逐漸冷卻下來。

桑清越收拾好情緒,清潤的聲音落進風裡,又傳入餘凜的耳中。

“餘……”

一直強忍情緒的男人終於控製不住般迅速回身,等桑清越再次回過神時,他已經被擁入了一個寬廣的懷抱。

“桑清越。”

餘凜的聲音啞到不成樣子,很像當年求他不要刪他通訊方式時的聲音,讓桑清越心中猛地一酸。

“我很早之前就想過的,隻要你肯回來,隻要你肯走出自己,你隻需要走那一步,不,半步就好……”

那些執著到要讓人瘋魔的東西是什麼,餘凜不知道。

可他知道的是,在後來每一個折磨他的易感期到來時,在後台無數個徹夜不眠的夜晚,他隻想去觸碰窗邊的那盆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