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遲什麼都好,學習好得不可思議,還有精力經營和參加社團,李思瑤隻參加過一次模聯,又碰巧見到褚遲穿著禮服,從容地犀利發言。
她非常崩潰地在會場裡坐到了散場,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來褚遲說的話。
褚遲什麼都比她好,卻又看起來那麼坦蕩。
她就好像天生就該站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的。
而且,她讓李思瑤發現,原來那些讓自己得意洋洋的優越,居然微不足道且那麼可笑。
可是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要心驚膽戰討好爸爸才能獲得家產,憑什麼自己有一個除了哭什麼都不會的沒用的媽媽,憑什麼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達到和褚遲一樣的成績。
在褚遲出現以後,李思瑤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光明的陪襯。
但她怎麼可能認命。
超不過褚遲,那就讓她消失好了。她李思瑤可以拿走屬於褚遲的,自己沒有的,一切。
憑什麼褚遲有的,她就沒有?
......
“早知道不來了,請人怎麼沒什麼門檻。”鐘晚意有所指地諷笑了一聲,然後親昵地摟上了褚遲的手臂。
四周圍看熱鬨的人雖然什麼都沒乾,但還是覺得自己被鐘晚掃射到了,因為不知道她所謂的“沒什麼門檻”到底說的是什麼。
不過沒能見到撈女被趕出去,倒是見到了打臉和反轉,他們也不算吃虧,所以見現在鬨劇基本上已經結束,人流全部一哄而散。
隻剩下李思瑤和孫海生兩個人尷尬地留在原地,錯過了給自己挽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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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聊,有事找我。”秦宿永送兩位女士進了拍品的預展後,自知自己撐場子的功能已經發揮完畢,再待下去就是累贅了,所以十分識趣地主動告退。
鐘晚擺手:“拜拜。”然後扭臉拉著褚遲就去聊天了。
“真是有點巧過頭了。”鐘晚歎氣。
褚遲知道她是在說李思瑤的事:“誰說不是呢。”
“但我看這女的沒什麼腦子,沒準就是心眼子多。”
“嗯,是啊。”褚遲想歎氣。
自己當時,如果不是家裡出事,怎麼可能會被李思瑤擺這麼狠一道。
“這姐就是生得好。腦子和家世總得占一樣。”褚遲聳肩。
“得了吧,你覺得她為什麼這麼恨你?”鐘晚和她並肩,走路很慢,目光很是認真地端詳著預展的拍品。
“恨?好了,其實隻是煩我吧,我猜的。”
李思瑤應該是說過那種酸溜溜又大仇得報的台詞的,但是褚遲一時間複述不上來。
生活中人與人之間微妙的相處細節,還真是很難具象在語言裡,人們更多時候都隻能用心靈感知到。
“嫉妒吧。”鐘晚說。“她肯定嫉妒你,這不難理解。”
“好吧,可以。”
“所以和家世沒關係。你說她生得好,有一個不分是非給她撐腰的有背景的老爸,那你其實在她眼裡也屬於生得好,”鐘晚停下腳步,認真的目光轉向褚遲,她深深地盯著褚遲的眼睛。
“天才,美麗,善良,對愛有感知的天賦,對社會富有關懷,對世界充滿好奇,天生就是一個應該一往無前的人。”
“喂,褚遲,你生得這麼好,乾嘛要覺得彆人好呢。彆說李思瑤那個婊子,我都很嫉妒欸。”
好朋友的聲音落下,褚遲垂著眼睛,不語了數秒。
“……得了吧,我都不好意思了。你這個用詞有點誇張的。”
“那我等著你成為我眼中的那個人啊。”鐘晚說。“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啊?”
不單單是指海城。
離開回憶,離開傷口,離開失意,再離開疼痛。
褚遲覺得自己是聽懂了的。
“……會的,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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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拍賣會開始,鐘晚他們是有屬於自己的包廂的。
因為鐘晚給了褚遲一張特聘的邀請函,所以褚遲也就被請進了一間包廂。
柔軟的長沙發,金屬色長桌上擺了花盤,還有小吃飲料。
專門的侍者站在兩側,隨時等著她的吩咐。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事按鈴。”褚遲先是很優雅地穿著緊身裙子歪進沙發,然後一抬眼,發現了一排盯著自己看的人,於是火速揮手送客。
兩排的侍者立馬魚貫而出。
沒了這些人,包廂自然就顯得更寬敞了。
褚遲故作端莊的坐姿一下子就癱了。
媽的,累死了。
她在沙發上癱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從手包裡拿出來自己的手機。
既然財務部那邊都知道孫氏反悔決定不投資海盛科技了,那簡珩書肯定也知道了。
隻不過……
褚遲想起來,自己還沒和簡珩書攤牌,關於自己已經知道他說了假話這件事。
公司高管啊。
好吧,她還以為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真的落魄了呢。
沒想到隻是安慰自己的。
褚遲感覺到了一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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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麵的拍品是李先生捐贈的冰絲裂紋茶碗,起拍價二十萬……”
一聲開始叫價的聲響令褚遲回過神來,她歪頭打量著麵前電視屏幕上展示的那隻碗,覺得長得太一般,失去了興趣,低頭打算繼續看手機。
她得問問財務部現在咱們的預算還剩多少,這樣她可以根據資金重新規劃一下工作。
實在不行她可以用自己的存款補上。
這個念頭出來以後,褚遲又陷入了些許的迷茫。
自己當初答應簡珩書幫助他工作,是因為覺得簡珩書被老板欺負,日子過得非常不好,自己想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出氣。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簡珩書沒準過得很好。
那她把這個項目做好又是要為了什麼呢?
“那我等著你成為我眼中的那個人啊。”
“我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裡啊?”
鐘晚的聲音忽然又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好吧,不管簡珩書怎麼看了。
她就當是為了自己。
她已經逃避得足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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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的褚遲剛剛下定了重新做人的決心,拍賣會現場突然響起來一道很熟悉的女聲:“一百萬。”
緊隨著的就是現場許多人低聲的議論。
一隻二十萬的杯子,現在居然已經叫價到了一百萬!
而且這還是一個慈善拍賣。
褚遲略微眯眼。
好吧,果然,是李思瑤那個傻子。
“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
“叮叮叮”,褚遲伸手拍鈴。
拍賣現場的人都聽到了動靜,本來的喧嘩靜了靜。
褚遲給剛進來的侍者比了個數。
“四號包廂的褚小姐出價兩百萬!”
叫價直接翻了一倍,整個在場的人都皆是一愣。
然後有的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來了那個在門口被說成撈女的女人。
原本出價一百萬的李思瑤一聽見和自己競拍的人姓“褚”,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褚遲!
她肯定是成心和我作對!
“欸,這不會是褚遲吧?她哪來的錢,肯定是鐘晚小姐給出的。”孫海生在旁邊火上澆油。
“我操了,她到底是誰啊?”
“哼,管她姓鐘還是姓褚,都彆想從我手裡搶東西。”
一個反擊的計劃漸漸在李思瑤腦海裡形成,她難看的臉色才稍微和緩。
“兩百萬一次,兩百萬兩次……”
“我出四百萬!”有些扭曲變形的女聲落下,打斷了主持的敲鈴。
聽清她的報價之後,現場當即一片嘩然。
一兩百萬,就當是敗家孩子的小打小鬨了。
可是四百萬?
這得有多喜歡?
“您好,還要加價嗎?”侍者走進包廂來問褚遲。
褚遲在板子上寫了一個數,遞了回去。
“又加價了!4號包廂的褚小姐出價六百萬!”
隨著外麵人的高喊,那名剛剛參與完報價的侍者回來放東西,發現這位褚遲小姐略顯靦腆地縮回了沙發。
“嗯?有事?”
覺察到了他的視線,褚遲問道。
“沒有,隻是覺得,看來您很喜歡那隻杯子。”侍者連忙回答。
“啊,”褚遲發出很輕一聲語氣詞,“不喜歡。”
“啊?”那侍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褚遲分神掃了眼那個侍者的表情,更是靦腆地笑了一下:“犯個賤,不好意思。”
侍者:“……”
怎麼說呢,這姐的神情看起來是真的靦腆,好像惡意抬價有多麼不好意思。
但是嘴裡說的話,聽起來可真是一丁點的慚愧都沒有啊。
聽語氣,好像還挺高興……?
這時候外麵李思瑤臉色再一次難看起來,她自己的卡裡根本就沒有多少錢,這次這隻杯子是她覺得還不錯,想買回去送給爺爺當生日禮物的,所以打算刷爸爸的副卡。
可是她的限額……
忽然,李思瑤靈機一動。
褚遲敢這麼叫價,不見得是真的有錢。六百萬是太離譜了,鐘晚和秦宿永再怎麼和她熟,都不可能隨隨便便給她六百萬讓她扔著玩。
除非褚遲這個人在他們眼裡價值六百萬。
但是不可能的。褚遲隻是一個破修電腦的。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李思瑤可以確信,自己已經把褚遲的一切都奪走了。
這個女人,其實已經根本沒有什麼配和自己比較的了。
那麼,也就是說,褚遲很有可能隻是在惡意抬價,為了讓自己多花錢!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李思瑤更生氣了。
但是她稍作猶豫,伸手舉牌:“六百五十萬。”
她就加價一點,給褚遲加價的空當,等褚遲再一叫價,她就說自己把東西讓給褚遲。
李思瑤又壓不住自己上揚的唇角了。
她到時要看看,這個褚遲,如果拿不出錢來,該怎麼辦!
“46號的女士出價六百五十萬,請問4號包廂的褚小姐還要繼續加價嗎?”
李思瑤回過頭,目光死死盯住4號包廂的門。
快出來加價,快出來加價。
她的心裡已經提前流溢出見到褚遲囊中羞澀時候的喜悅了。
孫海生已經被這倆女人的叫價嚇呆了。
不是,這倆人是不是瘋了?
除去李思瑤之外,還有很多人盯著褚遲所在的包廂的包廂門。
今天晚上隻是一個慈善晚宴,所有的拍品都是來賓資助的,大家都知道重頭戲是酒會上的社交,還有在媒體麵前的表演。
可是沒想到本來隻是走流程的拍賣會,居然會出現兩個這樣競價的女人!
而且其中不少人都知道了在會場門外兩個人之間尷尬又劍拔弩張的相逢,稍微有點心眼的都能看出來這兩個人是因為私人恩怨在較勁兒。
他們真的好奇這個4號包廂的褚小姐到底還會不會加價,也想知道這個拍品最後會落入誰的手裡。
這完全就是一場賭博。
一個起拍價20萬的杯子,現在已經被炒到了六百五十萬。
無論這兩個人誰拍下這隻杯子,最後肯定得懊悔上半個月。
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