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行抿了抿唇,扯過後座放的領帶,在她手臂上端纏了一圈,綁起來做了一個簡易的阻斷止血措施。
“沒事,一時有點挫敗,等會兒就好了。”
方維行的情緒顯然十分穩定,就算不開心也不會像個鋸嘴葫蘆一樣獨自生悶氣,讓人費儘心思去猜他到底在想什麼。
聞言,精神緊繃了一晚上的辛夏這才放鬆地往車座上一靠,很快閉眼睡去。
方維行看了眼辛夏安靜的睡顏,無聲歎了口氣,發動車子,調轉車頭往山下飛馳而去。
辛夏再次醒來時,已天光大亮。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病床放置在窗邊,轉頭就能看到窗外草坪上生機勃勃的野草鮮花。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地包紮好,隱約還能感受到一陣陣的疼痛。
她昨晚睡得是有多熟,處理傷口時竟然都沒被疼醒。
“嘎吱”。
門被推開了,一個圓臉小護士拿著托盤走了進來,看到睜著霧蒙蒙的大眼朝她望過來的辛夏,驚喜道。
“哎?你終於醒了?還好還好,再睡下去我們都要被你對象的冷氣凍死了!”
“我對象?”
說的不會是方維行吧?
“就昨晚抱你過來的那個大帥哥啊,有這麼高!”
她努力踮起腳尖,把手舉高比了比個子。
那確實是方維行了。
“您誤會了,他是我朋友。”
“這樣啊。。”護士驚訝道,一邊把她的繃帶拆掉準備換藥,一邊說著,“看他一直忙前忙後,晚上都是在那個躺椅上湊合睡的,我還以為他肯定是你對象呢!”
辛夏看了眼房間角落放著的躺椅,長短也就差不多一米六,方維行躺上去彆說睡覺了,小腿怕是都得懸到地上。
兩人說話間,病房門再次被人打開,正是話題中心的方維行。
他看到醒了的辛夏,笑著朝她舉了舉手裡的餐盒。
“我們上次喝的那家粥,離得不遠,我打包回來了。”
這時小護士剛好換完了藥,聞言麻溜收拾東西就出門了。
“謝謝。”辛夏接過餐盒抬頭看向他,“你昨晚是不是沒睡?”
“對,”方維行坦然承認道,“不過我昨晚前半夜睡得還行,所以不太困,彆擔心。”
“還有。。”
他少見地躊躇了一瞬,才開口問道。
“伯教授明天要跟我去港城一趟,你會一起來嗎?”
這個辛夏倒是聽老師說過,他要去幫忙鑒定方維行那幅字畫的真偽,這種事老師一個人足夠了,她去應該幫不上什麼忙吧?
“我。。大概去不了吧,離校時間也不短了,估計得回學校。”
方維行猜到了這個答案,先是沉默地點了點頭,過了會又覺得不甘心,想要再問一次。
“我們也算共患難。。”
“小夏,你怎麼樣了?!”
伴隨著一陣焦急的詢問聲,田州推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同樣神情緊張的伯胤騫。
看著他們倆憔悴的麵色,辛夏從忙床上下來,上前驚訝問道。
“我沒事,傷口不大,昨天晚上就處理好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
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
辛夏不得不聯想到一些壞事。
“不會是文物。。”
“沒有,”田州搖頭否認,“文物都沒事,已經全部整理入冊並送到博物館了。”
“是那幾個走私販。”伯胤騫在辛夏給他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
“昨晚我讓人開車把他們送到派出所,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中途就醒了,一路都在裝睡,我們一時大意也沒有提前綁住她的手腳,開車門的時候讓她抓住機會給跑了。”
“關鍵如果是普通的走私販還好說,但是根據警方那邊查到的線索,她很有可能是近幾年特彆猖獗的一個走私團夥裡的下線小頭目。”
田州自責道。
“怪我,明明你都跟我說過了要額外關注她,我也沒當回事。”
“彆這麼說,師兄。”辛夏安慰他道,“畢竟誰也不知道她能隱藏那麼深。”
伯胤騫突然問了一句,神情很嚴肅。
“小夏,你的手臂是不是被她劃傷的?”
因為現場隻在那個女人身邊找到了一把小刀。
辛夏點點頭。
“對,她身手很好,要不是後來方維行進去幫我,我估計對付不了她。”
“那你最近一段時間最好彆單獨行動。”伯胤騫正色道,“他們團夥報複性極強,你破壞了他們的計劃,那個女人還看到了你的樣子,以防萬一,最好先彆回京市。”
說完之後,又補充道。
“乾脆暫時彆待在內地了,正好我要跟維行去一趟港城,你跟我一起,就當出公差了。”
伯胤騫直接一拍板把這件事定下來了。
辛夏聞言,怕自己回去給家人帶去什麼麻煩,也沒什麼意見,任憑老師安排。
方維行———
方維行遞給伯胤騫水果的時候,嘴角比AK都難壓。
但如果決定好去港城的話,隻有一件事比較難辦。
辛夏前幾天已經和辛桐說好了馬上就能回家,現在突然有事不能回,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給辛桐解釋,隻能拜托老師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工作在身,可能得再過段時間才能回。
聽著辛桐在電話那頭乖巧的應答聲,辛夏稍稍舒了口氣。
這要是她打過去的電話,不知道得被辛桐鬨成什麼樣。
沒辦法,到了港城那邊再打電話哄他吧。
就這樣,三人當天下午便乘飛機前往港城。
下了飛機之後,辛夏便不得不感歎八九十年代港城人和內地人生活差距之大。
不同於內陸低調樸實的穿搭,港城機場來來往往的人著裝各異,款式多樣,短裙吊帶,西裝牛仔穿什麼的都有,全身上下都洋溢著活力和自信。
伯胤騫擔心她會感到不自在,剛想跟她說幾句話。
迎麵一個外國人步履匆忙拿著行李走了過來,焦急地問道。
“打擾一下,請問登機口要往哪邊走?”
伯胤騫的英語不太好,剛想搖搖頭說不知道,辛夏用手一指身後的登機口,語調純正,發音流利地給來人指明了方向。
外國人連連道謝後才拿著東西離開了。
伯胤騫頗感意外地看向辛夏。
“你口語很厲害啊!是之前在家裡的時候學的嗎?”
並不是,她高中時特彆喜歡一部美劇,喜歡到甚至會把劇裡的台詞打印成冊,並熟練背誦,而且她的英語成績本就很好,久而久之口語也跟著提高了不少。
但現在彆說互聯網了,連手機都沒個影呢,她顯然不能這麼說,隻能回道。
“算是吧,之前有聽英文廣播的習慣,所以口語還可以。”
方維行卻並不驚訝,畢竟能神色自若地調侃他Princess pea,絕對不像英文不好的樣子。
“那感情好,你師兄的英文那叫一個稀爛,有時候我想讓他跟著去國外的拍賣會出個差,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咱們這個專業隻在學校裡閉門造車是肯定不行的,沒事就得世界各地多跑一跑,增長見識的同時累積經驗,比乾巴巴地聽課本知識好玩有用多了。”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來了什麼重要的事。
“對了,十二月份勞倫斯遊輪上有一場拍賣宴會,可以說是年度最大的世界級拍賣會之一了,到時候我看能不能給你要張票。”
方維行本來一直在認真聆聽,此時才插了句話。
“今年拍賣會正好和方家合作舉辦,我可以帶你去。”
聽到方維行輕描淡寫的話,伯胤騫才是真正驚訝了。
他自然知道今年拍賣會主要負責人是港城豪門方家,但問題是——
“你願意跟你大哥服軟了??”
方城近一年來不知道私下跟他打過多少次電話,旁敲側擊,話裡話外向他打探方維行的想法,但他們都知道方維行外表看起來雖然處事有度,性子隨意,但要是倔起來那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沒想到今天竟然突然說出這話來。
方維行無奈道。
“教授,我好歹也是爸媽的小兒子,就算不經過方城,帶幾個人過去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得,還方城方城地叫呢,和好估計還是沒戲。
三個人邊走邊聊,很快到了大廳的出站口,幾個等在出站口的西裝男一看到方維行,立刻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行李。
方維行倒也沒有攔著,但全程神色淡淡,驕矜漠然,沒有一絲辛夏熟悉的溫潤有禮。
“二少,大少爺問您周日有沒有空去參加他的生日晚宴?”
“沒空,轉告他,彆來打擾我。”
方維行語氣冰冷,態度堅決。
氣氛也由此降到了冰點。
看到此情此景,辛夏卻不知為何跑神了:怎麼莫名有種“嬌妻帶球跑”文學的既視感?
“夫人,少爺讓您收拾收拾儘快跟我們回去參加訂婚晚宴!”
“你們走吧,他什麼時候親自來認錯我什麼時候回去。”
不會之後還有方大少“追妻火葬場”的後續吧?
被自己腦補的情節逗樂了,辛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方維行正處於低氣壓的情緒陰霾中,被她突如其來的笑點搞得懵了一瞬。
開口時聲音似乎還帶著點委屈。
“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