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1 / 1)

知足 阿青的青 5462 字 10個月前

二十五歲那一年,許文源和溫穎要結婚了,他們給遠在異國的申睿發了電子請帖,其實人家都出國那麼些年了,沒奢望能回來參加,誰知道申睿發來一句:呀嗬,兄dei,恭喜,我們準備準備就回去

他回的是“我們”,許文源和溫穎心裡一咯噔,他們這幾年除了和申睿逢年過節發個信息之外,和江尹沒有一個標點符號的聯係,申睿對江尹閉口不談,他們都以為江尹出了事。

許文源緊張兮兮地問了句還有誰啊。

申睿:我和我哥啊

他發來一張圖片,應該是現拍的,照片中的人變化不大,應該有七八年了吧,可這麼一看,就好像大家隻是分開了短短的一小會。

像夢一樣。

江尹坐在沙發上,穿著居家服,懶懶散散地在看電視,那樣子像是沒注意到被申睿偷拍了,他腿上趴著一個紮著小啾啾的小姑娘,特彆可愛的看著鏡頭。

幾秒之後,許文源又收到一條消息,還是申睿發來的一張照片。

這回江尹看鏡頭了,比著剪刀手,笑得像回到了十八歲。

機場大廳,人來人往,溫穎站在最前頭,手機和申睿保持著視頻通話。

“看到我沒,我穿紅襖,”溫穎拿著手機急慌慌地:“旁邊有個粗柱子,看見沒?”

“哎稍等,”申睿那邊信號不太好:“等下,等下哦。”

他轉身圈找信號,旁邊江尹一把扯過他:“掛了吧,那呢。”

兄弟倆並肩走向不遠處跳起來招手的小紅襖。

雖然那麼長時間沒見了,聯係也不多,但現在一見麵那叫一個親,四個人挨個摟個遍,眼都摟濕了。

他們年少時的感情都是實打實的,那是永遠值得被懷念的時光。

在去停車場的路上,許文源和申睿走前頭拉著箱子,溫穎和江尹走在後頭,感歎一些事情。

“還好吧?這幾年,”溫穎問:“你也不給個聯係,我和小源子都沒料到你會回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呢。”

江尹就隻是笑:“挺好的,這不還活著嘛。”

溫穎嘴巴一撇:“會好好說話嗎?”

江尹拉住溫穎停下,像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說,他看前頭那倆人已經在開車門了,趁著這個空子想趕緊問一句:“寧譽他現在……在哪裡?”

這倆人的事溫穎一點都不清楚:“怎麼,你和他也沒聯係過?”

江尹沒說話,心事重重的表情已經替他回答了。

他們的事說起來挺讓人唏噓的,溫穎歎口氣,許文源和申睿坐車裡聊天,沒一點催他們的意思。

“他現在在甘肅教書,”溫穎說:“兩年沒回來過了,我們平時和他聯係也不多,主要是他忙,聯係不上他,前段時間他發消息說趕在我的婚禮之前回來。”

江尹點點頭,沒在問彆的:“嗯,走吧。”

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臨川今年早早入了冬,氣溫甚至比溫哥華還要低點,江尹一下飛機就感受到了,他還是很怕冷,但又懷念冷,懷念很久之前的那個冬天。

許文源和溫穎的婚禮在年底,臘月二十一那天,他倆現在在外企當小白領,發展還不錯,生活有滋有味的。

知道兒子的好朋友從國外回來,許文源爸媽從下午就開始張羅飯了。

快到晚飯時間了,他們都饑腸轆轆,開著車往家趕。

溫穎在後排和江尹坐在一起:“我原本還想在玩兩年的,可是小源子給我求婚了,反正早晚都是他,我一咬牙,唉,那就結唄。”

申睿從上車了就一直滋著大牙哈哈哈,在國外憋了這麼些年,一回來感覺什麼都通暢了:“有視頻沒,給我看看。”

“回家給你看,”許文源一邊開車一邊說:“可彆笑話我哭了哦。”

“哪那能,說不定我求婚的時候比你還能哭,”申睿看眼窗外:“文澤那狗日的現在在哪發財?”

溫穎聽後切了一聲,扒著座椅給申睿訴苦:“他現在在我的新房睡大覺呢,趕都趕不走。”

“我操!”申睿說:“還是這麼不要臉。”

許文源說:“他前段時間在部隊腿摔斷了,回來養腿,現在好差不多了,等過完年再回部隊,人家現在混的可好了,明年能升個軍官。”

“哎喲嗬,”看著兄弟飛黃騰達,申睿打心眼裡替他開心。

前頭是紅燈,許文源刹住車,扭著身子看江尹,都是他們三個聊,江尹從上車就一聲不吭。

“文澤現在沒什麼事,今天在家裡給我爸媽打下手呢,估計要拉你們通宵打麻將。”

“他都閒出屁了,”溫穎嘟囔。

綠燈了,車子緩緩朝前開,把江尹的思緒帶到了與此地相隔千山萬水的遠方。

“打個錘子打,”申睿歪坐座椅上閉上眼睛,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他身心俱疲,現在他隻想填飽肚子睡一覺,想到睡覺,他趕緊掏出手機,先定幾天酒店,他和江尹倆大男人,可不能學許文澤住人家家裡。

“源哥,哪裡有短期租房的?”申睿邊看手機邊問。

“嗯?短期租房?”許文源困惑:“你們住我家就行了,我家房間夠用。”

“那不行,”申睿一口拒絕:“多麻煩叔叔阿姨,我臉皮薄。”

許文源笑了起來,申睿接著說:“我工作辭了,暫時是無業遊民,家裡說我們想什麼時候回就什麼時候回,我和江尹好幾年沒回來了,玩段時間唄。”

他說完回頭看江尹:“對吧。”

江尹突然被cue,愣了一下:“嗯,玩段時間。”

“短租好找嗎,”溫穎說:“實在不行,住我新房去,除了主臥任你們挑。”

江尹在旁邊聽見這話笑了:“那不行,”他對申睿說:“你看著找,彆太偏。”

“好嘞,你錢給到位就行,”申睿連定了三天的酒店,小套房,地點在市中心。

許文澤來開的門,嘴裡吃著炸丸子,滿手油,看見申睿,要rua申睿的臉。

申睿非常意外,他原本以為和好朋友分開那麼長時間,聯係也不頻繁,大家見麵多多少少會有點緊繃,但沒想到澤兒還是那麼愛欺負他,他躲著他的油爪子,一下子跳他背上,像以前那樣鬨。

“哎喲,小老弟哎,你知不知道哥腿整折了,”許文澤背著他去客廳,回頭看著江尹笑了下:“喲,這帥的,都不認識了。”

江尹也笑了,沒說話。

熱熱鬨鬨地吃過飯,溫穎陪許爸許媽收拾碗筷,許文源開車送他們去酒店,許文澤非要跟著一塊去。

兄弟四個先去泡了個溫泉,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許文澤開始說起了張寧譽,申睿就拚了命朝他使眼色。

申睿這反應許文澤都吃了一驚,這麼嚴重嗎?提幾句都不行?

“這怎麼回事?”大家都在一個水池子裡泡著,許文澤當著江尹的麵問申睿:“咋啦,還不能說啦?”

許文源也不敢說話,感覺他弟太沒情商了,從剛才在機場見到江尹的第一眼,他就感覺江尹很抑鬱,頭上像罩著一片烏雲,所有的笑都是擠出來的。

自從他弟剛才提到寧譽,他就時不時去看江尹,江尹就隻是一直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一樣,根本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情緒,可越是淡定就越讓人感到擔憂。

“該說說唄,”江尹睜開眼睛,用平靜的目光投向許文澤:“我想知道。”

張寧譽是在大三那一年的暑假前往甘肅支教的,那個時候姥爺已經不在了,他一個人陷入了很長時間的迷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

他通過朋友,結識了一位做公益事業的老板,漸漸地跟著他們團隊做一些事。

前一年挨著過年那段時間,西北某個地區地震,他去當誌願者,乾了一個寒假,許文澤和他通電話,原本想讓他回來過年的。

他說他那邊事還挺多的,老師不夠用,有時候要輾轉好幾個學校之間,電話裡聽不出他有什麼抱怨,依舊是笑嗬嗬地,說自己一天都不想閒著。

大三那年他在甘肅隻待了一個暑假就回來了,或許是他找到了走下去的意義,又或許是他真的不想一個人在城市裡朝九晚五,大學畢業後,他義無反顧地再次前往那個貧困的村莊……

到了酒店,兩室一廳的小套房,江尹隨便推開一間,走到床邊,衣服不脫直接躺下了。

“喂,”申睿走過來踢踢他:“把藥吃了再睡。”

他沒動,胳膊蓋在眼睛上。

許文澤坐在外麵沙發上看手機,許文源進來看了看,和申睿說了幾句話,臨走前,圖突然想起說:“其實你們不用租房子,有個地方能住,就是得花點時間收拾一下。”

“嗯?”申睿看向他。

許文源找了個桌子邊倚著,他之前還有點顧慮,但聽見江尹那句“該說說唄,我想知道”,他就覺得這有什麼好顧慮的,難不成那倆人一輩子不見麵不搭腔了,又不是有深仇大恨。

“前兩年張姥爺家那片的老房子拆遷,有很多東西寧譽舍不得丟,但又沒地點放,他就租了個房,付了三年的房租,地段也不錯,房東和姥爺認識,人還挺好的,他去甘肅之前在我這留了把鑰匙,你們可以先住著,回頭我給他講。”

姥爺的小平房拆遷了?江尹翻了個身,把臉埋枕頭裡,那一院子的桔梗花永遠都見不到了。

申睿回頭看眼江尹,不知道江尹聽沒聽見,等了半天看他也沒動靜,最終說:“有地住就行,我沒意見。”

“那行,”許文源也看眼江尹:“等抽空我帶你去,找阿姨打掃好了,我把鑰匙給你。”

“哦了,”申睿說。

第二天,申睿和許文源一塊出去了,江尹躺在酒店的床上一整天都沒下來。

手機是前不久知道要回國才新買的,他之前的手機早找不到了,這幾年因為各種原因手機用的很少。

他昨天和許文源加上了微信,現在給他發消息:把張寧譽的微信推給我

十幾分鐘後,許文源發來了張寧譽的微信個人名片。

張寧譽的微信一直都沒變,還是那個舉著小傘的小太陽頭像。

他盯著那個頭像看了一會,點擊發送好友申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添加上,他們昨天泡溫泉的時候聊到了,說寧譽大學畢業後一直沒閒下來過,平時太忙。

自從這條申請發過去後,江尹就時不時去看手機,有時候隔幾分鐘看一次,有時候沒事乾就盯著屏幕看上好半天。

直到兩天後的傍晚他們搬進張寧譽的住房,好友申請都沒被同意。

住房在一個很大的小區,不是新蓋的,有點老舊,人來人往的住戶很多,坐電梯上十五樓,申睿這兩天和許文源一塊來過了,稍微打掃了一下,又從家裡拿了幾條被子,能住人。

房子是兩室一廳,加一個小小的雜物間,很普通的戶型,一進去客廳很空,沒有一些基本的家具,靠牆有一個短短的沙發,看著隻能坐三個人的樣子,很簡陋。

申睿換上從酒店拿的拖鞋,把自己的鞋丟到門口的地上,他們吃過晚飯來的:“空調不能用,源哥從家拿了一條電熱毯,我又重新買了一個,咱倆一人一屋,你住那個啊。”

申睿指向其中一間,說完又補充一句:“記得吃藥。”

也不等江尹說什麼,他走進另一間關上了門。

其實江尹也沒什麼要說的,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發呆沉默。

他把背包放到小沙發上,先坐一會,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微信中寥寥幾個人,都是家人,那條申請還是沒有通過。

他先去廚房看了看,裡麵隻有兩個燒飯的灶台,彆的沒什麼了,小雜物間裡堆滿了東西,申睿他們沒打掃這個,裡麵灰塵很多,他按開燈,蹲在地上看到幾本姥爺生前臨摹的字帖,他突然鼻子一酸,一滴淚流了出來。

他擦乾淨眼睛,關燈關門,去房間休息,然而門一打開,他整個人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門口。

眼淚嘩啦一下就湧出來了,猝不及防。

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和張寧譽媽媽的房間一摸一樣,張寧譽是把那個房間原封不動地搬了過來。

角落裡的排球,櫃子裡的花瓶,牆上掛著的風箏,還有江尹很久很久之前送給他的書法燈,包括床,書桌,和各種小擺件,他甚至還看到了他的照片……

江尹幾乎站不穩,靠著門框無聲地流淚,眼前看到的一切變模糊了,恍恍惚惚的,仿佛下一秒張寧譽就會從背後擁上來抱住他,貼著他耳朵問:愣著乾嘛?

他走進去,輕輕關上門,坐在寫字桌前看著入眼的一切東西,連曾經的放置位置都沒變,他心裡難受得炸了。

他把手機放桌子上,點開微信,裡麵除了他爸給他發來的幾條消息外,毫無變化,他就靜靜地看著,等著,屏幕暗了,用手指輕輕一碰。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淚痕已經乾了,屏幕被他點亮了很多次。

累了,他趴在桌子上,眼睛還在看著屏幕,突然,他猛地坐直了,拿起手機,瞪大了雙眼——

微信最頂上蹦出來一個小太陽頭像,還有那行: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