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娥隻在家呆了兩天就回去了,說是民宿成了網紅景點,天天絡繹不絕的遊客不遠萬裡地過來打卡,民宿爆火了,梁慎忙不過來,她隻能回去幫忙。
但梁餘反而正經了許多,沒有再隨時隨地抱著陳厭青啃了。
自從梁餘在心底暗暗發誓後,便付諸了行動。
他性格隨他爸,一頭倔驢,決定好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現在的他終於有了點高三的意識,彆人才刷到××密卷的時候,他已經把蘇蘭秋發下來的那套“太黃太厚”(因為封麵是黃色的,又黃又厚)都刷完了,和陳厭青熬夜刷的,宿管熄燈查房後拿著手電筒在床上奮戰到淩晨兩點,還能睡他個三四個小時。
這樣拚命刷題的人不止他們,整個高三都有。
甚至還有躲廁所裡頭刷題的,每層樓都有一個公共廁所,廁所裡麵有聲控燈,到了晚上,廁所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為了應對他們層出不窮的熬夜刷題方法,宿管還得反複查房,以確保這些小孩兒的睡眠問題。
但凡抓到,都被勸去睡覺:彆太拚了,把身體搞垮了成績會更差。
但沒幾個人聽就是了。
在這條高考的激流裡麵,光靠想的皮筏艇是沒有用的,你得做,你得刷題,你得出發,你得在泥地裡掙紮出自己的腳印。
所有人都被這個名為“高考”的怪物,操.弄得不成人樣。
男生們好幾個宿舍甚至為了方便,請樓下保安大爺拿推子把頭發都推了,一個個“進獄係”美男憑空出道。
女生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連江棠果都利落地剪了個妹妹頭。
黃桃就更慘了,她還學畫畫,放假都用來去集訓了,臉上甚至還沾著沒洗乾淨的顏料,一頭長發被她用一隻畫筆隨便地挽在腦後,光是看著就埋汰,像個瘋丫頭,回來沒多久也跟著絞了頭發。
一時間剃頭風潮的興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高三3班是什麼監獄呢。
梁餘熬夜熬得眼袋都大了一圈,也沒去打球了,整個人像泄氣氣球般瘦了一大圈,肌肉都要瘦沒了。
他天天晚上都去廁所報道刷題,偶爾還因為內分泌失調頻頻放屁,驚醒一排的聲控燈。
其他人曰:“我超,誰在廁所吃榴蓮糖!”
給孩子嚇得不敢吱聲兒。
但好處也是大大滴有,他終於成功把成績提升回一百以上了,隻有經過這一遭他才知道從低往上爬有多不容易。
成績升回來之後,那根緊繃著的弦才放鬆下來了一點點,至少不用熬那麼狠了。
人一放鬆起來就容易困,自習課的梁餘好幾回撐著腦袋昏昏欲睡,馬上就要睡過去了。
劉洺還得費勁吧啦地坐直了身軀,試圖擋住這位哥的美麗睡顏。
陳厭青還不忘幫他把書堆堆好,把他偽裝成一副在努力的樣子。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刺耳的下課鈴都沒吵醒他。
謝竹君好奇地圍上來:“梁哥睡著了?”
“噓,他這幾天熬到三點多才睡呢,讓他多睡會兒。”陳厭青說。
他好幾天起夜的時候都看見梁餘被窩發亮,像個大型的螢火蟲,想必是想通了不能多蹲廁所,萬一得痔瘡就不好了,就改在被窩刷題了,勸也勸不動,也不知道被學習灌了什麼迷魂湯。
“嘶——是個狠人啊。”江棠果也轉過頭來加入會議。
劉洺:“你們說,梁哥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好問題。”
謝竹君蒼蠅搓手,湊到梁餘跟前小聲說了一句:“梁哥,你口水掉了!”
梁餘猛地驚醒擦口水,惹得眾人爆笑。
大聲得惹得其他同學頻頻回頭看他們,梁餘臉爆紅,趴在課桌上不肯抬頭了。
周末的時候,梁餘被陳厭青拉了出去一起遛狗。
吃了一頓好飯,吹著晚風,看著在草叢裡打滾的咪咪,吸取了人間煙火氣的梁餘終於有了點人樣。
周末的湖邊很是熱鬨,微風輕輕,湖麵反射著微小的光,吹皺了一池秋水。月明星稀,鼻尖都是草被割過之後的草屑味。
他倆遛著狗,手牽著手走在湖邊沒什麼人的走廊小路,隱藏在夜色茫茫。
陳厭青很享受這樣的感覺,初秋微涼的風吹到身上,周身是安靜的蟲鳴,燈光暗得可以,剛剛好夠看清身邊人臉上的神情。
還有,身邊恰好是愛的人。
“秋姐……知道了我們的事。”梁餘突然出聲。
這幾天他一直想跟陳厭青坦白這件事,卻又怕人就此離他遠去,想了很久也沒想清楚怎麼跟他說。
他其實很怕在其他人麵前露餡兒,怕他們不讓他接近陳厭青,怕至親的不理解不支持,更怕未來一切不可能的確定性。
但他握緊陳厭青的手的時候,突然又不怕了,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必須要上的一趟刀山火海。
“然後呢,秋姐怎麼說?”陳厭青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掌。
梁餘看著他的側臉,在茫茫月色中隻反射出一點瑩潤的冷光,像藍莓味的牛奶,莫名地好心動。
“她說她祝福我們,就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梁餘心臟怦怦跳,乾脆移開目光,閉著眼睛胡口亂說,“期待我們成為第一高分俠侶。”
其實蘇蘭秋並不是這麼說的。
她說,隻要他們維持好一百三以上的成績,他倆怎樣,她全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前提是他們的成績都不能後退,隻能前進。
唯分數論的老太太,決不允許任何能影響成績的額外因素出現。
梁餘生怕他的寶貝知道了以後說走就走,那麼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覬覦他的寶貝呢,遠的不說,近的就有個樊也學姐虎視眈眈,還是英雄救美的劇本,叫他如何不著急?
“是嗎?”陳厭青笑得肩膀一聳一聳地抖,就差蹲地上爆笑一場了,“她是不是還說你下次考試考不好就把你調開?”
“你怎麼知道?”梁餘驚恐。
陳厭青笑道:“因為同樣的話跟我也說了。”
就在昨天。
小老太太終究還是不太放心梁餘,過來他這兒上了個雙保險,如果他倆任意一方的成績下降了,小老太太能保證他倆的座位絕對是最遠的距離。
“你完了梁餘,你的成績歸我管了。”陳厭青幸災樂禍地笑,那麼明媚,那麼耀眼。
他呼吸一滯。
心道:行,歸你了,都歸你了,我整個人都歸你了,你彆走——走的話,帶上我。
“好哇你,笑我是吧,看招!”
梁餘搓搓手,立刻就追上了見識不妙馬上逃跑的陳厭青,雙手在他腰間咯吱,鬨得他笑得更放肆。
陳厭青:“彆鬨了,小心被咪咪咬褲腳。”
咪咪平等地仇視每一個欺負陳厭青的大壞蛋。
梁餘蹲下跟他平視,摸摸他狗頭,又衝他呲牙:“你狗糧還是我買的,屎也是我幫你丟的,應該對我好點才對,怎麼反水了呢?小壞東西。”
咪咪不服地咬咬他褲腳,見毫無用處,乾脆以屁股懟人,梁餘怎麼轉都是對著它屁股,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陳厭青無情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媽咪,有狗誒!”
陳厭青的背後傳來了小孩子的聲音,回頭一看,是一家三口出來公園散步的。小女孩紮著個衝天辮,被她爸爸抱在懷裡。
她爸爸柔聲說道,因為是跟小孩子說話,話裡都是溫柔的語氣詞:“對呀,是隻大狗狗誒,黑白花的熊貓狗,好漂亮哦!”
“什麼是熊貓狗啊?”小女孩嫩生生地問道,探著身子欲下地摸狗。
她爸爸禮貌詢問了他們狗可不可以摸,得到確定回答後,才把小孩兒放下來,指導她去摸摸咪咪的腦袋。
一邊指導她,一邊給她拍照,鼓勵。
咪咪樂得直笑,歪著腦袋,舌頭從旁邊探出來,看起來智商不太高,逗得小孩兒也跟著笑。
她媽媽笑著說:“你看它黑白色的毛像不像熊貓啊?”
“嗷!我懂了!我也是熊貓!”小孩指了指自己身上黑白色的小熊衣服。
他爸爸把她抱起來舉高高:“對,小瑩瑩就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小熊貓!”
……
三人打趣了一會兒,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小女孩往前走了。
陳厭青看著小女孩的背影,莫名的有點羨慕。
同樣是父母,但他的父母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也不對,或許柳燕女士是能做出這種舉動的,但不是對他,而是對他的妹妹方思思。
方思思前幾天剛滿一歲,他在柳燕女士的朋友圈裡看完了她隆重而盛大的生日會,那是柳燕從來沒給過他的。
梁餘似乎看出來了什麼,側身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說道:“不要悲傷,要不爸爸寬厚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路邊的老路燈刷一下亮了。
梁餘這麼一鬨倒是沒了悲傷的愁緒。
隻是——陳厭青捏緊了拳頭:“邊去。”
“彆嘛,男朋友親親。”梁餘左右看看,沒人,湊上去襲擊,得到了一個愛的拳頭。
梁餘的嘴巴香香的,像是臨出發時吃的那顆桃子味兒的糖。
“吃糖嗎?”梁餘問,“陳老師,菜菜,撈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