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飯是梁餘做的,這小子把人追到手了獻殷勤,正孔雀開屏呢,虧得梁餘爸媽還以為他長大了懂事了,知道乾活了,欣慰得淚流。
陳厭青不可能讓他一個人進廚房,那是災難。
梁餘這小子不常下廚,要做也就做個番茄炒蛋青椒炒肉之類的,能吃就行,不在乎好不好看好不好吃。
但做給男朋友的總歸不一樣,隻好臨時抱佛腳,拿手機放一邊邊看步驟一步一步跟著做,偶爾還要停火看它的具體流程。
陳厭青提出可以請外援(他自己),但被梁餘拒絕了,總不能連給自己男朋友做頓飯都做不了吧?
陳厭青不看著不放心。
他怕他們一個不小心就中毒死了。
起鍋燒油,他還要做個雞蛋湯,梁餘按照步驟,炒好雞蛋後一股腦把水倒進去,熱油炸開了花,劈裡啪啦地在水麵上跳舞。熱油彈到陳厭青臉上,梁餘驚起,連忙拿冷水衝,叫嚷著拉著人去醫院看。
梁餘他媽:?
梁餘他爸:?
陳厭青淡定地把火關了:“沒什麼事,塗藥膏就好。”
說著,繼續忙活擇菜去了。
梁餘把藥膏翻出來,一邊給他塗藥膏一邊心疼:“還好沒毀容。”
陳厭青:?
梁餘看著三個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不然怎麼當模特兒啊。”
我真棒,圓回來了。
陳厭青輕歎一口氣,想起來什麼:“你趕緊看……”看鍋裡的水乾了沒有。
梁餘:“你無論毀不毀容我都愛你喜歡你這輩子都是你,沒有說希望你毀容的意思,怎樣的你我都喜歡開心的你我喜歡,難過的你我也喜歡,我喜歡你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我喜歡你這個人的靈魂。”
梁餘反應多迅速啊,迅速得沒有讓他開口的機會。
陳厭青拳頭石更了:“不是這個。”
梁餘:“你和我媽落水我倆墜入愛河,我媽會遊泳,我不會。”
陳厭青心道:這都什麼啊?
梁餘真誠且疑惑:“不是這個嗎?那我……保大?”
梁月娥手裡的鐵碗掉落在地,發出當啷一聲:“你們……”
倆人默契地喊了出來。
陳厭青:“在玩過家家。”
梁餘:“在一起了。”
兩人對視一眼。
陳厭青:“我喜歡的他。”
梁餘:“我是媽媽。”
梁月娥給了兩人一人一個輕輕的爆栗:“我叫你們快點,洗手吃飯,乾嘛呢?”
午飯,眾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梁餘原本以為會被梁月娥約談,但是沒有,他自然也不會自個撞槍口去。
梁餘想要的假期一直到傍晚才飛來,聽到他爸放人的消息,他馬上換上了一件利落的短T,拉著陳厭青歡歡喜喜地出門了。
少年人的愛明亮而熾烈,學不會隱藏,滿心滿眼都是他。
明明中午還怕被發現,但到了傍晚又放飛了。真要說起來,梁餘自認自家家長是個開明的家長,但是當眾出櫃這件事還不是他現在有勇氣做到的,隻能委屈委屈陳厭青,再做一段時間地下情人了。
說是情人,其實也與平日裡相處沒有什麼區彆,隻是更親密了些,好像無時無刻都黏在一起。
晚風徐徐,吹來些許燥熱的風,幸好還在山裡,還能偷得幾分涼意。
西風斜陽,日落西山。
倆人牽著手,沿著梁餘記憶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向他的童年,梁月娥說的他的糗事好像一下子有了實體化,陳厭青撫摸著隔壁大黃狗的頭頂,像摸到了年幼的梁餘。
大黃狗的名字就叫大黃,但並不是那隻被摸蛋蛋的倒黴狗本狗,而是那隻狗的其中一個孩子,那隻狗已經在前幾年老死了。
大黃在這個崗位堅守的時候,梁餘已經回城裡念書去了,它的蛋蛋也因此躲過一劫,而現在的梁餘,已經不是熱衷於摸人蛋蛋的梁餘了。
梁餘改為擼狗,把它全身上下都毛都擼個遍,末了還要吐槽一句:“嘖,再不控製飲食,趕明兒有壞人你都抓不到。”
為了證明自己都厲害,大黃咬住梁餘的衣擺左搖右擺,表示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不出一個回合,梁餘甘拜下風,因為再不求饒,他就得被迫果奔了。
陳厭青粲然一笑,看著正在一邊學狗叫試圖把大黃嚇回去的梁餘說道:“行啦,彆欺負人家了。”
“哇靠,梁哥你也太偏心了,明明是它欺負我!”梁餘說道,攤開衣擺給他看,衣擺上已經被大黃咬破了個洞,顯然已經報廢了。
趁陳厭青垂眸看去,梁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臉上蓋了個章:“就拿你當獎勵好了。”
這人自從表明心意之後就總是不經意間耍流氓,以聊表無處可放的愛意,陳厭青還沒習慣這種相處方式,臉不可控地一紅。
啪——
幾個小孩兒在池塘邊玩魚雷,炸出了一個大水花,隔壁家嬸子抄著雞毛撣子就跑出來了,眾小孩一哄而散。
梁餘轉頭眼睛亮亮地問他:“想玩煙花嗎?”
煙花?
陳厭青上一次玩煙花還是小時候,玩的那種小小的小呲花,五六秒就燒完一根,那時儘管家裡不富裕,但每年過年爺爺都會買來一大袋子,讓他在家門口玩個痛快。
但是後來他就很少再玩了,更多的時候是路過廣場的時候,偶爾停下來看看天幕上炸開的火樹銀花。
陳厭青笑著點頭:“想。”
“你等著。”梁餘道,說罷,一轉身跑回了家。
陳厭青懵了,非年非節的,這家夥上哪兒搞煙花去?
梁餘進門的時候他爸還在做飯,剛一進門就來了個四目相對,梁餘尷尬笑笑。
他和陳厭青那股子黏糊勁兒連最遲鈍的他爸都發覺了,正好碰上,遂問他:“你倆最近是不是走太近了?”
梁餘咧嘴笑:“我這不是要帶他好好玩玩嘛,不說這個了,老爸,我過年買的那些煙花呢?放哪兒了?”
“日光日白放煙花?你腦子被驢踢啦?天都沒黑全呢。”他爸順手在圍裙上擦擦手,到樓梯間給他找,找出來一堆爛塑料袋,氣得叉腰,“你不是自己偷玩玩沒了吧?我不是說了留點下來下次玩嗎?”
父子倆一脈相承的玩心重,過年那會兒梁餘他爸不在,去鎮上進貨去了,梁餘沒人管控,一個不留神就夥同劉洺把煙花燒了個乾淨,一根小呲花都沒落下。
梁餘他爸一直不知情,還是現在才後知後覺發現煙花沒了。
他們這裡一向難買玩具,像煙花這種易燃易爆炸的物品隻有過年的時候鎮上才有得買,平日裡想玩還沒有呢。
“那沒事了,拜!”梁餘連忙吼道,然後迅速關上了門,溜得比耗子還快。
“門口垃圾扔一下!”梁餘他爸喊道。
他家的煙花都玩沒了,現在去鎮上也來不及,還不一定有,梁餘隻能挨家挨戶找小屁孩兒問,湊出來一袋子小呲花和擦炮,隻有零星幾個大煙花。
梁餘感激涕零地表示過年一定給他們留大雞腿。
隔壁屋小孩兒擺擺手:“不用了,梁餘哥,你讓你那個漂亮大哥哥和我們一塊兒玩就行了。”
“那個不行,那是我的。”梁餘呲牙。
煙花是在梁餘家三樓露天小陽台放的,多是小呲花,小屁孩喜歡玩擦炮,給的不多。
晚上的天氣比白天要更清爽一點,明月高掛著,滿天星鬥,星月交輝。小呲花嗤一聲被點燃,在手心炸開一朵朵小花,星光點點,照亮了倆人的臉龐。
陳厭青樂此不疲地點燃,看著它一點一點燒到儘頭,又拿出一根新的,繼續點燃,梁餘則一邊說他放煙花的趣事兒。
他說:“我直到現在都不敢玩衝天炮。”
陳厭青就問他:“為什麼?”
梁餘苦著臉,裝作悲傷狀:“劉洺那小子帶我們玩衝天炮,結果衝到了樹上,把馬蜂窩炸了,我和他們都當了一個月豬頭。”
陳厭青就笑個不停,他好哄得很。
梁餘又說:“他還帶著我們炸茅坑,炸了自己一身屎,我跟他好長時間都不敢見麵,一見麵就嘔。”
以前農村的廁所都是旱廁,炸起來的屎花威力可不是他們幾個小孩兒能夠承受的。
陳厭青:“噗——”
梁餘臉熱:“你不會笑我吧?我跟你說你不能嫌棄我的,正所謂糟糠之妻不下堂......”
“不嫌棄,多說點,我愛聽。”陳厭青真誠地望著他,但眼底明晃晃的笑顯然已經暴露了他。
“你討厭~”
小呲花放完了,梁餘又搬來一個大家夥,是他從大黃它主人手裡搶來的戰利品,他熟練地把它搬到陽台中間,點燃引線......
一,二,三!
毫無反應。
陳厭青疑惑:“你是不是買到假貨了?”
梁餘:“不能吧,可能是放壞......”
嘭嘭嘭!
煙花盒子猛然一震,連連向天幕發射了三發,飛到夜幕中,在眾星環繞下,開出瑰麗的花,璀璨奪目,流光溢彩。
煙花如雨落下,又接著開出更多的花。
少年啊,每一幅畫麵都是電影,所以再愛得熱烈些吧,讓愛意蔓延占據所有無人的角落。
“梁餘!”陳厭青轉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他的鏡頭。
梁餘拿手機給他抓拍下來一張照片,照片裡,陳厭青的臉龐被照亮得溫柔,眉眼彎彎如畫,嘴微微驚訝地微張著,眼底倒映著小小的一朵火樹銀花,倒映著萬千星河,還倒映著一個小小的他。
耳邊是陳厭青戛然而止的聲音:“我們好像在偷.情啊!”